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一段抹不掉的离开家乡的记忆。
不管多少年后你在外面混得如何人摸狗样,想起那背井离乡的一段经历,仍旧会有些心酸。夏小满临行前对着桃花镇跪下,雨太大,没顾上最后亲吻一口故乡的土地。
夜灵溪就像是一个画里走下来的仙子,连雨幕到她跟前都自动退避,衬得她特别不食人间烟火。她脸上表情看不清是不舍还是无奈,更不知她的出现是为了见夏小满一面,还是仅仅送来个珠子做念想。
“走了!”虽是在雨地里面,这番告别并没有拖泥带水。夜灵溪留给夏小满一个甜蜜的笑容,转身与玉笙消失在夜幕里。
夏小满本来想再看她几眼,结果不知道该如何挽留,最后还是算了,后会有期。他感受着胸前珠子传来的暖意,心里道:“等着吧姑娘,我将来一定要骑着高头大马去娶你。”
“小满,上马。”
陆游侠咂了一口酒,骂道“****的下雨天真冷!”
他见小满情绪低落,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跟你差不多,也是小时候就没了亲人,最后独自背井离乡出去闯荡江湖。所以,你再悲痛,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他递上自己的酒壶,笑道:“失意的时候就来一口,困了就睡在马背上,醒了我就带你去南川,从此骑马仗剑走天下!”
小满仰头喝了一大口,点了点头。大雨下得紧,眼泪刚出来就被冲刷掉,还有他对苏姨的思念。全天下跟狗抢食的小乞丐很多,却再也没有那么一个温婉的女子,将小乞儿搂进怀里,告诉他:“傻孩子,人怎么能跟狗狗抢吃的呢?”
再见,我的桃花镇。
夜灵溪躲在夜幕中,拼命想要追上去。玉笙两只手紧紧将这个小主人箍住,在她耳边道:“小姐,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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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游侠儿来说,有两样东西必不可少:好马与好剑。好剑是游侠儿的脸面,连一柄像样的剑都没有,你他么凭什么做游侠?至于好马,那是打不过别人时逃命用的。陆游侠好歹这两样全有,手里一柄“藏尘剑”乃是游侠祖师当年仗剑天下的兵器,在他手里虽然还未真正开封,却已经斩杀了不少豪强。他的马更有意思,明明看起来瘦骨嶙峋的。却无人知道这乃是上古期间龙马的后裔,只不过传到瘦马这一代,已经是血脉稀薄了,不知道是不是它的祖辈喝高了饥不择食,跟普通的瘦马结合,这才有了瘦马。
小满喝了一口酒,已经昏昏沉沉睡去。
桃花镇外的行宫,一夜之间空无一人。夜灵溪和玉笙此番踏春的兴致已经全无,连夜赶往下一个地点猎奇。对于剩下的八百余桃花宫剑侍,已经剑锋大开,桃花镇上人们只记得那个下着磅礴大雨的夜晚,好多修仙者骑着大马轰隆隆离开,就像是地动山摇一般。第二天早晨的时候,整个桃花镇方圆百里的修仙宗门,全被屠杀一空。桃花宫这次居然损失了二百零三人,这在历史上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不过正主夏小满和陆游跑路,连累了周遭的小宗门。
这笔账,迟早有人会去跟桃花宫算。
“哎,我这一辈子!”陆游看着熟睡的夏小满,感慨起自己的人生来。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鼎鼎有名的南川游侠陆游侠第一次感觉到有些压力。虽然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向来都是“好惹事”,但以前惹得都是比较容易搞定的角色。比如一个在方圆百里地界上作威作福的某个宗门,即便是拿出最顶尖的高手前来叫阵,陆游侠也丝毫不惧。可这次居然为了一个非亲带故的小乞儿,开罪了整个天下都有分量的桃花宫。
“瘦兄,靠你跑路咯!”
