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是个好东西,它总是把无边的故事带回眼前。就像长大后的自己,把过去那一段时光深深怀念。
——题记
外婆走了,像一阵秋风,带走了所有的苍寂,以及那一刻的晨风。无论母亲的挽留多么强烈,最终还是没有留住她的脚步,走向那一片熟悉的土地。
黄泉路上,外婆一个人并不孤单。因为身边有舅舅的陪伴。舅舅是外婆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心头肉,是外婆把舅舅带到这个世上,舅舅不忍心看到外婆一个人孤独地离开,毅然决然地去外婆了,这一送,便是永远。这一路,悲痛成河,其实那又是那么的凄美!
外婆走的时候,阳光下盛开着大朵大朵的紫藤萝。有人说在五月六月逝世,是一个人生命中最悲惨的告别。其实我觉得,这个人说的有点过激,在这个季节,纵使肉体就像时光一样糜烂,发臭。但是这不妨碍灵魂纯净,虔诚。在花香中飘散了他的芬芳,在阳光的气味中飘散他的过去。这样的离世,多么的壮观与幸福呢!
舅舅是在外婆前脚刚走出去,后脚就跟着出去的。就像小时候,他沿着外婆的脚印去寻找好奇一样。
外婆与舅舅的离去,给了那个家庭巨大的悲痛。
那时候,我还不懂事,也不懂无关悲伤。
外婆家离我家不远也不近,翻过那座大梁就是。
小时候,母亲经常把我丢在外婆家。后来听母亲说,她把我丢在外婆家是逼迫无奈。母亲生下我的时候没有奶水,家里穷的连一袋奶粉都买不起,眼看着我就要被活活饿死,母亲父亲心急如焚。外婆不顾后果把我从母亲的怀中抱走了。每当母亲说到这里的时候,神情苍郁,泪花闪闪。我明显能感受到属于那个年代的辛酸苦楚,以及母亲对外婆的无限感激与深切的怀念。
村里人对我说外婆去世了,问我怎么不去给外婆戴孝。我当然不知道外婆去世的消息,因为母亲父亲走的时候不会对我说。也不懂去世是个什么概念。过惯了饥饿的日子,心里便有了一个可以原谅的理解。去世了就是人死了,人死了就是可以吃酒了,可以吃到肉,酥油条了。对于童年的我和幼小的弟弟来说,死人是件快乐的事情,哭丧的声音,也习以为常。
那年,第一次一个人去远方,远方并不远,但对于我来说,就是很遥远的地方。面对着熟悉而陌生的小径,害怕又不缺欢喜。小径长满了长刺的植物,时不时刺进我那配对凑成的一双破鞋,来到了外婆家。
记忆中,外婆家是个避风的港湾,起风了,就可以躲进外婆的怀抱。可是那天,外婆家并不是从前的那样,阳光照着古门,伴随着一阵莫名的温馨。除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剩下鸟雀的鸣叫了。
母亲与姨妈跪在外婆的灵柩前,不停地拍打着土地,却再也唤不醒沉睡已久的外婆与舅舅了。我看见父亲,有了一种小鸟无家可归,忽现鸟巢的感觉,而他看见我的时候却蒙了,问我怎么来的,我说一个人沿着小径走来的。父亲让我一个人赶快再沿着来的小径走回去照看弟弟,我答应他马上就回去了。我说我饿,我要馍馍。父亲还应为这在内有人的地方打了我,记忆中从此我也害怕了父亲,疏远了那一份冤枉的情感。一个人就那样,回去了。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人去世了不光有酒吃,还有疼痛,饥饿。
我是被外婆从出生后的第七天抱走后直到四岁才回到母亲身边的孩子,在不幸与幸运之间徘徊。在童年的生活中,每当我饿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外婆,想起舅舅,想起外婆烧的馍馍有着梨花的香。
我问过母亲,外婆和舅舅怎么不来我家啦?我去外婆家怎么外公总是说他们出门了,要过很久才会回来,回来后就会给我买好多好多吃的。母亲说,外婆和舅舅去了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说到这里的时候,母亲就会情不自禁地流泪。我知道这是母亲的一块心病,所以很久都没有再问过关于外婆和舅舅的事情。
那时候倔强的我不愿意相信外婆和舅舅就那样离开了的事实。我不相信两个那么好的人儿怎么就走了呢?就像我不愿意相信村里的人老死了只有一座坟头和一滩败草一样。
多年以后,奶奶去世了,我跟着奶奶的其他孙儿头上戴着一尺白布跪在奶奶灵柩前守夜,奶奶出殡那天,我们哭的那么伤感。我终于知道了离别的悲伤,也想起了外婆与舅舅,也把对他们逝去的悲痛在奶奶的去世中一并释放。
在我高考的前夕,母亲说舅舅离开时候,对我抱有很大的希望。希望我长大后可以考上大学。如今,我终于长大了,我也考上了不像他那个年代里的难度考上了大学。可是舅舅,外婆,你们能看到吗?
爱是一棵月亮树,你们会是天边最闪亮的星吗?你们能看到我这一路的历程对吧?
就这样,我怀念着你们,在过去的那一段时光里。在未来的一段时光里,我还会继续怀念下去。我曾爱你们,也会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