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西海上再也找不到鲛人的秘密?”她想起许多年前西海碧波中常常能见到鲛人在海中遨游,可是听昔耶说,他这一次来,一只鲛人也没有见到。
“应该是的。”反观昔耶,并没有觉得有多吃惊。
“看你这样子,一定是早就知道白塔的秘密了?”她瞪着他。
“今日才想起来。”昔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背起来朝着码头行去。
“那你讲给我听。”小花搂着他的脖子,她再怎么看昔耶也不是那种健忘的人,“你知道的,我也要知道。这叫夫知妇知。”
他低头轻轻一笑,道:“你原来在御花园的东墙上住过,可知道南国曾经有一位孟光长公主。”说完这句话,他又似乎若有所思的望着不远处的渡口,听到小花嗯了一声,便接着道:“她是南光武帝唯一的孩子,光武帝曾经想将她封为皇太女。”
小花呀了一声,吃惊道:“这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不过倒是知道她嫁了一个和尚。”
“关于她的事,皇室中讳莫如深。她年少时封地最盛的时候,曾将三分之二的南国据为己有。当年博阳郡盐业发达,被当地的盐商一手掌控着,她为了筹措军费,前往博阳郡,却发现了当地盐商巨贾一个惊天的秘密。”
“什么秘密?”
“在盐商中,声望最高的是一家姓刘的。当中有一个十八岁的青年,站出来投靠长公主,他家中之所以能够成为博阳郡豪富的秘密。”说道这里,昔耶停了下来,从袖中摸出一锭金子,扔给码头上看床的老头子,道:“租船出海。”
“总是掉我胃口,你快点说!”
昔耶与老人商定好归期,解开系船的绳子,拒绝了老人要陪同的好心,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个青年告诉长公主,他们家族中有一个产盐的秘方,依靠家族女性子孙的血液作为产盐的引子。”
小花皱眉,“那就是说,他们产盐的前提,是要不断的提取他们女儿孙女的血?怎么会有如此丧心病狂的家族?”
“呵,我的傻娘子,后来事实证明,那个青年说了假话,产盐用不到那些血。那些血全都进了他们的肚子里。”昔耶轻轻笑了一下,将外衫垫在船上的矮凳上,将小花放上去,坐在她的身前,慢慢叙述道:“青年隐瞒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那些血是用来保住他家中男丁长生不老,而并非产盐。”
“怎么可能?”虽然口中不相信,但是这种话被昔耶说出,她其实是已经相信了。昔耶的一番话和第十八层上的所见所闻,让小花遍体生寒,这是她从开始收集八苦之后,遇到的第一个这样离奇而阴森的买主。
她低下头,想了一下,问道:“是不是,他后来被流放,从博阳郡来到了西海,成为无垠岛第一任岛主。”
“刘危楼。”
这三个字遥远而陌生,却让小花想起了白塔上的紫衣岛主,忍不住问:“可是为什么第十八层,全都是鲛人?”
昔耶摇头,没有回答,也许此刻他也不确定答案,想了想,才说:“先去办好第三件事吧。”
夕阳下的西海,在远离无垠岛之后,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原本一望无际的碧波之上,出线一个奇怪的雕像,巨大而陌生,小花仔细辩了辩,才认出那是一个女子的雕像。也许是年代太过久远,导致她的面容已经模糊不清了,唯独,那双眼睛依旧栩栩如生,炯炯有神的望着他们后方的无垠岛。
那样的目光,好像守护又好像的等待。
“奇怪。”昔耶看着那座渐渐明朗清晰的雕像,盯着许久,说了两个字。小花一怔,还不曾见过昔耶这样迷茫的神色,难道这雕像很奇怪?可是除了看不清楚长相,只剩下一双眼睛,哪里奇怪了?
额……还是有点奇怪哈,怎么会孤零零的杵在这里呢?等船只靠近之后,小花才看见她的基座是鱼尾,也就是说,这座巨大的雕像,也是鲛人。莫非,这是鲛人的神?
船只行到雕像下面的时候,她才发现这雕像简直达到惊人,似乎,和白塔可以比肩,莫非是同一个工匠雕琢的?她仰着脖子,打算飞到雕像的顶端却研究研究,却被昔耶拉了回来。
小花望着他,却见他摇头,不许她一个人飞上去。
少见的,有风过,吹起昔耶的发,在夕阳的波光下,发上带着一层柔和的光芒,小花心口一抽,不知怎么的耳边响起一句话——
“玉屏吹过的皑皑细雪,应龙羽翼挥落的滂沱雨,重明鸟双翅招来的疾风。从远古洪荒中走来的海神,将西海无垠永世庇佑。东方海底归来的鲛人,日落礁石晚唱,女皇的德行代代传颂,与西海的的碧波化为一体——奉为八字无尚的箴言——说——天佑无垠,西海永存。”
“昔耶——”小花迷茫着揉了揉耳朵,问:“你刚才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他从渐起波涛的海面抽回神思,见小花的脸色不是很好,摇头,将她牵回船舱内,在手心割开一道血口,在床沿摸了一下,留下一道血痕。“外面风大,我去把它投进海里。”
他从袖中掏出那截随身许久的枯树枝,握在手中,走向狂风大作的船舱外。
小花依旧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一个人的声音在耳边萦绕,那一句天佑无垠,西海永存的誓言好像八字魔咒,让她心底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原本昔耶走时已经关好的门窗都轰然打开,刚要躺到昔耶铺好的外衫上的小花停住了动作,转头,看着洞开的大门,对着门外雨幕中昔耶的身影发起了呆。
门内外的两个人,不过几步的距离,却好像隔了千万里路。
雨越下越大,卷入房中,一些水汽吹到小花的身上,却没有沾湿她的衣衫,直接将昔耶的外衫打湿了。
那一截枯树枝在空中连着打转,然而终究无法摆脱下坠的命运,最终直直地落入水中。如一介浮尘一般归于平静,昔耶收回手转身,却见小花站在门前,神情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