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909500000008

第8章 人这一辈子

人这一辈子真是不容易。

想这全凭着一口气才视为勃勃生命的人,哪一天哪一刻不在承受着心灵的震颤?辛苦、劳累、烦恼、忧愁……无时不在包围着我们。断也有欢乐和愉悦,可仔细想来,这欢乐和愉悦比起那无穷无尽的辛劳和愁苦又显得多么短暂,多么细少!况且,哪一样的欢乐和愉悦不是包容在深刻的痛苦和烦恼之中?

而当生命存在的那一口气没了、断了的时候,人也就结束了。上帝绝不因你吃了一辈子苦,辛劳了一辈子而宽容你,赐你生命为无限抑或是稍长一些。所以细想起来,人是悲剧性的。人赤裸裸地来到这个世界,最终还得赤裸裸地离这个世界而去。

随便举一个人,你譬如说他,我们副主编。

很不容易地做了34年文学编辑,“优秀编辑”的荣誉证书发下来了,他死了;很不容易地写了那么多小说,出了书,有的要拍成电影了,他死了;很不容易地评上了副编审的高级职称,工资可以调上两级了,他死了……他死的时候,只有55岁。

中午11时45分我离开他的病房时,他的脸已憋得发青,眼珠已憋得突出,且大,似要掉出来。眼光很直,似乎不能转动,眼眶内容满混浊的水。几天前他的头已肿得很大,似乎用手指一捅就会炸裂。汗珠从肿大的头顶不时地滚落下来,湿透了他的衬衣和套在外边的毛衣(他妻子怕他受风,六月的天仍给他套着毛衣)。

他靠在病床里边的墙壁上,手中紧紧攥着氧气管,一刻不停地放在鼻孔处。尽管这样,他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部像拉风箱一样地呼噜着。我知道,癌细胞早已使他的右肺萎缩坏死,且疯狂地压迫和浸润了他的纵膈动脉和气管,现在左肺又不幸感染,医生说,他最终将窒息而死。现在,他承受着死之前的巨大痛苦。

站在病床边,看着他,我似乎也憋得上不来气,我的心开始抽搐,我甚至想,与其这样受折磨,真不如死。我哭了,他的妻子也大把大把地掉泪。

突然,他吃力地抬起耷拉着的头,眼光直直地望着我说:“回去吧……你有孩子……”他常对我说这句话。编辑部有时出差,他总说:“你有孩子,就别去了……”然后他去;常常开会,到了做饭时间仍不能散,他便说:“你有孩子,你先走吧……”现在他又这样说。我没有走。隔一会儿,他又喘着粗气吃力地说:“我不要紧……过几天我就好……你们几个……好好干……刊物……垮不了……”他还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似乎还有“你们几个太好了”之类。“你们几个”是指我们编辑部的儿个人。他的声音嘶哑,癌细胞已浸润了他的声带,几天前他已几乎发不出声音。我弯着身子,离他很近,侧耳细听才听出了这几句话。但愿这不是最后几句话,我想。眼泪从他的脸上不时地滚落下来,他用肿得很亮的手背不时地在脸上抹着。相处几年来,这是见他第一次落泪。

“回去吧……你有孩子……”他又说。他有些烦躁,似乎在催我走。

我离开了他的病房,很恍惚,头重脚轻。

“他不行了……”回家的路上我总在想,以至走错了路,折回来。他是副主编,过去几年,稿子几乎全是他编,没有稿时他写,以后呢?三年前,国务院(187)号文件下达,文艺刊物一律实行自负盈亏,文件下达不久,当地财政就停止拨款。刊物怎么办?1959年创刊,风风雨雨,三起三落,难道再停刊?

“搞承包吧!”我依稀记得是他提出的办法。好久好久地酝酿,好久好久地考虑,他的办法被采纳了。“中国的事,无论大小,都是难产。”记得他和朋友们对我说。很长很长时间,组织和他和同事们做我的工作,举我做承包负责人。记得当时很别扭,他们都是男子汉,都比我大几岁、十几岁,都做了十几年、几十年的编辑工作,干嘛硬要我来做主编?然而,他们说:“你做合适,这是信赖。”许多事可以辜负,信赖不可以辜负。这样就硬着头皮干了。接下去便是拼命,不拼命不行啊!不拼命亏了要扣每人每月30%的工资,要赔偿一期十几万元的印刷成本,四个参加承包的编辑倾家荡产也没有十几万啊!背水一战,不拼命不行啊!拼命地组稿,编稿,拼命地跑发行,拼命地在千里之外找了一个印刷成本较低的乡办印刷厂。厂子太远,麻烦事就太多:签合同、搞公证、发稿、校对、一校二校三校、对红、签发付印、组织发行、收款……一年十几趟地在千里火车上摇摇滚滚。深夜,在那个乡办印刷厂生冷生冷的小屋里划版样,在那个很脏很脏的乡下小旅馆里砸开脸盆的薄冰洗脸,然后啃冻得硬邦邦的干烧饼,然后吸着鼻子相互望着笑……

