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了茜纱宫灯昏黄的光影之后,头顶月华却突然显得明亮了起来,好在宫苑里花影重重,倒也十分利于藏匿身形。
心下正在迟疑,也不知道华阳公主此行到底有着什么目的,却见此时,华阳公主突然停下了脚步。
“到了呢!”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一树繁华,华阳公主的声音里充满了伤感的气息。
“公主。”跟在她身后的苏何,此时却突然叹了一口气,“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此番又何必还要跑到这里来徒增伤感呢?”
燕七七心头电念一闪,连忙又将自己朝着花阴深处隐了隐。
却听前面华阳公主已经淡淡开了口,“呵呵,苏何啊苏何,亏你跟在我身边这些年,你可知道我和重紫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感情啊。”
苏何一时沉默,华阳公主却极为轻浅地笑了起来,“你知道吗?若说这一世,是父皇母后给了我们生命,可是真正陪着我长大的那个人,却只有重紫而已。”
抬起头来,华阳公主的眼眸里倒映着月华的光影,变幻出如梦似幻一般的迷离,伸手在头顶的花枝上轻轻摘下一朵繁花,她唇边的笑容亦是甜美如花。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羡慕我们两个是这宫苑里最为尊贵的金童玉女,可是,那些人里,又有谁是真心将我们两个放在心上的人呢?”
华阳公主说着,微笑地转过头来看向身边的苏何,“是父皇吗?是母后吗?可是他们两个人,一个天天忙于政事,一个天天忙于后宫的锁事,我与重紫每日与他们相聚的时刻,还不如与乳娘在一起的时间多。”
苏何沉默,花荫之下一片忧伤流淌。
华阳公主却浅浅笑出声来,“可这又如何呢?只要我们两个能够在一起,这日子就是快乐的。只可是,只可是啊……后来,他们竟然连重紫也从我的身边夺去了……”
许久不见燕七七回来,李墨然一时竟然有些坐不住了,“若初,帮朕更衣,朕要出去找七七。”
若初闻言连忙上前,神色间却有些担忧,“可是皇上,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呢,您是不是应该再多休息一下才是啊。”
李墨然却并不理会她的担忧,只是吵着,“朕不管,朕看不到七七,哪里能够睡得着!”
若初有些无语,却也只能随着皇上的意思,“那皇上等一下,奴婢这就帮你更衣。”
等到李墨然出了寝宫,若初一眼就看到了燕七七,“皇上您看,七七回来了呢。”
李墨然顺着若初的手势遥望过去,果然看到燕七七正从远处的回廊下缓缓往回走,只是此时她低着头的样子,却有些淡淡的落寞的感觉。
若初开口,“皇上,天色都已经不早了呢,再说如今七七也已经回来了,您是不是也应该回去……”
然而不等若初说完,李墨然却早就已经晃动着肥胖的身躯迎上前去,“七七,朕让你去送华阳妹妹,可是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燕七七抬头,看到李墨然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忧,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
“皇上。”她冲着李墨然微微一笑,“您不在宫里休息,这个时候怎么还又跑出来了?”
若初此时却在李墨然的身后冲燕七七笑道:“七七你也真是的,送走了公主殿下早点回来就是了,害得皇上这一通着急。”
燕七七连忙又笑道:“奴婢让皇上担心了吧,奴婢知道错了。”
若初笑,“皇上说看不到你,连觉都睡不着呢。”
燕七七连忙低下头来,“奴婢只是看到今天宫里挂了许多花灯,一时贪玩就四处走了一下。”
“花灯,好看吗?”李墨然突然开口,声音里有着一丝小小的兴奋,“七七,朕也好久没有看过彩灯了,不如现在,你再陪着朕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若初闻言却连忙开口道:“可是皇上,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呢,况且这夜风又凉,奴婢就怕您就这么出去的话,会受凉呢。”
李墨然回头一扯身上明黄色的披风,“朕有这个,可以挡风。”说完,只见他一伸手便拉了燕七七,“走嘛走嘛,七七你就陪朕去玩一会儿。”
燕七七回头冲若初一笑:“姐姐你就不要担心了,我就陪着皇上在院子里走一下就行了。”
若初无奈,只得点头,“皇上今日本就受了惊吓,七七你还是小心一点儿,莫要再让皇上受了风才好。”
燕七七连忙笑着保证,“姐姐放心就是了,我陪着皇上去去就回。”
李墨然却有些不耐烦起来了,“哎呀你这奴才,难道朕出去看个花灯,还要征得你的同意不成吗?”
若初闻言心下一跳,连忙跪地行礼,“皇上请息怒,奴婢只是……”
李墨然却是冲她一甩袍袖,“哼!你只是什么?信不信你惹得朕不高兴了,朕马上把你送还给母后处置!”
若初起先也没有料到李墨然竟然会突然发怒,此时听他如此说,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了。
看到若初此时禁若寒蝉的样子,燕七七心头一阵冷笑,表面上却连忙劝慰李墨然道:“皇上,若初姐姐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就不要再怪罪于她了。”
李墨然这才作罢,猛得拉了燕七七的手道:“哼,既然是七七替你求情,朕今日就且先不和你计较太多。不过,若是下次,你还像今天这样,动不动就干涉朕的自由的话,就休怪朕会把你还给母后去了。”
“奴婢知道了!”看皇上这语气,若初知道,这一回她怕是真的惹到皇上了。
虽说皇上痴傻,可是这傻子若是发起脾气来,比常人更是不多逞让。
而若初原本就是太后娘娘专门挑了送到乾元殿来的,当初她决定前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在这里好好表现,到时争取两边都能够吃得开。她可不想还没有在这里扎稳脚跟,就又被李墨然给送回去了。
不过此时,李墨然自然是早已无暇去顾忌她的心思了,一手拉了燕七七,他脸上笑得异常开怀,“七七,咱们快点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