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端木松青自从和冉小红见过一次面以后,不知怎么回事,晚上开始睡不好觉了。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漂浮出冉小红的影子,撵都撵不走。随着冉小红影子的出现,他的心里还时不时地有一种难以言状的亢奋。这种亢奋的情绪伴随着冉小红的影子,时来时去、时有时无,搞得他心烦意乱,神情恍惚。他情不自禁、隔三差五地跑到杨亚开的歌厅去泡冉小红,泡得冉小红受宠若惊。
端木松青和冉小红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有无穷无尽的快乐。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什么话都喜欢和她说,什么事情都喜欢同她讲,宛若深交多年的红颜知己。这种有别常理的举动,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和不可思议。
后来,他到书店里买了一本求爱方面的书,开始研究“爱情兵法”。他一章一章地仔细研读,从“第一次肢体接触技巧”,到“如何和喜欢的女孩交往”;从“学会把暗恋说出口”,到“追求女孩必胜法”,看得津津有味,永志不忘。
有了求爱的书本知识,他再追冉小红便如庖丁解牛,变得游刃有余了。
二
端木松青是属猴的,阳历四月十五日出生。再过几天,就是他的三十岁生日。
三十岁是人格自立、事业自立的年龄段。这个年龄段的生日,完全有必要大张旗鼓、热热闹闹地庆祝一下。想想看,人生有几个三十岁啊?然而,端木松青却没有这样做。他倒不是抠门,也不是不想举行生日派对,而是老婆桂诗丽不想大操大办。用桂诗丽的话说,不就是过个生日吗,两个人找个饭馆吃顿饭就行了,没有必要吆五喝六弄得满城风雨。
所以,端木松青的生日餐是在一家小餐馆吃的。他和老婆桂诗丽要了一个小包厢,点了几道小餐馆的特色菜。
桂诗丽准备了红蜡烛,也准备了装饰漂亮的生日蛋糕。她满脸堆笑地把三根红艳艳的细蜡烛插在蛋糕上,然后又擦燃一根火柴,依次点燃红蜡烛,腔调温软柔和地说:“亲爱的老公,你许个愿吧?”
端木松青不情愿的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沉默不语。少顷,他睁开眼睛,鼓起腮帮一口气吹灭了三根红蜡烛。桂诗丽笑嘻嘻地问:“老公,你许的什么愿呀?啊?是不是早日有宝宝的愿望?啊?”端木松青眨眨眼睛,想了一下说:“我什么愿也没许。闭上眼睛大脑就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许什么愿了。”桂诗丽撅起嘴巴,瞪了他一眼说:“你真是的……没心没肺的东西。”端木松青不耐烦地说:“吃蛋糕吧,吃蛋糕吧,我肚子都饿得唱大戏了。”桂诗丽说:“吃什么吃,再等一会儿,我还有话要说呢!”说罢,她停顿了一下,眼睛充满深情地凝视着他,有板有眼地说:“老公,今天委屈你了……在这里,没有五彩的鲜花,没有浪漫的诗句,没有贵重的礼物,没有兴奋的惊喜,只有轻轻的一声祝福——老公,我祝你生日快乐!”
听完老婆桂诗丽的一席话,端木松青哈哈笑了,说:“你在哪儿找得词呀,啊?听起来这么别扭!”
桂诗丽说:“网上找的,不好吗?我费了好大工夫才找到的!”
端木松青说:“不好不好,像是……念悼词。”桂诗丽说:“你胡说什么呢?乌鸦嘴!多不吉利呀?好吧……
你既然不喜欢我的祝辞,那我再给你唱一首生日歌吧……好不好?”