他笑得大约是四个人中最狼狈的,他的上牙已全部脱落,他的岁数比我们都大,大很多。

“恐怕他熬不过今天……”做着饭我对丈夫说。

“你们真是出师不利,未经战先损兵折将……”丈夫剥着葱说。我一阵默然。承包两年,盈利20多万元,全部上交。刊物保住了,补贴了经费,纳了近六万元税。省里开了好几个文学方面的会,我们拿了近两万元包了全部会议经费。后来,就开始内耗,无休无止地内耗。告状信满天飞,告到了省里,告到了中央。说“刊物大方向错了”,说“刊物成了商品”(不成商品又有什么办法),说他和他挣了多少稿费……

刊物搞承包,人员选聘。要这个不要那个,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何况他已在报界、文化界34年,何况历史也曾风风雨雨,颠颠倒倒了几十年,何况他并不十全十美,何况人家以为他老奸巨猾,躲在背后给我出谋划策。

一边,我和同事们一日连一日地向上级写汇报,以示详情;一边,他独自一人在塞上高原那个小小印刷厂的工人宿舍里改写《权利》。作者交稿后跌断了腿,住了医院,稿子只得由他改。他确乎也有改稿“癖”。凡来稿,一旦决定采用,他必大改,有的甚至重写,面目全非。于是,就有人说他分作者稿费。谁也没查是真是伪。人活着,总是不断地被人说和去说人,他不大在乎。后来听那个印刷厂的厂长说,他每晚从8点改稿到凌晨1点,天气很冷,室外温度零下38℃,炉子熄了,屋里也很冷。他一晚抽三包烟……

没等稿子改完,南方的一家电影制片厂把他叫走了,人家说要把他的两篇小说改编成电影,小说均发在我刊上。从制片厂改稿归来,上级派来的工作组审查已基本结束。“保护改革……”工作组说,上级说。“刊物承包要进一步完善……”工作组建议。建议的结果,编辑部与文联脱钩,完全实行独立核算、自负盈亏。塞外三月,乍暖还寒,编辑部从那个有“铁饭碗”的地方搬了出来,搬到了一家招待所,租了三间小房,三间房加起来也不够20平米,租金却高得吓人,一年要6500元,说过年还要增加。记得从编制办公室、组织部、劳动工资部门、财政部门办完一切“独立”的手续之后,我突然有一种难以自控的伤感和失落,我感到我就像一个突然失去母亲的孩子,再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了,前面的路纵有千难万险,也要走下去。从五楼往下走,我的两腿发软,鼻尖一酸,眼泪便流了下来。我感到肩上的担子太重,我担不起。就在这不久,就在这关键的时候,他病了,好残酷!

医生说,癌细胞在他的肺部至少潜伏有10年到15年,倘若提前两年发现,还有手术的可能。可15年他没做过一次胸透,15年没检查过一次身体……

下午2时50分,他死了。他死的时候身边有他的妻子和从县里赶来看他的一位朋友。我闻讯赶到医院时,那间病房已经空着,只留下他刚刚睡过的病床,他刚刚用过的蓝色氧气瓶……隔壁病房的病人说,他已被抬进了太平间。他就这样走了,很急很快地走了,一切都结束了,烟消云散了。他发病只有两个月!两个月前,我掩埋完母亲,悲痛地从鄂西归来。第一天上班见他,他就没进办公室,只是站在门口捂住嘴说:“我这病不好,别传染你。”说完,就到别的屋坐了。那时,医生一会儿说他是胸膜炎,一会儿又说他肺结核,他在打针。第二天再见他,脸已很肿,于是,我执意让他住院,他却愚不可及地说:“医院开了10天的针,打完了再住。不然,针全废了……”

几次到医院去看他,他什么也不说,见面就问:“这期的稿子怎么办?”住院前,他正准备为当期刊物写篇东西。再去看他,又说:“不要紧,我住六七天就出去,出去和你们一起干……”再去看他,又说:“我顶多住半月二十天就能回去……我至少还能干五年。我们总得买几套房子,买几间办公室,租房也不是长事……”他至死也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大家都瞒他,怕他承受不了。他总想着他还能出来,出来后过三五年挣一套房子……他梦寐以求的是房子,他含辛茹苦忍气吞声似乎也是为了蓄谋房子。

