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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自从贾敏有孕,扬州城里花儿开的似乎更好了些,花色娇艳,花期也长,至冬不败。贾敏欢喜,写信给女皇报喜信,感谢皇恩。又给母亲史老太君报喜,只叫母亲不要张扬庆贺,方是保胎的道理,知道二嫂与自己面和心不和,孩子还没有生出来,没得让她说什么话来。

很快京里来信,女皇已经生了一个公主,因女孩儿地手腕处有一颗米粒大的红痣,起名刘红玉,封号慧心公主。先皇姓水,红玉生父三郎姓张,红玉却随女皇姓刘。贾敏忽想起古时曾有风俗,娶大姓女者,家族为提高门第,也有随母姓的,看起来女儿也做得门楣的。

母亲也来了信,心中无非是些保胎的古训。贾母史老太君是个聪慧明理的人,最喜欢这个小女儿,她的敏儿自也比别人强些。她深知女儿心高气傲,眼中揉不得沙子,若是女婿果真纳妾,敏儿再不会有欢乐。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身后没有子女,老来寂寞最难熬,百年之后连个祭奠供奉的人都没有,不成了孤魂野鬼了么?思来想去,替女儿担忧。不想忽闻女儿有喜,贾母真是长出一口气。悄悄到家庙祷告,祈求女儿生产顺利。

转眼到了春天,扬州的气候温和,二月里百花盛开。女皇早派了医术高的王御医前来为贾敏接生,贾敏笑道:“陛下太爱惜贾敏了,生个孩子罢了,有稳婆就好。”

王太医道:“谁不知夫人和英王是陛下最倚重的,夫人切不可看轻了自己。”

贾敏点头:“我虽无才,陛下的心意却不可违,只好权把自己当作高贵的人吧。”说的王太医也笑起来。

到了二月二十二日那天,贾敏在家里待不住,便要再去山上拜拜女娲娘娘。王太医不答应,贾敏道:“听人说生产前女人要肚疼一天,我什么感觉也没有,想来还不到日子,去去料也无妨。”

林如海心知妻子是个爱游玩的,且虽然外表娇弱,体格其实健朗,便不忍驳她心意,笑着答应了。于是贾敏坐了车,林如海和王太医陪着,又带了几个有经验有力气的女人跟着,还有各种应急物品。

一路上繁花似锦,香气缭绕。贾敏掀开车窗上松绿色纱帘儿,深深地吸一口气,向丈夫道:“今年的花开得分外好些,空气也好。”

林如海也道:“好久没有出门了,夫人心情好,自然看得风景也好。”

贾敏娇声反驳道:“才不是,以往二月时分,虽然百花盛开,哪见过有这么多的蝴蝶儿飞舞,还有那些鸟儿……哎呀,这是些什么鸟啊,也太漂亮了吧。”

果然,天空中飞翔着各种鸟儿,林如海也来了兴致,辨认了一番,道:“那雪白的,大的是天鹅、白鹭,小一点的是沙鸥,顶小的是雪燕儿;红顶白身的是仙鹤;绿色的是翡翠;青色的是桐花幺凤;红色的是红鸾……”

这时,一只桐花幺凤落在贾敏的玉钗上,小丫头锦儿道:“今天竟像是百鸟朝凤,咱们夫人就是凤凰。”

林如海不禁打了个寒战,沉下脸道:“不过是春天到了,迁徙的鸟儿路过此地。什么凤凰不凤凰的,这犯上的话不要胡说。”

原来林如海自记事以来,总有相面的说他贵不可言。幸亏上头不以为然没有追究,否则他哪有安生日子可过?他素来不喜欢权力纷争,非常忌讳这些话。

贾敏却不在意,伸出手去让一只桐花幺凤落在手心,那幺凤小似手指,形似竹叶,头上有一个小小的羽冠,通体青绿,鲜红的小嘴一下一下轻轻啄着贾敏的手指,贾敏触痒不禁,格格地笑起来。