瘦马会意,也立即卸下之前的颓然。只见那个平日里瘦骨嶙峋的瘦马一声嘶鸣,顿时一阵激荡直冲云霄。如果不是夏小满此刻已经醉酒睡着在马背上,非得吓出尿不可。只见陆游侠盘腿骑在马身上,而他的好马“瘦兄”背生双翼,之前的四只马蹄也隐约化作龙爪一般的模样,居然顶着黑沉的夜幕,在万里高空中飞行!
非是瘦马不中看,九天之上自逍遥。
这便是作为游侠的惬意。
陆游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展现自己原本的实力了,曾经他独自出门闯荡江湖的时候,那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总是这么告诫他:“藏拙藏拙,能藏得住拙,你就能活。”这次是不得不护着夏小满,又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他才将二百多桃花剑侍全部斩杀在雨夜。
现在这个世界之所以是修仙者主宰,原因是同为上古四圣族,炼体族逐渐消亡、医仙族隐入寻常市井,而“硕果仅存”的游侠一族传到现在已经是人丁凋零,其中还不乏鱼目混珠之辈,自然而然“仙族”后裔修仙者一支独大了。不过陆游侠一直不相信炼体族真的消亡了,作为上古四大圣族之一,难免有些兔死狐悲。所以这些年他一直行走天下,试图找到炼体族的传承。
昨日出手从桃花剑侍中救下夏小满,一半原因是真的喜欢这个跟自己出身相似的孩子,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作为炼体族后裔的张铁匠,同为上古四大圣族的末代传承,他怎能让张铁匠死不瞑目。而且张铁匠死之前交给夏小满的两件东西,绝对是炼体族最后的传承了,所以他更有理由护着他,不出意外,夏小满就是炼体族在这世上唯一的独苗。
“真是个好命的孩子啊!”
陆游侠依旧盘着腿坐在“瘦兄”背上,于黑压压的云海中穿行,心里却对于夏小满的未来做好了全盘的打算。首先,小满既然接受了炼体族的传承,以后必须要修炼炼体族法术;既然张铁匠已经把整个族群最后的传承给了小满,他自然不好意思去抢别人唯一的弟子,不过顺便教他几手游侠的法术,并没有什么不妥。这还不算,陆游侠毕竟是个游览天下的流浪汉,他准备过两年就把小满送到修仙宗门去修炼。
“集炼体族、游侠族和仙族的法术于一身,这孩子日后,哼,别说是娶桃花宫的少主,娶那仙族的圣女又如何?”
陆游侠越想越兴奋,一想起自己一脉千年来被仙族压迫抬不起头,还有同辈仙族修士对自己的奚落。这口恶气,终有一天会在自己“徒弟”的手上找回场子!
“瘦兄”龙马不知道飞行了多久,反正天亮之时,下方景象已经从群山绵延,换做了一马平川。
“我陆游回来了!”
陆游侠让“瘦兄”落地,回归了这个传说中弱弱强食,每日杀伐不断,也是自己发迹之地的——南川。
南川作为天下一角,位于大陆最南。因为靠海,所以海外仙山的传说每天都吸引了无数的人士前往南川。人们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海外仙山,但人多了,势必会形成一个极为复杂的江湖。这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域,即便是势大的桃花宫,在南川也没有话语权。
陆游侠将夏小满抱下瘦马,笑道:“开始你的成长之路吧,少年。”
“喂,醒醒了!”夏小满这才迷迷糊糊抬起头,问道:“这是哪里?”
“欢迎来到我的出生地,南川。”陆游侠揉了揉小满的一头乱发,笑道:“以后你就跟我混了。”
一伙马贼正在不远处的山岗上踩盘子,几个新手盯着夏小满二人,嘿嘿笑道:“老大,你看,那边来了一对软蛋师徒!”
陆游咋了一口酒,一夜工夫而已,将桃花镇的一场雨,彻底甩在瘦兄的马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