在他6平米的卧室兼工作间里,他的妻子正默默地为他剪纸钱,白色纸钱撒满一床,小屋寂寞而又凄凉。这窗户向东的小屋在高高的楼层的顶上,夏日酷热,冬日奇凉。他有间大屋13平米,年初儿子结婚占了,他和妻子就搬进了小屋。小屋外的厨地上,永远是瓶瓶罐罐、盆盆碗碗、零零乱乱地摆满一地,很像他乱乱糟糟、磕磕碰碰的一生。坦白地讲,我并不了解他的价值观念、道德观念,甚至信仰,甚至精神。但他那双永远不激动、不闪烁、永远黯淡、冷漠而又永远不正视你的眼睛能让你窥出:他是一个绝顶苦闷,绝顶孤独的人。他的性格急躁,却又能超乎寻常地压抑。他极少在公开场合说什么,爆发什么,宣泄什么,辱骂什么。即使当年人家说他出身地主,让他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即使这些年一直有人说他是“三种人”,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泛青也不争辩。他把这世间的纷争、苦闷、烦恼和嫉恨全部带到小屋里来,而后在小屋里大口大口地喘粗气,大口大口地吸烟、咳嗽而后和妻子发火、生闷气;而后大病;而后有知己来,便“他妈的,不是玩意儿”地骂几句,自我解嘲……

望这凄凉小屋,想他在这小屋里踌躇满志而又终归是窝窝囊囊的年年月月,想他在那张油渍麻花已认不出原色的小桌上伏案笔耕的日日夜夜,想他总盼着从这6平米里搬出去,搬到一个敞亮的、他能写东西编东西的地方……现在一切都消失了,人消失了,意志和希望消失了,愉快和不愉快消失了……

火葬他那天,天空有霏霏小雨。人来了许多,多是文艺界的,大家站在院子里,没有话。他不够开追悼会的级别,大家来向遗体告别。

“他生硬是累死了……”他的同仁们悄悄说;

“他生硬是气死了……”他的朋友说;

“他不该抽这三十年烟……”他的医生朋友说;

“他玩心眼太多了……”也有人说。

人都已经死了,说什么那是活着人的事,与他已无干系。有干系的是他的骨灰盒应该放哪儿?有规定说,副科级以上的人死了,骨灰盒可以放到烈士陵园,那里有间灵堂,其他人便只能放在火葬场。他活着时,没有行政职务,但头们一直说,他是副主任科员,属副科级待遇。于是,人们似是而非地认可,他大约也似是而非地满足。于是,凡属这个级别的人开会他便参加,凡属这个级别的人要决策的大事,他便参加商讨。直到这一天要安放他灵魂的时候才搞清楚,他原本什么也不是!于是,他的骨灰盒只能放在火葬场。也不知为什么就糊糊涂涂了这些年。

人是悲剧性的,怎么想也是这样。

同类推荐
  • 掌上流云

    掌上流云

    本书以散文的笔法描绘草原的生活图景,收录有:《雪地篝火》、《青草远道》、《月光手帕》、《静默草原》等。
  • 记忆:一九八四~二〇一四诗选

    记忆:一九八四~二〇一四诗选

    “朦胧诗”的重要诗人之一。诗风较之其他几位代表性诗人更为平易轻淡,但自有其独特追求和隽永意味。此诗集所辑作品跨度凡三十年,较为全面地反映了作者的心路历程和创作实绩。作者简介林莽(1949—)原名张建中。在北京上小学、中学。1969年到河北白洋淀插队,同年开始诗歌写作,“白洋淀诗歌群落”代表诗人之一。1975年回到北京,曾在中学和大学任教,1992年到中国作协中华文学基金会文学部工作,1998年到《诗刊》工作。著有诗集《林莽的诗》、《我流过这片土地》、《永恒的瞬间》、《林莽诗选》、《林莽诗歌精品集》等七部。另有诗文合集《穿透岁月的光芒》、随笔集《时间瞬间成为以往》、《林莽诗画集》等。
  • 威尼斯商人

    威尼斯商人

    《威尼斯商人》是莎士比亚早期的喜剧作品。书中讲述了善良忠厚的威尼斯商人安东尼奥替朋友巴萨尼奥向冷酷无情的犹太商人夏洛克借高利贷,并以自己的商船作为抵押,夏洛克想乘机割取安东尼奥的肉便答应了。但安东尼奥的商船却出事了,夏洛克把安东尼奥告上了法庭。在法庭上,聪明的鲍西亚答应夏洛克可以割取安东尼奥身上的任意一块肉,只是若流下一滴血的话(合约上只写了一磅肉,却没有答应给夏洛克任何一滴血)就用他的性命和财产来抵换。最后安东尼奥获救,除了夏洛克之外,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 愿时光清浅,许你安然:李清照的词与情