一行人说说笑笑来到女娲宫,早有道人接入大殿。贾敏洗手上香,跪下默默祷告。抬头仰望女娲娘娘的庄严宝相,一时间精神恍惚,仿佛娘娘冲她点头微笑,贾敏吃了一惊,差点跌倒,肚子一阵疼痛。忙叫丈夫:“快些扶我起来,肚子疼,想必是时候到了。”

众人手忙脚乱将贾敏扶进大殿后客房,林如海要跟进去,众人阻拦不下,贾敏忍痛道:“你到大殿为我弹琴,我要让我的孩子在音乐中降生。”如海明白妻子的苦心,她知道他会担心,给他个事做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他不愿意违逆夫人的好意,但愿琴声能为她祈福,减轻她的痛苦。

林如海吩咐下人取过绿绮古琴,手却不禁在颤抖。总听说女人生产时会撕心裂肺般的喊痛,怎么夫人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夫人是高龄初产,身子单薄,不要有什么危险才好。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只有用琴声给她一点儿安慰。抬头看看女娲娘娘的塑像,心中暗自祷告,只要敏儿母子平安,一切的苦难都由他来承担。女娲娘娘慈祥宁静的神态使得林如海心情稍稍平静。他拨动琴弦,弹了一曲《汉广》。

记得第一次见到贾敏,是在琼林宴上。作为前科探花,他很好奇这新科探花是什么样的人。待到贾敏进来,他的一颗心简直不会跳动。贾敏比他想象的还要美,两弯淡淡的远山眉,一双清清的秋水目,肤如凝脂,身似柔柳,一抬手,一投足,都有无限风流。那贾敏一见他,也是呆呆的发愣。新科状元柳炎英捏了她一把,她一下子羞红了脸,低头不敢再看他。

女皇(当时还是皇后)见状笑道:“今年琼林宴改改规矩,要前科亲手给今科插戴宫花,还要赠送一件东西,以示鼓励。”前科状元是个中年男子,柳炎英低声对贾敏道:“便宜你了,早知道把状元让给你好了。”贾敏回头瞪她一眼道:“庄重些。”前科状元为柳炎英戴好宫花,并送了一首诗,柳炎英也回了一首,无甚稀奇,不过是歌颂圣德。前科榜眼和新科榜眼都是男人,互赠一套书。林如海拿着红艳艳的宫花走到贾敏跟前,亲手为她插在鬓边,又伸手为她理了理一缕乱了的青丝,这么近的距离,两人都面红耳赤。

林如海回到座位,总感到自己配不上这个美丽的姑娘,心中思绪万千,为贾敏弹了一首《汉广》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曲调婉转如歌如诉。贾敏听了自然明白他的心意,只是彼此不熟悉,她有些窘迫,于是回了一首《高山流水》表明要先做朋友。林如海方觉察自己太性急了,见贾敏不拒绝,心中大喜。

林如海弹着旧曲,回忆当年情景。琴声悠扬,如思如慕,引得院中百鸟相和。

忽听得院中一声清越无比的鸣叫,林如海不仅转身向外看去,只见漫天紫气氤氲,一对硕大的五彩凤凰上下飞舞,周围百鸟环绕。正不胜惊讶,客房中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这声音在林如海听起来比凤凰的鸣叫还要动听,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叫道:“夫人可好?”

贾敏疲惫地对他一笑:“我很好,快让我看看孩子。”

奶妈王嫂抱过一个小襁褓,林如海凑过去一看,只见一个皱巴巴红彤彤的小孩儿,一只小手伸出来,手腕上有一个绿豆大的墨绿色胎记。王嫂道:“是个千金小姐,长大也像夫人一样漂亮。”

林如海道:“夫人受苦了。”

贾敏欣慰的笑道:“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儿,再辛苦也值的。”

那对凤凰一直盘旋了三日才离去,林如海吩咐众人:“不可乱讲怪力乱神的话。”携妻女回城里。幸亏女娲宫地处深山,又值百花节,人们都在家中赏花饮酒,山上出现祥瑞之事没有几人知道,林如海渐渐放下心来。

满月那天,众人来贺,女皇也派特使飞马送来贺礼,是一块晶莹黛玉,同时赐名女孩:林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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