端木松青说:“哎哟妈呀,我的神经都被你搞错乱了!你累不累呀?啊?……好吧好吧,唱吧唱吧……”桂诗丽清了清嗓子,唱起了小淘气家族演唱的《生日快乐》:
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子今天你最伟大我们要为你点上蜡烛一起为你祝福事事都如你意祝你永远年轻爱情也甜蜜让你今天许下的心愿成功都实现让我们手牵手快乐的一起唱祝你生日快乐…………
端木松青的生日餐,就在这样冷清和浪漫相互交织的氛围里渐渐地铺展开了。
或许是无子嗣的缘故,而立之年的端木松青,并不像一个顶天立地、肩扛责任的男子汉,倒像一个水了吧唧、永远也长不熟的大男孩。端木松青的形象和年龄也不相匹配,一张白皙的国字脸保养得细皮嫩肉、油光水滑,看面相也就是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走到哪里,都有人要给他介绍女朋友。这种年龄与形象的巨大落差,让他的同事啧啧称羡。
由于身板好、皮肤嫩、长得帅,端木松青的心里就会时不时地涌现出玉树临风的感觉。这种感觉像一股气,充盈得他越发姿态傲然,风流倜傥。
不过,老实说,端木松青要是扎在异性堆里,那气宇轩昂的样子,确实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能迷倒一片女孩儿。
可端木松青的老婆桂诗丽却整天提心吊胆,寝食难安。她老觉得端木松青在外边有女人,可又抓不到把柄,因此她便没事找事地抱怨他,说他现在晚上睡觉也不抱着她了,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他解释说:“如果我抱着你睡,第二天胳膊会酸痛,痛得抬都抬不起来。”她立刻瞪起眼睛反驳他说:“当初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你不经常一晚上一晚上地抱着我睡吗?那时你怎么不喊胳膊疼呢?”
每到桂诗丽横眉怒目、剑拔弩张时,端木松青就沉默不语了,弄得桂诗丽有火没处发,只有生闷气的份。
更可气的是,他老不着家,即使回家也是夜阑人静、酒气熏天。这哪里是夫妻生活呀,简直是对她心灵的折磨和摧残。桂诗丽觉得这日子实在没法过了,她把自己的情况和娘家人说,可娘家人并没有站在她这一边。她的姐姐甚至当着端木松青的面数叨她:“笨女人盯着男人的缺点,老是生气;聪明女人欣赏男人的优点,总是开心。笨女人对男人寸步不离,聪明女人和男人若即若离。你要多微笑,做一个开朗热忱的女人;你要多打扮,做一个美丽优雅的女人;你要多倾听,做一个温柔善意的女人;你要多看书,做一个淡定内涵的女人;你要多思考,做一个聪慧冷静的女人。懂不懂?啊?”姐姐妙语连珠、言之成理的一通话语,顿时让桂诗丽向若而叹,心服口服。
端木松青嘿嘿笑,觉得她姐姐真是成精了,再厉害的男人在她姐姐手下,都得服服帖帖,俯首称臣。她姐姐是驾驭男人的高手。不过,至从桂诗丽的姐姐开导过她以后,她像变了一个人,对端木松青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她开始对他笑脸相迎,温柔相待。两个人的生活又变得风调雨顺,琴瑟相合。但是唯一缺憾的是,这个家至今没有小孩。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她始终怀不上。他和她都没去医院检查,也不知道毛病出在谁的身上。
三
生日餐结束后,紧接着就是周末。周末,端木松青闷在家里做宅男。他除了吃喝拉撒,就是在网上忙忙碌碌地玩游戏。阳光从窗子里射进来,渐渐地变换着角度,直到耀眼的光线彻底在窗子上消失时,玩得头晕眼花、筋疲力尽的端木松青才感到饥肠辘辘。端木松青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扯起嗓子冲桂诗丽突然大吼:“老婆,饭好了吗?我肚子饿得唱大戏了!”
桂诗丽吓得一哆嗦,嘴里说:“哎呀妈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怎么这么缺德呢?”
端木松青说:“我饿得肚脐眼都冒烟了,我要吃饭。”桂诗丽说:“你是什么肚子,一会儿唱戏,一会儿冒烟……好了好了,饭马上就好。”
端木松青说:“老婆,今中午吃什么饭?”桂诗丽说:“烧饼,西红柿鸡蛋汤。”端木松青说:“天天中午吃烧饼喝西红柿鸡蛋汤,你就不会换点花样吗?”桂诗丽说:“老公,男人多吃西红柿好,多吃西红柿不得前列腺。”端木松青说:“你这是什么逻辑呀,啊?不会做菜就不会做菜呗,还拿养生来搪塞,真是的……你就不能买本炒菜的书,学学炒菜?”
桂诗丽说:“好好好,我明天去买本炒菜的书,学学炒菜。今天中午你就将就一顿吧,好不好?”
