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坡路的清王朝
1661年,清朝康熙帝玄烨即位。在满族入主中原不久,政权的根基还不很稳固的情况下,康熙帝吸取明朝灭亡的教训,采取一系列措施,发展经济和文化。他颁布《劝垦章程》,奖励农民垦荒种粮,兴修水利工程,减轻农民的赋税徭役负担,实行“利商便民”政策,鼓励手工业和商业的发展;并且还积极引进西洋的科技人才,学习西洋的科技知识。
这样,经过十多年,清朝的经济实力增强了,军事力量也不断增强。康熙帝便致力于平定内乱、消除外患。先后平定了三藩之乱、准葛尔叛乱,收复了台湾,打败了来犯的沙俄侵略者,签订《尼布楚条约》,勘定了中俄东北边界。
继康熙帝后的雍正、乾隆沿袭了康熙的发展经济、巩固祖国统一的政策,使清朝无论在政治上,还是经济上、文化上都达到了鼎盛时期。人们把这个时期称为“康乾盛世”。
但是,乾隆以后,封建的清王朝就开始由盛极转向衰微。在乾隆末期,衰落的迹象从各个方面都突出地显露出来。
重要的表现之一就是,上至皇帝,下至七品芝麻官,大多只知道挥霍浪费,贪污腐化的状况遍地成风。
乾隆帝曾被誉为“太平的君主”。1790年,他的国库中所积存的白银创下康乾盛世的最高记录,达到8000万两。不幸的是,从此以后,国库存银锐减。1792年,国库存银一下减少到1100多万两。到乾隆末年,乾隆府库的存银几乎都用完了,只剩下200万两。“太平之君”成为名副其实的“散财童子”。
乾隆用这巨额库存和大宗收入都干了些什么呢?除了开支军费、河工、宗室和官员的俸禄之外,其余的银子都被他挥霍浪费了。
1736—1795年乾隆在位期间,曾先后六次南巡,五次巡幸五台山,五次告祭曲府孔庙,七次东谒三陵,两次巡游天津,一次登赏嵩山;一次游览正定,多次避暑热河。每次巡幸都要兴师动众,闹得鸡犬不宁。
以南巡为例。他每次南巡都提前一年勘察道路,修桥铺路,搭建行宫。从北京到杭州,途中共建有30多处行宫,没有行宫的地方,就搭黄布城和蒙古包帐房。沿途道路须洒水清尘,所经石桥石道,要用黄土铺垫,水路码头上都要铺上棕毯。
皇帝南巡时,很大一部分时间是乘船在京杭大运河上消遣度过的。为他的船安福舻、翔凤艇,拉纤的河兵就达3600名。御舟行驶,前有御前大臣等官兵及御马的乘船开道,后有军机处等官员及銮仪卫等的船只紧随其后,岸上还有骑兵沿河行走,以备随时差遣。
在乾隆第六次南巡时,随行的王公大臣、章京、侍卫、官员、拜唐阿兵等多达2500人。沿途所经过的地方30里以内,地方官员都必须身穿上朝的服装迎接皇帝的到来,耆民老妇、绅衿生监都要排列跪伏,80岁以上的老翁老妇都要穿黄布或黄绢外褂,手捧高香跪候。在扬州、苏州、杭州等城市,更用彩绸彩布搭建彩棚、点景,设立香案,河道设龙舟灯舫,造成“巷舞衢歌”的喜庆景象。
各级地方官员为了讨得皇帝欢心,得到皇帝的赏识,纷纷挖空心思,玩出各种把戏来。乾隆第五次南巡,御舟将到镇江时,只见10多里外耸立着一个巨大而红翠可爱的“桃子”,突然间,烟火大放,光焰四射,巨桃轰然裂开,从桃内现出一个剧场,数百名优伶演出寿山福海之戏。
镇江的盐商了解到皇帝喜欢参悟禅理,便到处雇请和尚,请不到那么多的和尚,就花重金雇了人剃了头来凑数。淮阴道的官员辛攀桂主管行宫的陈设,竟用镂银丝制造痰盂。路过无锡附近,在西北角的石塘湾和东南角的望亭均设立了黄布城,共占地600多亩。黄布城的对岸还筑了一道近2里长的“照墙”,用木、竹子及芦苇做成,里外数重;纤路一色红木钉桩,占良田更达上千亩;运河边又筑设竹篱茅舍,将竹子移栽到茅舍旁边,御舟一过,这些竹子就死去了。如此等等,不胜描述。
乾隆南巡时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对嫔妃、臣僚赐宴行赏。从执事官兵到亲王大臣,每人赏银少的一二两,多的竟达五六百两!
