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提亲一事以不仅仅是东岳人的谈资,在邻国的南明一样成为了佳话。
南明,一间略显老旧的寺庙中,棋盘两边坐着两个人,一位是年过古稀的和尚,而另一位则是南明皇帝魏子忠,魏子忠今天有些心绪难宁,以至于错走一步。
老和尚微微一笑,心静如水落下这局对弈的最后一颗棋子,而后出声道“既然静不下心,又何必执意要走”
南明皇帝闻言,剧烈咳嗽了几声,他手中白色棋子被染得腥红,他整个身体都在瑟瑟发抖,似乎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才罢休,良久待他呼吸平稳了,他才开口说道:“连东岳唐镇天的儿子在临死之前都可以任性一次,我堂堂一国之君为何不行。”
老和尚一边收着棋盘的棋子,一般微笑着说道。“他的任性最多只要他的命,你任性却是要整个南明的命。”
“但一国之君,终究不过是个凡人”魏子忠说完站起身,走出了小庙,留下阵阵咳嗽声陪着老和尚一个人继续收拾着棋局。
老和尚突然停下手中的棋子,望着魏子忠离去的背影,出声道:“陛下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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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定颜珠的唐德身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即便春风徐徐,阳光明媚,他依旧只能走在唐宁手中的油伞下。此时他们站在中州城最偏远的地方,天龙山。
天龙山有一间东岳最好的修行学院,名为剑阁书院,据说,东岳建国初期,便有了剑阁书院,东岳能在这个世界上雄视诸国,和剑阁书院的名师高徒分不开关系。所以相对于东岳其他学院来说,剑阁书院属地也显得愈发宽广。天龙山后千里沃土皆属剑阁书院的属地。
每年前来求学的人络绎不绝,但能进入剑阁书院的人却少之又有。这样一座学院,从来不缺天才,但绝对不收庸才,今年虽是唐德的最后一年,好在老天有眼,三年一次剑阁书院开院大考,正在此时。
唐宁望着高耸入云的天龙山疑惑的出声问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去剑阁书院”唐德微微一笑,将视线从天龙山上收了回来,一把夺过唐宁手中的油伞,快步向天龙山而去。
唐宁对唐德的话有些费解,他追上去问道“去天龙山做什么”
唐德白了一眼,事事都要摸个底朝天的唐宁,耐心解释道:“公孙叔父,让我在有生之年做一件大事,才肯将女儿嫁给我,你说我要是能看懂天机诀,是不是干成了一件大事”
唐宁闻言停住了脚步,废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明白唐德的意思,他摇晃着他的大头,喃喃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大事”抬头却见唐德早已走远,又起身追去。
唐宁一路问,唐德一路答,两人不觉间已到半山腰,只是半山腰路被硬是被分成了两条小路,两人一时犯难不知该往何处走才是对。
“你们修行还是赏景”正在两人疑惑间,有位四五岁的小书童却从其中一条小路中走了出来。
小书童眉清目秀,长得甚是可爱,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唐德两人好一阵,才露两颗虎牙,哈哈笑道:“你就是那个去公孙家提亲的人”
唐德一怔,没想到现在自己已经这么出名了,连忙点头,随后指着两条分开的路冲小书童说道:“难道这里只有一条通往剑阁书院。”
小书童闻言挺直了身躯,自豪的说道:“那是当然,剑阁书院岂是随便都可以进去。”
唐德被小书童的举止弄得有些想笑,他强忍住笑继续询问道:“那我要去剑阁书院,该往哪条路走才对”
唐德话音刚落,小书童就将自己小手伸了过来。
唐德对小书童突然的举动,有些惊愕,他没想到一个年方四五岁的小孩也如此市侩,有些无奈的拿些碎银,放在小书童手中。
小书童一脸鄙视的看着这块比他手指头还小的碎银,嘟着小嘴说道:“就这点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出手,瞧不起我。”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却麻利的将碎银收好,又重新将手伸了过来。
这小书童倒是个财迷,唐德有拿出一张价值二十两的东岳银票,放在小书童手中说道:“这总瞧得起你了吧。”
小书童将手中的银票翻来覆去看了遍,确定是真的以后,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伸出自己的手指冲着身后一指说道:“这条便是通往剑阁书院的路了。”说完便朝着另外一条小路走去。
“小屁孩”唐德望着小书童远去的身影笑骂道。
唐宁憨厚一笑也觉得这个小孩有趣之极。
登山无趣,索性有这么一个小书童闹腾一番,唐德心情变得极好,和唐宁有说有笑的往小孩指的那条小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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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书童觉得那两个人应该走了很远,于是又折返了回来,他看了天空高挂的暖日,思索了片刻,才在树丛中躺了下来,等着山下登山而上,前来求学的人。
小书童说的不错,唐德和唐宁走了大约不到一个时辰,就看见了剑阁书院的轮廓,从远处看去,并不显得如何恢弘,连学院中的建筑,都能清晰看见残缺,这和唐德印象中剑阁书院,相差太多。
