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秦琛才回到凝川城的别馆中。皇甫杀将重要军务全都告知秦琛,秦琛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几件军务处理清晰,速度之快令皇甫杀咋舌。
听皇甫杀面带欣喜且事无巨细地说完自己坠崖后发生的事情,秦琛坐在窗前,窗格子挡下部分阳光,洒在他脸上一片淡淡阴影:“杨昙呢?”
“关押起来了,等陛下处置。”
秦琛站起来,想到什么,轻轻笑了笑,旋即垮下脸来:“关着吧,直到他的精神受尽折磨——最好疯掉。然后我才会去见他——”皇甫杀应了个“是”字,便缄默地立在一旁。
“既然东平国已经退兵,朕便先回宫。”秦琛望一眼雪景,闭上了双眼。
快得像云烟过眼,秦琛已经不紧不慢地出发三日。
帝王的銮驾排场不大,上千骑兵沉默地送行,连声招呼都不怎么打,惊得沿途地方官手足无措得不知如何是好。
秦琛将掐丝手炉放到霍宁怀里,掀帘看看外面跪了黑压压一片的人,不爽地皱着眉头。
霍宁颔首看着怀中的手炉,不知道在出什么神。秦琛两只胳膊搁在窗上,下巴抵住手臂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雪,朔风吹在脸上,秦琛竟然觉得清爽,渐渐发起呆,只留给霍宁一个背。
霍显幽然立在高楼上俯瞰稠人广众,手指动了动,哑着声音:“袁安,没用。”
秦琛听见这话蓦然从脑海里传来,不动声色地缓缓在四周查找。
“……宁,换袁安。”秦琛摇头。霍显面不改色继续:“宁,我们的人。”
秦琛微微转过脖子看了霍宁一眼,她正抱着手炉发呆,也不知道多久了。秦琛立刻放弃和霍显的对话,沉默地坐了回去。
“她终归杀你,你是她的恩人,不是她的爱人——你认为,恩和爱哪个重要?”
秦琛撇了撇嘴角,满含嘲讽地盯着轿中华美的内壁,用心作答:自是桃花贪结子,错教人恨五更风。
风过,霍显沉静地站着,食指一直在跳动,似乎在提醒他一些事情:“她会影响你的命运。”
秦琛转转手腕,饶有兴味地观察自己的掌纹:我有时候在想,如果运气就像银子一样可以攥在手里,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不挥霍,我想花所有运气换与她相爱,可是我不知道我之后还哪来的运气和她比永远更久地一直在一起。
何况只是短暂的钟情。
霍显不能理解,便没回应。秦琛暗暗叹口气,鼓了鼓腮帮子,闷闷地又情不自禁趴在窗格上。
今天是行程的最后一天了,预计下午就会到。
扶苏城冬阳高升,虽仍有积雪,却暖得多。銮驾直到青雀宫,秦琛坐轿已经坐得晕晕乎乎了,才刚站住脚,眼前就一黑,头昏好久才恢复回来。
猛地被人环住腰,秦琛伸手在怀中的少女头上狠狠蹂躏了一阵:“高弗离,投怀送抱啊。”
秦锁林的声音听起来哽咽:“六年,我们总共见过五次面。”指尖的力度变大,“叶转廊,你是不是想让我疯掉?”
秦琛不说话,感觉到霍宁的视线,愣愣回头看时,霍宁已经在宫人的搀扶下下了轿。
双腿有些软,险些要倒,秦琛赶紧托住她的胳膊,将她抱住:“阿宁,去殿里休息休息。”
霍宁面色冷淡:“谢谢秦先生。”
秦琛待她站稳,触电似的立刻缩回手,和她并肩而行。另一只胳膊背在身后,掌心向上,向秦锁林招了招。
秦锁林吸吸鼻子,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