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爷，您总算来了，您快看看吧，皇上他总也醒不了。”见千绝到来，赵大海如同见到了华佗一般，拉着千绝就往里冲，一众太医战战兢兢地跪在底下，浑身如筛糠一般抖得厉害，赵紫玉站在床边不停地垂泪，双眼通红，面容憔悴，看样子有几天没好好合眼了。慕容纪抽泣着一头扎进千绝的怀里：“皇叔，父皇他真的不会有事吗？”
“皇上，您快醒醒啊，王爷来看您了……”
“父皇……”
“皇上，您倒是醒醒啊……”
千绝越过众太医直接走到床边，问正在给千寻施针的千凌：“死不了吧？”
呃……啊？众人惊诧了那一瞬间，齐齐地看向千绝，但又很快恢复了常态，满面忧愁。
慕容千凌耸耸肩：“你在担心他？”
“能不担心吗？他死了我得去陪葬。”千绝面上冷冷地，找了个座位喝茶，千凌颇感好笑地摇摇头，然后继续给他施针。
“真的不是你做的？”音调平淡得没有一点增伏，好像早已料到是她搞得鬼了，千绝冷笑一声：“他昏睡的时候恰巧赶上我毒发，你觉得我有这个能耐一面对抗蛊毒噬心之痛，一面去算计他？”
“他的左手废了，整条胳膊差点被猛虎给撕下来。”慕容千凌依旧是不平不淡，不焦不燥地叙述，如果千寻死了，他也许依旧会平平淡淡地叙述出来。
千绝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但不作任何表示，更没有一点心疼和不忍。这样的对话在这种紧张时刻显得有些诡异，沉默，依旧沉默，聚积着数十人的上阳宫内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众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赵紫玉怨怼地看着千绝，是那种想恨又不敢恨的感觉，十分隐忍。
“查出他昏迷的原因了吗？不可能平白无故就昏迷这么多天吧？”在沉寂了片刻钟之后，千绝终是开口了，不过有些懒洋洋的。
千凌摇摇头，苦笑：“说出来你也许不信，不是中毒，也不是失血过多，可能就是他太累了，想休息几天了。”
“什么？”千绝不可思议地掏掏耳朵，“太累了？休息？”
“嗯，可能是心里太累了，承担的东西太多了，把他给累垮了，结果就一睡不醒了。”
千绝一手支撑着额头，不让自己因为这个令人震憾的原因倒下去。
“好，好，好！真好！”她一连点头说了三个好，突然站了起来一脚将椅子给踢翻：“他妈的他承受了多少东西就至于累成这样？有老子承受得多么？老子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被他们慕容家压榨得连渣都不剩了，老子不照样活着吗？”说罢看了不醒人事的千寻一眼，啐道：“如果是因为这个，他死了也是活该。”
说罢抬脚就走。
“月儿……”床上的人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呼唤，虽然很轻很轻，但她还是听到了。
“舍得醒了？睡够了？”千绝似哭似笑地嘲讽，脸部有些扭屈。
“皇上？”赵紫玉惊喜地叫了一声，急忙奔到桌子旁边端起早已备好的参汤，“您渴了吧？先喝些汤吧，提提神，等有了力气再吃饭。”
众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沉寂的宫殿终于有了一丝欢呼和笑声。
千寻不理他们，自顾自地说道：“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地梦，梦到我到了天上，还梦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
众人只当他是刚睡醒，在撒癔症，又是诊脉又是开药忙得一踏糊涂。
“那个老头说：你们虽然在三生石上结缘，但终究注定了是孽缘，一个长于天上，一个生在地狱，怎么可能走到一起？”
不知为何，众人突然安静了下来，静静地听着他讲话。
“第一世，我们相爱，却是宿敌，为了自己的国家拼得你死我亡，你赢了，称霸天下，可在黄昏下的身影是那么地孤单。”说着，他流下了眼泪。
“第二世，我们相恨，你是魔教教主，我是武林圣子，我们的爱不被世人接纳，最后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第三世，第三世你发誓要做一个女人，可我们还是错过了……”
……
“后来我真的见到了你，就在三生石畔，可是你只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我怎么叫你都不理我……”
……
“我就追着你跑啊跑啊，跑得好累，后来你终于停了下来，你说：你是神子，我却是地狱里的修罗，三生三世苦苦纠缠，终敌不过天意，你要我放弃……我好不甘心……”
……
“后来那老头就给了我的杯水，说喝下它就会忘记一切，忘记痛苦，忘记你……我可以安安心心地过完下半辈子，然后回去。”
……
“我没喝，如果痛苦能让我记住你，我愿意痛苦一辈子……”
……
“故事讲完了？很精彩。”千绝凄然一笑，“也许我该问问蓝笑，他是不是喝过那种水。”
“你不相信我？”千寻显然很激动，不顾身体的虚弱和受了伤的胳膊，硬是挣扎着下了床，走到千绝的面前，用未受伤的手抚着她的脸说道：“我说的是真的，那个梦，是真的……”
“真的假的有什么用？”千绝微微一偏头，避开了他的手，“如果是真的，那你更该明白我们之间不会有结果，何不相安无事的过完这几十年？为什么还要苦苦相逼？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都已经得到了不是吗？我的心，曾经属于你，我的人，现在也属于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不知道你在执着些什么！”
“我在执着着你的爱，哪怕像第二世那样，我们拥抱在一起同归于尽，那也是幸福的，因为那时的你是爱我的。”
“别那么自私。”千绝打断了他，“我不记得什么第二世不第二世的，我也不记得那时爱不爱你，我只知道，我今世爱过你，但那早已是过去。”
她疲惫地摇了摇头，再一次说道：“早已经过去了。”
“所以也不可能再给我机会了？”千寻黯然。
“从你选择江山背弃我的时候，你就永远都不可能有机会了，千寻哥哥，月儿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虽然，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太多。”
“你霸道，你偏执，你阴狠，你最恨别人背叛你……千寻哥哥是不是真的很了解你？”千寻苦涩地一笑，“可是千寻哥哥却抱着一丝侥幸，认为千寻哥哥在你心中是与众不同的。”
“我要成亲了。”千绝刚扔了一个重磅炸弹，又抛出一个晴天巨雷，“我要娶蓝笑。”
回顾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娶、蓝、笑？”
唯一一个正常的就是千寻，只是他眼中却闪出了泪花，微微一低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啪地直往下掉。
双肩不停地颤抖，甚至捂着脸呜呜地哭泣起来，伤心绝望得无经复加。
千绝心里也不好受，摇摇头，转身离去。不是她狠心，而是碎了的心已经无法再去缝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