望着剑阁书院牌匾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唐德有些错觉,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闻名天下的剑阁书院,牌匾上的字居然连自己都不如。
唐宁不识字,所以他不懂这字写得好不好,但他修行,他能感受写这些字的主人,有多么强大,强大到让他感觉,他自己如一只蝼蚁。
书院大门敞开,似乎是对外面求学的人,来者不拒,其实不然,唐德走进剑阁书院的瞬间,就被里面的场景震惊得目瞪口呆,剑阁书院前面的广场之上已经站满了人,在他们前方似乎有什么人在讲话。
靠着唐宁一身肥肉,唐德终于走到了稍微靠前一点的地方。只是当唐德看到人群前方,那位正说个不停的小书童,心里一惊,没想到这个小孩居然是剑阁书院的学生。
“这个小孩怎么有些眼熟。”唐宁摸着后脑勺,就像刚才见得那个小书童,是好几年前见过一番。
唐德对唐宁记忆力有些发愁,似乎不像别人证明点什么,他心里难受一般,所以他点了点头,道:“不是眼熟,是刚刚才见过,你忘了我们刚才那些银两都给了谁。”
两人一番对话,惹得周围正听小孩讲话的少年,纷纷投来鄙视的目光。
却见一位,长相和善的白袍少年,对着唐德两人说道:“想必二位也是被神子讹过钱财吧。”
唐德闻言一惊,微施一礼,以示尊重,随即对着白袍少年询问道:“神子是什么。”
唐德一言惹得众人哄堂大笑,连神子都不知道,居然还敢来剑阁书院求学。
白袍少年面色一怔,随即微笑道:“神子,当然是指他是神的传承者,他体内的血脉,也是古往今来,最能接近第九境的血脉”
白袍少年看着迷惑的唐德,随即又开口道:“其实天龙山上那两条路,都可以到剑阁书院。至于被神子讹钱财,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的。”
这句话让唐德很费解,连被讹钱都要感到荣幸,这个世界该悲惨到什么样。不过好在有人愿意为自己解释这么多。所以他伸出手很友好的说道:“你好,我叫唐德。”
刚才还和颜悦色的白袍少年,一听到唐德这个名字,心情可就变得糟糕,他没有伸手,也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重新看向神子说话的地方。
唐德一脸尴尬,很快,他从众人怒视的目光,和嫉妒的神情中看出了端倪,多半又是因为他提亲的事情。想不到公孙家的女儿,这么吃香。唐德无言苦笑,只得也将视线放到小书童身上。
小书童此时气定神闲,与刚才拦路打劫的气场截然不同,只见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脑海中仍旧想的是今天赚了多少钱财,应该赚多少钱财,一时间竟忘了师兄弟为他精心准备的说辞。
索性已经忘了,他倒是镇定如初,平淡的说道:“剑阁书院大考,共分,文试和武试还有血脉之力的考核。”说到这里,小书童顿了顿,环视一周,看了看众人一丝不苟的表情,满意的点了点头,可下一个瞬间,他已是健步如飞,跑出了广场,不见踪影。
“这就完了”在场一片哗然,再怎么也有个说明吧,您倒好,这几句话和没说有什么分别。不过也有不少人觉得神子可爱得很,但多半都是前来求学的少女们。
站在远处一位年迈老者,听到神子的话,差一点将自己的胡须扯个精光,随即他快步上前,冲着众人微微一笑,替着小书童解释道:所谓文试,我们书院会出考题,只需大家费些笔墨写出答案即可,至于武试,可能就要大家费些心思了,剑阁书院的武试大殿中共有三关,三关通过者,才算通过,有一关不过,则被淘汰,最后的血脉考核,只需大家将自己的血脉之力展示一番,学院的老师会进行评分,三轮考试考试过后,前五百名,方可入书院学习,其余人等,三年后再来吧。
老者虽是面带微笑,却足见剑阁书院的考核是何其残酷,但不管如何,既然来都来了,又怎能空手而归。一时间少年并不觉得如何沮丧,反而斗志十足,个个都自信满满,势必争先的态度。
年少是好事,富有激情又冲劲十足,年少也是坏事,太爱莽撞也容易惹事,唐德此时以是骑虎难下。半途而废,则更会让天下人耻笑,勇往直前,却未见得能得偿所愿。
老者很满意看着下方斗志昂扬的场面,东岳重武,人人争先,才得以使国力昌盛,才得以使民心归附。下方的少年,仿佛将他带到了他年轻的时候,随即他笑道:“大考将于十五日后,在此开考,你们可要好好准备。”
在一片惊呼声中,唐德才突然明白,原来在东岳,修行也是一件这么振奋人心的事情,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体,又有些小伤感。
“你要是放弃,现在还来得及。”白袍少年不知何时又走到唐德身边,他的声音却显得很冷漠。
唐德闻言抬头,却见白袍少年以远去,要是父亲当年也遇到和他一样的情形,他又当如何选择,答案不言而喻。
就在唐德决意要参加剑阁书院大考时,唐宁却突然开口说道:“我不识字。”
唐德面色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位义兄不识字,若是自己真的侥幸进了剑阁书院,岂不是要将义兄丢在中州城中,如此做法太不像唐德的作风了,于是他拍了拍唐宁的肩膀,安慰道:“你可以伴读。”
“真的”失望中的唐宁猛然间抬起头,看见唐德点头,唐宁才又恢复了往常憨厚的笑容。他沮丧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不能进剑阁书院学习,沮丧的是不能在唐德身边。
小书童数着今天收获的钱财,却显得不怎么兴奋,这一届少年似乎比往届的都拘谨,这让他也很沮丧,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神子,他只爱钱,只要钱,所以每当师傅让他修行,他开的价格都非常公道,只要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