乾隆南巡花费不可胜计,他自己也为此感到极其懊悔。在退位以后,他对廷臣吴熊光说:我统治天下60年,并没有大的过错,只有6次南巡,劳民伤财,确实是“作无益而害有益”!
乾隆还大开庆典,大兴土木。1752年1月11日,是乾隆的母亲孝圣宪皇后的60大寿。为了在头一天把她从西郊接回宫来,从西华门到西直门外的高粱桥之间的十几里地,一律张灯结彩,剪彩为花,铺锦为屋,每隔几十步搭一个戏台,台上各省臣僚、优伶汇集,南腔北调,轮番演出,一派蓬莱仙岛的景象。
在这个时候,各省官员极尽献媚之能事。广东负责布置的地段上设一翡翠亭,宽二三丈,全部用孔雀尾巴上的羽毛作屋瓦,一个亭子用的羽毛就不下万羽。在湖北负责布置的地段上,则搭一座黄鹤楼,重檐三层,墙壁全部用七八尺高的玻璃做成。浙江则布置一个出湖镜:一个大圆镜嵌在当中,四面八方镶了数万块小镜子,鳞砌成墙,一个映照,当即分现出无数的身影。
在孝圣宪皇后70大寿、80大寿,以及乾隆本人80大寿的时候,乾隆照例大兴庆典,挥霍无度。
在土木工程中,耗费最大的是修避暑山庄和圆明园,两项所耗费的白银都在亿万两之上。这样一来,即使国库中金银堆积如山,也会很快就被挥霍完的。
皇帝的挥霍浪费无疑会导致吏治败坏,官场上贿赂盛行、贪污成风。
在其位而不谋其政的官员数不胜数。乾隆时期,湖南湘乡知县张博授官7年,在任却不满4个月;湘潭知县卫际可,授官5年,竟始终没有到任,而他们的俸禄一文没有少领。湖南布政司郑源涛上任的时候,除了上贿和珅、下索官员外,就是跟家人一起看他养的两班戏子争奇斗巧,昼夜不息。
因官员们只图游山玩水,嗜酒贪杯,恣意享乐,任内的事便一塌糊涂了。就连乾隆的儿子嘉庆皇帝本人也不得不承认,各级官吏都将所有事情推给下属办理,最终全都听命于书吏。上司的糊涂,为办事的书吏提供了可乘之机,铸假币、写假名私征钱粮、冒领国库钱财的事情屡见不鲜。直隶承办司书王丽南造假串票,私征白银28万多两;工部书吏王书常造假币、写假条,14次重复向户曹支领白银几十万两。在掌管大员们谈笑豪饮的时候,他们就排着队递上条子,请求签字,大员们总是亲自、甚至嘱咐幕友画诺、成全他们,以免他们死磨烂缠、扫了他们的酒兴。
要贪图享乐,就得收敛钱财。各级官吏贪污、敛取钱财的手段名目繁多、五花八门。侵吞赈济救灾物资、侵吞捐款、出卖官职、侵吞税款、索贿赖账、私立田册、扣留荒价、克扣军饷等等,是他们最常用的手段。
乾隆朝最大的贪官非和珅莫属。和珅因舌巧如簧,仪度雅俊,深得乾隆的赏识。数年之内,便由一个在銮仪卫里当差的拜唐阿兵很快升为仪仗总管、侍卫、副都统、侍郎、军机大臣。1777—1778年间由尚书授大学士,成为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官,专擅朝权。1780年,他的儿子丰绅殷德娶了乾隆第十个女儿和孝公主。从此以后,和珅更是外结封疆大吏、领兵大员,内掌官吏任免、财政收支、刑法诉讼、谏议策划、政令公文,倾权一时。