    愿时光清浅,许你安然:李清照的词与情

    本书为诗词鉴赏类图书,以丰富的历史知识和深刻的情感解读为重点,中间穿插李清照的词,以散文化笔法点评、赏析,并结合李清照的经历进行个性化、情感化解读。
  • 情谊·名人·美文

    情谊·名人·美文

    在中国漫长的历史中,忠臣无数,而奸贼亦不少。前者受千古景仰,后者遭万世唾弃。然而,有一个人却能在忠奸分明的帝制时代,虽变节却又被深深同情。这个人就是李陵。李陵身上纠结着太多的大命题:家和国,军人和文人,背叛和守节。他用尽一生的气力,在国家和个人的矛盾冲突中,做着艰难的选择。他的命运也连接着若干重量级人物:汉武帝、李广、卫青、霍去病、司马迁、苏武。《情谊·名人·美文》包括名人的生平小传、婚恋故事、友谊往来、经典作品以及家书。
热门推荐
  • 三世轻狂

    三世轻狂

    一世轻狂,悔恨怨终,二世轻狂,此生为你,三世轻狂,情系终生。
  • 惊天地,泣鬼神

    惊天地,泣鬼神

    ---—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在走夜路的时候,常常会感觉,有人跟着你?——-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在本该万籁俱寂的深夜,总能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在没有风的夜晚,身后还是感觉凉飕飕的?………………我叫林少渊,我不是普通人我是阴阳天师,屈指之间在可斩妖除魔,谈笑之间可卜算天机————听!魔鬼的脚步在接近!
  • 沧浪画月图

    沧浪画月图

    '沧浪画月图'的灵感来源于梅花,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与梅有关的女主,关于梅的气节,梅的品格,梅的孤傲,梅的惊艳在女主的身上会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本剧的故事起源于一则陈年冤案,后人为其翻案由此牵连出一系列不为人知的背后阴谋,而一系列的尔虞我诈,皆起源于一幅三百年的图,围绕着这幅神秘的,不知其真容的图,江湖波云诡谲,风云再起。
  • 女学渣的校园生活

    女学渣的校园生活

    女主陶艺因祸得福遇见真命天子慕容铭天。但因为一次误会始陶艺去了美国,最后在好友王小糖,艾源的再三努力请求下,回来了。但还是没有跟男主和好的,想要再往下看的请把本书加入书架吧!
  • 伊洛园的旋律

    伊洛园的旋律

    少女的梦之旅行,羽化成蝶的痛苦和快乐……
  • 那人麦褐

    那人麦褐

    我喜欢你!很喜欢你!这句话他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却始终说不出口。……当他终于准备好一切鼓起勇气想要告诉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他的一步之遥……
  • 生存之一种

    生存之一种

    卢一萍,原名周锐,1972年10月出生于四川南江县。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曾就读于上海首届作家研究生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92年开始小说写作。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激情王国》,长篇纪实文学《八千湘女上天山》,随笔集《世界屋脊之书》及游记《黄金腹地》、《云南天堂》等,作品曾获天山文艺奖、解放军文艺奖、中国报告文学大奖、国家“五个一”工程奖及上海文学奖等。《生存之一种》是作者的一部中篇小说集,书中收录了《笼罩》、《如歌军旅》、《二傻》、《生存之一种》、《远望故乡》等5篇,文章笔端细腻深刻,读起来意境深远,值得品评。
  • 生杀帝

    生杀帝

    地球的杀手之王,早就注定的使命。死前穿越到了异界大陆,与一个废柴少年融合。了解到了自己的来历,解救母星。可奈何,手中的力量不足以战胜宇宙邪物。于是,决定彻底融合地球科技......
  • Boss来袭:洛洛丫头别想逃!

    Boss来袭:洛洛丫头别想逃!

    本作品由米小璃著洛洛、冷翼、欧阳娅、宇文轩、崔珊、余执...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去的方向,无论这条路上多么艰辛,最后的最后,该来的还是会来。当冷翼的前女友归来,当欧阳娅的身世揭开,当余执挚爱的女人回来,他们又该怎样选择?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有幸福的结局,黎玉溪为自己的心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倾情因为陷害了欧阳娅而永不得翻身、、、这一切都是无法预料的...当命运大门打开,因为他,她离开了。洛洛的身世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最后冷翼要和洛切国的未来继承人联姻?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恋爱?让我们走进男主女主的世界,去慢慢探索吧。这是一场我逃你追的故事,轻松不虐心。
  • 网游之全能天王

    网游之全能天王

    一叶青云,引无数网游公会疯抢的强力MT。只可惜,在职业联赛中只能充当炮灰角色,被封神级炮灰。三届WCG都只获得亚军,我已经当够了千年老二,我要当老一!2023年,叶青以千万身价加盟网吧草根战队——百战,再度向世界巅峰WCG总冠军发起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