端木松青来到餐桌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手拿起一个烧饼就往嘴里填,恨不得一下子都填进去。工夫不大,他的两眼发直,一副噎着了的神态。
桂诗丽看他痛苦的样子,赶紧撂下手里的烧饼,端起他面前的一碗西红柿蛋汤递给他,嘴里说:“你下午有事呀……狼吞虎咽的……”
端木松青接过碗,连续喝了两口汤,才渐渐缓过劲来。他放下碗,拍拍胸口说:“哎呀妈呀,噎死我了,这烧饼对我有意见呐……”
桂诗丽说:“什么事啊?看把你急的。”端木松青说:“朋友约打牌,我又不好推。”
桂诗丽说:“吃完快去吧,我来刷碗。”
端木松青说:“那就辛苦你了。”桂诗丽笑笑,没吱声。家里的惯例,桂诗丽要是做饭,端木松青就得洗碗。然而,端木松青经常破例。她也无怨言,脸上总是挂着笑。这笑,带着神秘的色彩。
或许是心虚,端木松青总觉得她的笑里藏着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呢?端木松青一时也琢磨不透。琢磨不透就琢磨不透吧,如果什么事情都琢磨透了,人也得累死了。
端木松青撂下碗筷,急匆匆地出了门。其实,端木松青根本不是去打牌,而是和冉小红约会。自从干上销售,他骗人脸不红心不跳,一套一套的。久而久之,他说假话变得十分顺畅,说真话到结结巴巴口吃起来。
走到街上,端木松青掏出手机给冉小红拨过去。手机里的音乐舒缓地流淌着,流淌了没有三秒钟,他就关掉了手机。
端木松青想试探试探冉小红的反应。如果她的手机拨过来,证明他在她的心中还有一定的位置,那么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如果她的手机不拨过来,证明他在她的心中狗屁不是,那么他趁早吹灯拔蜡撒丫子了事。
就在端木松青忐忑不安的等待中,手机突然叫起来,叫得他一阵心跳。他兴奋地把手机贴在耳朵上,她的声音像小蜜蜂,一下子钻进了他的耳朵眼里,痒得他一激灵。他柔声细气地说:“小红,你好,我是端木松青。”
冉小红哦了一声,说:“松青哥你好,有事吗?”
端木松青嘿嘿一笑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挺想你的……想请你吃饭。有时间吗?”
冉小红说:“松青哥,你真的想请我吃饭吗?不会吧?今天太阳从西边出了?”
端木松青说:“有什么不会的?现在的世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你赏不赏脸吧?”
冉小红说:“赏赏赏,一定赏!大帅哥请我吃饭怎么能不去呢?你说去什么地方吧。”
端木松青说:“你喜欢什么地方?尽管说。”冉小红说:“我知道的地方不多,还是你挑地方吧,你说去什么地方我就去什么地方。你喜欢的地方,我都喜欢。”端木松青说:“你真会说话。那好吧,我们‘月亮谷’见,不见不散。”冉小红说:“好,一言为定!”端木松青本以为请冉小红出来吃饭会费点周折,弄不好还会被她一口拒绝,整个难堪,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把她搞定了。他心里一阵狂喜!
端木松青赶紧乘出租车奔到“月亮谷”酒店,订了个包厢,然后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等待冉小红的到来。酒店的大厅里播放着班得瑞的《紫蝴蝶》,轻盈欢快、富有节奏的旋律流淌着迷人的情愫。来“月亮谷”吃饭的客人大多是情侣。情侣们手拉手、肩并肩的亲密身影,在端木松青的眼前次第闪现,搞得他羡叹不已。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冉小红穿着桃红色的蕾丝吊带衫,桃红色的短裙,甩着臀部,摇曳多姿地走过来,走到端木松青面前粲然一笑,说:“对不起,我来晚了。”柔和细腻的声音,充满磁力。端木松青看着性感撩人的冉小红,激动得差点窒息。他站起身,满脸堆笑地说:“不晚不晚……啧啧,你今天酷毙了——张扬又不失可爱,性感又不失温柔……啧啧……真棒!”冉小红说:“一般般。现在穿丁字裤、露股裤才叫酷毙了……
我这是一般般。”端木松青说:“对对对,你说得完全对。”端木松青和冉小红跟着迎宾小姐,来到一个小包厢。小包厢装修得卓尔不群,古铜色的墙纸和巴洛克风格的灯饰,氤氲出奢华高雅的格调。
落座后,端木松青拿起菜单看了看,然后亲切和蔼地问冉小红喜欢吃什么。
冉小红说:“随便,你点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忌口,吃什么都行。”
端木松青点了海鲜拼盘、烤银鳕鱼、咖喱蔬菜、甜品、香蕉布丁、南瓜饭,然后问冉小红喝啤酒还是喝白酒。
冉小红说:“我这几天上火,要不喝点啤酒吧。”端木松青笑着说:“好,那就喝啤酒吧。”酒菜上桌后,两个人吃喝起来。冉小红一个劲儿地和端木松青碰杯,碰得兴致盎然。端木松青也毫不示弱,一杯一杯地和冉小红碰,碰完就干杯,十分豪爽。
端木松青本来不想喝这么猛,啤酒喝猛了撑肚子,撑得肚子鼓溜溜的既难受又难看。可后来一想,你请人家喝酒总得喝出点气氛吧,喝不出气氛下面的故事怎么发展?他一咬牙,豁出去了!