随着权势的增长,和珅的贪欲也越来越大,大得无法满足。就连皇子永锡要承袭肃亲王的爵位,也被迫把前门外两所铺面房送给他;甚至下面送给皇帝的贡品,只要他看得上的,他也敢扣下据为己有。经过近30年的“经营”,和珅成为大概除皇帝以外的首富。乾隆一死,嘉庆皇帝就拿和珅开刀。1799年和珅被赐死,家产被抄没入公。据抄没家产清单记载,在和珅全部家产109号中已估算的只有26号,而这26号家产中共有赤金588万两、生沙金200万两、元宝银940万两,当铺75座、银号42座、地8000多亩及大量古玩、玉器、瓷器、绸缎、洋货等物,合计银223895160两。据梁启超的估计,和珅的全部家产达8亿两白银之多,相当于和珅当权20年中清政府财政总收入的一半以上。
高高在上的是这样一个贪官,下面的官员又怎会不大加仿效!1782年,山东全省各州县官“亏空”银130多万两;1795年,福建全省更“亏空”银250万两以上、粮64万多石!1781年,甘肃被查出的全省官员合伙贪污案中,贪赃自900两至数千两的共有几十名官员,贪赃2000两以上的就有66人之多。从布政使王亶望家抄出金银100多万两。在奉命查抄王亶望的资财的过程中,查抄者们也要从中抽换抵兑,以银换金、以贱抵贵。造册官高模不造登记册;王占柱底册中列有金条、金锭4748两,而交到内务府的册子中只列金叶9两3钱,送到内务府时竟一钱也没有了。
到道光朝时,官场中贪赃受贿公开成风。官员升迁要给上司各官送别敬银已成为不成文的规定。据记载,补授陕西一个粮道出京上任时,竟用去别敬银17000两。上任后每年年节、寿诞都要给上司送礼,数目可观。粗略估算一下,每年仅送礼就要用去约2万两白银。
孝敬上司的白银又从何而来呢?当然只能从老百姓身上搜刮。扬州有一名知府审理一件诉讼案件时先收了原告50两银子。可是在堂审时,竟然将原告打了50大板。原告觉得自己有理并送了知府50两银子,满以为赢定了官司,不料遭此劫难,颇觉委屈,便向知府伸出五指,哪知知府竟斥责说:“被告比你更有理!”并伸出五指翻了两番,表示被告送了他100两银子,比原告多了一倍,所以要原告吃50大板。在贿银面前,法律的天平也倾斜了。
贪得无厌的贪官污吏蛀蚀着清朝政权。而担负着治安防卫任务的八旗、绿营官兵也都成为了消耗财富的寄生虫。
八旗军由满族旗人组成,他们仗恃祖先开国有功,养尊处优,骄奢淫逸。八旗兵丁军饷多,平均月饷银5至7两,比绿营兵丁高出三四倍。除此以外,他们还领有10多亩乃至100多亩世袭土地,收取地租。优越的地位和颇高的收入,使他们堕落成为毫无谋生能力的蠹虫。他们有了钱就吃喝嫖赌,直到把钱花光,然后典卖田地房屋,最后更仰赖于朝廷的恩赐。康熙曾为此两次发放国帑1200万两,但八旗军在一两月内便花了个精光。雍正皇帝一月内赏兵丁钱粮数次,每次30多万两,可不到10天,他们就分文不剩了!
