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黄看着云秋闲，知道骗不了他，干脆耍起了无赖。
“小弟不能说。”
云秋闲将阿黄从怀里放下，眼中闪过失望的情绪。
“你们，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阿黄眨了眨眼睛，反问道：“为什么要告诉你？跟你有关系吗？”
云秋闲苦笑一声，阿黄的话很无情，旁人听来都觉得刺耳，云秋闲虽不觉如此，但心里的确有些不舒服。
“无趣，不说了。”
云秋闲负手而立，忽然就什么也不说了。
罡风下，几个人的衣衫被吹得猎猎作响，云雾在周围翻滚，却因为云秋闲在这，好大一片空间内没有一丝云雾。
他心里是有气的。
云秋闲在人界的时候，记事起就在天尊山了。
天尊山是人界道统之所在，山上的人跟如今天界的一些得道仙人没什么两样。他们修为高深，穿着白袍，留着白须，像有学问的老头，像儒雅的仙人。
他们在天尊山唯一做的事，就是教大家修仙。
他们自己是一辈子也飞不了升的修道者，尽管努力在学着想象中仙人的模样让自己变得儒雅，变得有学问。
可是修为摆在那，他们的性格早已扭曲。
都是些没有人情味的人。
云秋闲小时候很孤独，他天资卓越，天尊山的长者们并没有过分苛责于他。然而还是因为太优秀，以至于那些老头子，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毒蛇似的。
嫉妒是最毒的毒药。
老头子们不但刻意疏远云秋闲，连其他同年纪的修道孩童，都不得接近云秋闲。
云秋闲无比孤独，无比渴望照顾。
可是整整一千六百年，他从来没有感受到作为一个人应该有的感情。而他的修为，却已经达到了人界的巅峰，被奉为道尊。
成了天尊山的骄傲。
那些白袍老头子，其中有一大半都死了，剩下没死的，将他当成神明来膜拜和敬畏，还有一些不能飞升开始在天尊山担任教习的老头，却想着来讨好他。
希望沾点光，指不定便能飞升了。
可惜没有用了，那时候的云秋闲，早已经习惯了千年孤独。他习惯了拒人于千里之外，习惯了冷眼看世间。
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仙。
但他迟迟不愿飞升。
那天，天界神龙降世，寻找凡间龙种。云秋闲受老龙王的邀请一起前往东海之滨，在东海万里海底与修炼了三万年的海底巨妖搏斗。
那是一条长了角的蛇。
有望成就龙身，可它自恃修为不但不将老龙王放在眼里，更放言宁愿当一条蛇也不愿成为龙族。
老龙王和云秋闲当即同蛇妖开战，未想这蛇妖竟是从魔界之中遁逃而出的黄泉妖魔，以云秋闲未飞升的修为，决计阻挡不过。
云秋闲生死垂危之际，方将大神命仙鹤之祖清风仙人下凡除妖。
蛇妖九祖被清风仙人的鹤身所压制，被众人合力斩杀，染红了半片东海。至此，云秋闲始觉天外有天，如不飞升，有什么资格做到凌傲天下，站在一个人的巅峰？
他的心里终于涌现出作为人的情感，对老龙王和清风仙人千恩万谢之后，提剑回天尊山将当年冷落他的老头们杀尽，然后白日飞升。
直接入了九天。
杀白袍们，是为斩断因果。却因而在人界引起轩然大波，修道者大多是理解他的，却是将他奉为神明的百姓们不能忍受。
说他是欺师灭祖。
在飞升之前，云秋闲神识笼罩整个人界，咒骂之声从早到晚，渐渐唤醒了云秋闲心中的几分人性。
他其实并不想做一个孤傲的人。
可是正当他想在天界之中寻回自己曾经丢失的一切，却发现，这天界众仙，表面上与凡人一般互相交好，互相称兄道弟。
本质上却连凡人那一丝丝应有的感情都没有。
仙人之间，利益变得更加****。
他们的感情，云秋闲至今说不出来有几分真。可能一分都没有，也可能，他们想有的时候才有，不想有的话，拒绝变得那般简单和合理。
阿黄是方将大神的坐骑，同云秋闲亦算得上颇有交情。
可是就是这样，阿黄前后态度的转变，居然如行云流水一般。这是云秋闲想不通的，也是云秋闲看不透的。
其实，云秋闲走遍三界，看上去结识了不少人，然而本质上，他与众人也都是泛泛之交。他当别人不是真心同他相交，别人何尝不是同样认为他不是同他们真心相交？
感情，是只有时间才能证明的事。
云秋闲在人界对自己失望，在天界，却开始对天界失望了。
“大哥！”
阿黄叫唤了一声，它用爪子挠了挠云秋闲，“小弟在洪荒被一个仙人追杀，有些风声鹤唳，你不要放在心上了。”
云秋闲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看向顾青娥，后者立即脸色微红。
真是古怪。
云秋闲诧异了一下，接着道：“接下来，你要如何？”
顾青娥认真地想了想，道：“现在我已经拿到了草木之精，我要回族里解救我的族人，找出我族人被困在洪荒的原因。”
“我同你们一起去吧。”
顾青娥看向李道长，李道长搓了搓手，笑得有些神经，云秋闲是他的偶像，在他心里，他是想跟云秋闲一起的。只不过李道长本能的感觉云秋闲不应该跟他一起回去，心里有些犯难。
“那好吧！”
顾青娥拍了拍手。
李道长的笑容一僵。
阿黄嗖的一声窜到了顾青娥的肩上，然后一人一猫就开始飞了。顾青娥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刻意想要离开云秋闲远点，不然心里，总像是有头小鹿在乱撞一样。
云秋闲看着李道长，却道：“道友，我们一起？”
李道长本来有些不岔，可一见云秋闲主动邀请，又立即笑逐颜开：
“好呀好呀，小道荣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