酒席快结束的时候,端木松青已经喝得满脸通红,迷迷糊糊,说话举止也少了往日的谨言慎行,变得轻浮放浪起来。他站起身,手拖着自己坐的椅子晃晃荡荡地走到冉小红的身边,把椅子摆放好,一屁股坐下来,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冉小红,目光变得黏黏糊糊,激情四射。
冉小红被端木松青看得脸颊绯红,表情也不自然起来。她略带羞涩地说:“松青哥,你老盯着我干吗?我脸上长花了吗?”
端木松青嘿嘿一笑说:“长花了,长花了,两个脸蛋两朵花……两朵鲜艳的牡丹花……两朵美丽的牡丹花……”
冉小红听端木松青这么一说,眼睛忽然变得温柔又明亮,全都是柔情蜜意。她眨巴眨巴眼睛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是酒话还是心里话?”
端木松青说:“我说得即是酒话又是心里话。或者说……我是借酒胆说心里话。听明白了吗?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爱你……Iloveyou……”
冉小红的脸更红了,嘴里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意思是真意思还是开玩笑?”
端木松青说:“这种时刻,我怎么会开玩笑呢?当然是真意思了。怎么表述呢?这么说吧,我见了你有胸揣小兔般的感觉。不信你摸摸我的心……突突突地跳个不停,心跳起码每分钟一百二十下……都是被你闹的,都是为你而跳!”冉小红嘻嘻笑了,说:“你真逗。我问你,你会娶我吗?”端木松青说:“会,当然会……不但会,而且还会和你白头到老……”冉小红说:“你真会说酒话。只可惜我有没带录音机,要不我非得把你的话录下来不可。”端木松青说:“录就录,有什么可怕的?酒后吐真言,懂不懂?”冉小红半信半疑地观察着端木松青的眼睛,揣摩着他的态度。当她觉得他的态度是严肃认真的时候,她的身体温顺地,毫不犹豫地贴过来,贴进了端木松青的怀里。甜蜜的幸福感像潮水一般拍打在她的脸上,把她的一张美丽的脸颊拍打得红彤彤、鲜艳艳的。她的眼睛有些迷离,心扑通扑通地乱跳,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端木松青看着她的脸,嘴唇忍不住地贴过去。端木松青轻轻地吻着她的耳朵,脸颊,嘴唇。冉小红娴熟地回应着,脸颊艳若桃花。
端木松青说:“小红,我爱你。”冉小红也柔柔地咕哝着:“松青哥,我也爱你。”端木松青的手开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大腿,继而哆哆嗦嗦地往深处游弋。冉小红浑身一哆嗦,忽然说:“松青哥,别别别……别这样……怪难为情的。如果你真的爱我,你就不能这样。懂吗?”