尽管清政府给八旗军以较高的兵饷银,投入了无数钱粮,但是,他们到康乾盛世之后就完全丧失了战斗力。一有战斗,他们总是叫乡勇居前、绿营兵居中、自己观望在后。
绿营兵的待遇要比八旗兵的待遇低得多。马兵月饷二两、步兵月饷一两半,守兵月饷一两,每人每月禄米三斗。在八旗兵没有战斗力的情况下,清政府应该采取措施增强绿营兵的战斗力。可是,事实恰恰相反。清政府怕绿营兵的战斗力超过八旗兵,鼓励军官腐败,允许军官克扣兵饷,克扣多少都有一个确定的数额。官员到任,召募家丁,随营开粮,军牢、吹鼓手、轿夫、厨子都算“正兵”。官员们当然也克扣战马的粮草,使得战马骨瘦如柴,加鞭不走。军官们一心扑在克扣军饷、挥霍享乐上,对于战法兵法却很少去研究。
一般士兵的饷银本来就较少,军官的克扣使他们很难养家糊口,很多士兵不得不忍饥挨饿。士兵怨声载道,军纪涣散。而在士兵之中幼小羸弱之兵不在少数。武器装备十分落后,更使清兵战斗力十分低下。嘉庆皇帝对清军的状况十分担忧,但已无法挽回这种颓势。
贪官污吏的肆意榨取,土地高度集中在少数富豪手中,平民百姓无以维生,很多人只得背井离乡求活命。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便聚众拉起反对封建压迫的大旗。在18世纪末19世纪初,规模较大的农民起义就有三次,即张正漠、王聪儿、聂人杰等发动和领导的川陕楚白莲教起义;石柳邓、石三保等领导的湘黔苗民大起义;李文成、林清领导的直隶、河南、山东一带的农民大起义。
此起彼伏的农民大起义,给清王朝的统治以沉重打击。川陕楚白莲教起义使清政府损失了二品以上的高级将领20多人,副将以下军官400多人,耗费白银2亿多两。湘黔苗民大起义牵制了清王朝云、贵、湘、鄂等7省的10多万兵力,杀死清军将领116名,使其耗费财力无数。
从上述事实可以看出,康乾盛世之后,清朝吏治不断败坏,武备废弛,社会矛盾和阶级矛盾日益加剧,清朝正走向末路穷途。正如日本学者陈舜臣在《鸦片战争实录》中所说的,“乾隆盛世”的过度挥霍早已到处露出破绽,嘉庆皇帝在执政25年中只是一味地掩饰破绽,而到道光帝时已经不是衣服露出破绽的问题,而是肉体上千疮百孔,到处流出积年的脓血了。
叩不开的天朝大门
在清王朝走向衰落的时候,欧亚大陆西端的一些国家却正经历着政治、经济和技术方面的变革,显示出勃勃生机。英国尤其如此。
17世纪中叶,英国进行了一场资产阶级革命,确立起君主立宪的资本主义统治。18世纪中叶,英国又开始了一场以机器生产代替手工生产的产业革命;而产业革命的完成使英国的经济得到飞速的发展。它的工业产量跃居世界首位,英国获得“世界工厂”的称号。
资本主义经济的迅速发展,需要大量的原料,需要更广阔、稳定的市场,因此,英国政府积极实行殖民扩张,寻找原料产地和产品销售市场。
马可·波罗等人对中国富庶状况的描述,早已激起西方人到中国淘金的强烈欲望。英国资产阶级认为,中国人口众多,只要占领这一市场,英国生产的工业品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流向东方。他们曾乐观地估计,如果4亿多中国人每人戴一顶睡帽、用一副刀叉,英国人就可以获得巨额的利润。因此,英国资产阶级更是处心积虑、千方百计地谋求打开中国这个古老的封建帝国的大门。
可是,中国的境况并不完全是英国资产阶级所想象的那样,中国虽然人口众多,但市场却不是很大。
主要的原因是,数千年来,中国的经济都是一种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中国地域辽阔,大部分地区的气候、土壤等条件都宜于农耕,能生产出满足社会各阶层赖以生存的粮食。地区生产性分工不似欧洲各国明确,地区之间的商品交换似乎可有可无,农产品的商品化程度很低。
在中国封建社会中,普通百姓的需求也十分简单。他们吃着自己生产的粮食,穿着自己织的土布,使用的工具也极为简陋,只用自己的产品换取盐及其他自己实在不能制作的工具。
在封建国家和地主、高利贷者的盘剥下,广大劳动群众几乎总是处于赤贫状况,他们的贫困程度大概是欧洲封建社会的农民所想象不到的。能够维持最低的生活水平,使血脉得以一代一代延续下去就算是万幸了,哪还有什么余款去购买洋人的工业品享受一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