“昔耶，以后不能这样聪明！”
他穿衣服的手顿了一下，转身看着小花：“为何？”
小花犹是不放心，想到人心叵测的山下，一脸严肃地又重复一次：“昔耶，你记住，以后一定不许太聪明。”
“为何？”
小花没有回答他，她想昔耶这样聪明，肯定有一天会理解她的苦心的。他是从小就被嫌弃的孩子，要是太聪明了锋芒毕露，肯定会被人嫉妒的，他又说不来话，如果别人害他，他都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真可怜。
他没有等到小花的解释，将长剑系在腰间之后：“好。”
永初二年，八月十八。
上一次是因为顾况的突然来访，然后忙着给他设计情节，小花没有成功的给昔耶送一件生辰礼物，昔耶也没有提过要礼物。
今日小花没有如往常一样在树上看昔耶练剑，而是一大早就去准备礼物。
她赶回瑶山的时候已经是晚膳结束之后，招摇山虽然是离瑶山最近的一座仙山，可是她飘着去，一口气也不歇也要整整一天的时间。
青庭内已经点燃了灯火，昔耶盘膝坐在门前，脚边搁着一盏宫灯，微仰着头，望着星空。
小花的身影一出现在瑶山的范围内，他便提灯起身，沿着山道缓缓而去，似乎是要去接小花回家。
“昔耶，”小花扑倒在他的背上，累得气喘吁吁的搂着他的脖颈说：“你是不是以为我走了？”
她勒得昔耶有点喘不过气来，伸手将小花牵到身畔，握着她的手慢慢往回走。
小花和他并肩而行，侧眼看了看他的脸色，觉得有些难看，等了一会儿，才听见他说：“不能。”
他停下来，眉心皱起，认真的看着小花。
小花低头想了想，也不想再逗他了，今日是他的生辰，小花希望他开开心心的“你先把眼睛闭上。”
他没有问为什么，很听话的依言闭上了眼睛，小花抿着唇笑，取下手腕上的十八粒佛珠手串，“好了，可以睁开了。”那是她亲手打磨而成的，废了很大得力气，累得腰都瘦了一圈。
她低头将手串套在昔耶的手腕上，低头嗫嚅，“这是给你的生辰礼物，我不远万里跑去招摇山找来的迷谷木，你带着它以后就不会迷路了。”
小花期待的看他一眼，想得到昔耶感动的眼神，他愣道，有些不敢相信：“礼物？”
小花点头，“本来去年就想给你的，被顾况的事一搅合，就给忘记了。”
“六份。”
小花忍不住冷哼一句，“美得你了，你知不知道为了给你找着一件礼物，我把我的手指都磨破了，你还想要六份。老娘不干了，谁爱管谁管！”
昔耶微微皱眉，侧身亲了一下小花的侧脸，“一岁。”他眯着眼睛看着小花，又亲了第二下，“两岁。”
小花愣住了，居然真的让昔耶亲了自己六下，完事了自己觉得很委屈，委屈得眼泪止不住的流。昔耶亲了六次小花的侧脸，定定的看着小花，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她一直握成拳头的双手，拉起她的手，将它摊开，纤纤十指伤痕累累，他如果不理她，她就不会这么委屈，此时撅着嘴巴，呜呜的开始流泪。
“以后都不要礼物。”这一天，昔耶说了有史以来最长，最完整的一句话，“只要小花。”
他拉起小花的手指，一根接一根的将手指上的血痕舔干净，双眼黑亮似狼犬一般。
小花止了哭泣，说：“你把它带在身边，可以防止迷路的。”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东都杂记》上载，在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有木焉，其状如谷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榖，佩之不迷。
永初二年，隆冬之时。
昔耶告诉小花，裴莠莠出嫁了。小花气得暴跳如雷，下着大雪的冬夜里，黑得见不到一点光亮，她问昔耶：“很久到底是多久？”昔耶彼时正抱着剑坐在床沿看小花来回的飘动，闻言笑了一下，说：“来年春深。”
裴莠莠再嫁的对象是一个老熟人，当年就对她倾心的美男子向泽。也不知道那些男子是不是眼睛瞎了，耳朵聋了，怎么就都中了裴莠莠的美人计呢？裴莠莠再嫁成功，小花总结了一点经验，估计是这些男子在看上裴莠莠外表之余，裴莠莠还有一些别的姑娘缺少的东西。
比如说她年幼的时候曾经入宫陪伴她的姐姐那个时候的恭妃，据说被当时的南国陛下夸赞有咏絮之才，后来回家了，开始定居在东都，整个东都的小姐都喜欢培育牡丹，品种良莠不齐。唯独裴莠莠，但凡是经过她的手照料的牡丹花，皆可被炒到有价无市的位置，时人已能够得到一盆裴府小小姐养育的牡丹花为荣。也有那么几年，她被选为花朝节的花神，据说第一次做花神的时候，只有十二岁。
总之，不论是从外表还是内在，裴莠莠其实都是一个很优秀的姑娘。她的那些被小花憎恨的品质，用好的意思来说，就是狡黠，圆滑，聪慧，大胆。
这样的姑娘，在别人不知道她做的坏事之前，是很值得去爱的。
小花听说向泽对裴莠莠特别好，这种好有失而复得的原因，也有向泽一开始对裴莠莠的喜欢。
这一年的冬天，小花和昔耶在瑶山上过了一个简单而温暖的新年，除夕夜的那一天，山下的仆人送上来了一些烟火筒，小花从来没有看过烟火，绕着转了几圈，觉得好奇得不得了。
昔耶还在青庭后面那个简陋的厨房里做菜，小花跟着他去凑了一会热闹，便觉得厨房简陋，狭小，烟雾寥寥完全不适合一只鬼呆在那里，就飘出来研究烟花筒。
除夕夜的晚膳除去山下送来的一桌佳肴，还有昔耶自己特意为小花做的一条鱼，预示着年年有鱼。
等那条鱼被昔耶端出来的时候，小花的注意就从烟花筒上转移到了桌案上的鲜鱼上，吸了吸鼻子，有一点鲜香的气味，小花趁昔耶转身去取竹筷的时候，那舌头舔了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