端木松青像泄了气的皮球,突然间就没了兴趣。但他嘴上却说:“我懂我懂。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冉小红说:“我觉得你也不是那种人。其实这种事,别强迫,还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好。你说是不是?”端木松青说:“是是是,强扭的瓜不甜……欲速则不达……”冉小红嘻嘻笑了,嘴里说:“你是属猴的,真会顺杆爬……”端木松青说:“我这不是顺杆爬,是对你深深的爱……”冉小红说:“你到底爱我有多深?”端木松青说:“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冉小红说:“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叫什么爱呀?”端木松青说:“我爱你其实就是听你的话,你叫我干啥我就干啥;你爱我其实就是听我的话,我叫你干啥你就干啥。这就叫爱……”
冉小红说:“完了完了,你醉了,你真是喝醉了……”端木松青说:“我没醉,我没醉,我真的没醉……”
四
那天晚上,端木松青和冉小红喝完酒,又去看夜场电影,直到夜里十一点多钟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端木松青乘出租车赶回咂嘴巷时,咂嘴巷的大小商店已经打烊了。巷子里一片寂静,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
端木松青住的那栋楼隐藏在咂嘴巷的最深处,越往里面走路灯越暗淡。快到楼洞口的时候,端木松青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不想让桂诗丽窥探出自己晚上的活动内容。桂诗丽是个很要强的人,也是个很认真的人,一旦发现他和别的女人有什么蛛丝马迹,便是他婚姻生活的穷途末路。现在他还不想离婚。因为离婚不但麻烦,而且成本太高。
端木松青掏出钥匙,轻轻地打开房门,一下子愣住了。这么晚了,桂诗丽还没上床睡觉,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呢。
端木松青笑了一下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呢?”桂诗丽问:“不困,不想睡。你今晚手气怎么样?输了赢了?”端木松青随口说:“唉,今天手气不好,输了,但输得不多。”桂诗丽说:“以后别玩了,行不行?赌博这玩意儿,即耗钱,又耗神,有什么意思呀。”端木松青说:“对对对,老婆说得对。赌博是没什么意思,一点意思也没有,以后再也不玩了。”桂诗丽说:“能戒得了吗?”端木松青说:“戒不了也得戒,我有信心。”桂诗丽笑了,露出一排细密的白牙。端木松青发现,桂诗丽笑起来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特别是那排细密的小白牙。只可惜这口细密的小白牙,发起飙来常常咬人,咬得他龇牙咧嘴、苦不堪言。
端木松青走到桂诗丽身旁,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嘴里说:“老婆,我爱你。”
桂诗丽撇一撇嘴说:“别贫嘴了,真爱我就快去洗澡。”
端木松青说:“你让我喘口气,喝口水。你先洗吧。”
桂诗丽找来干净的杏黄色短睡衣,粉红色半透明镶嵌着花边的奥丝蓝黛牌内裤,钻进卫生间……不一会儿,她便容光焕发地走出卫生间,浑身上下充满挑逗的意味儿。杏黄色的短睡衣没系扣子微微敞开,两只结实高耸的乳房颤动着,像两只活蹦乱跳的小白兔。端木松青和桂诗丽结婚四年,还没育子。走在街上,人们根本看不出来她是个三十岁的已婚少妇。她没有臃肿的体形,没有下坠的臀肉,给人的感觉完完全全是个充满青春、充满朝气的美丽少女。然而,这位“美丽少女”此刻却激不起一点端木松青的激情。他波澜不惊地瞥了她一眼,继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剧。
桂诗丽走过来,妩媚动人的乳房在端木松青的眼前晃来晃去。他伸手捏了一把她的乳房,也许是用力大了点,桂诗丽“呀”地叫起来,伸手拍了一把他的肩膀,吼道:“还不去洗,几点了?”他腾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急忙走进卫生间。
早晨,端木松青睁开眼睛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疲软,身子骨像被掏空了似的疲软,从里到外从骨到肉的疲软。桂诗丽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很有黏糊劲,黏在他身上哼哼唧唧缠缠绵绵不屈不挠,像一部马力十足的抽水机,恨不得把他的精血骨髓全部抽出来。端木松青知道她想尽快怀孕,要一个孩子。可这种事情并不是蛮干就能成功的,得井然有序。
端木松青闭上眼睛,还想昏昏欲睡。此时,桂诗丽已经做好了早餐。餐桌上摆着两杯牛奶,两个煎鸡蛋,还有一袋切成片的面包。桂诗丽的表情与往日截然不同。她满面春风地招呼端木松青起床,眼睛里闪动着意犹未尽的光芒:“昨晚你还像个男人……”
端木松青懒洋洋地摇头:“再这样下去,我得被你整死。”桂诗丽说:“胡说,大老爷们儿这么不经折腾。来,为了下一代,我们再努力一次……”端木松青吓得噤若寒蝉,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嘴里说:
“女人似地,男人似牛;只有累死的牛,没有犁坏的地……你懂不懂?”
桂诗丽扑哧笑了,嘴上说:“草包样儿……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端木松青匆匆地洗漱、吃饭,然后出门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