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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坤卦第二

下坤上坤

“解题”

“坤”为地,为川,为顺,为阴。“乾”创始万物,“坤”成形万物,“一阴一阳之谓道”,“乾坤,阴阳之根本,万物之祖宗。”

《易经》中所说的“阴”与“阳”,并不单纯地只是构成宇宙万物的两大要素,而更多是由此引出一种“整体观”和“动态观”,它更强调的是时间因素和与之同步的各种变量。研究混沌学的美国学者布里格斯和皮特说:“浑沌科学描述了一个无限复杂的宇宙,其中万事万物皆相互关联、相互影响,这看来也是《易经》所描述的宇宙。”(《混沌七鉴·中文版序》,布里格斯、皮特著,陈忠、金纬译,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1年7月第1版)《易经》认识事物的方法,与现代科学的系统观有许多共通之处。在“易”(态)中,事物表现出非固定性(阶段性、周期性)、交互性、整体性的复杂特征:非固定——失稳和趋稳,交互——相有相无,整体——稳定的向性。复杂性新学科(耗散结构论、协同论、突变论等)就专门探讨这些问题。

《坤》卦之解特别强调阴对阳的依附性,这是把社会性内容加进了自然性之中。社会是“臣下”投靠“主上”,个人依附“组织”,但在自然之中,阴“寻找”阳,阳也“寻找”阴,孤阳不生,孤阴不长,并没有什么主次之分。

“原文”

《坤》:元亨,利牝马之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

初六:履霜,坚冰至。

六二:直、方、大,不习,无不利。

六三: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

六四:括囊,无咎无誉。

六五:黄裳元吉。

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用六:利永贞。

“译文”

《坤》卦象征大地纯阴至顺,元始亨通,可比为牝马之选择正道。“君子”投奔“领路人”,先开始找错了地方,后来终于找到了,这样对双方都有利。就像牝马先开始往西南方向去,虽能找到同类,但非领路的头马,后来离开了同类,到了东北方向,终于找到了头马,这样一心向着正道,当然吉利。

(筮得)初六爻,象征踏到霜花(感觉阴气始发),接下去就会越来越寒冷,一直到坚冰出现。

六二爻,(大地上的道路以及被坚冰覆盖的河流湖泊变得)平直、规整、宽广,没有走过的路也不会遇上(什么陷井之类的)不利之灾。

六三爻,(此时)怀着才华,尽可大胆干正事,比如从政、打仗等,那怕立不了大功,也会有个好结局。

六四爻,收敛不语,避免过失,不贪荣誉。

六五爻,穿着表示谦下的黄色裙裳,大吉大利。

上六爻,(牝马不知谦退,与)龙在野地大战,鲜血染红了天空大地。

用六(懂了坤阴进退之必然),能保持事物永远向有利的一面转化。

“原文”

《彖》曰: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牝马”地类,行地无疆,柔顺“利贞”。“君子”攸行,“先迷”失道,“后”顺“得”常。“西南得朋”,乃与类行;“东北丧朋”,乃终有庆。“安贞”之“吉”,应地无疆。

“译文”

《彖辞》说,坤阴元气恰到好处起来了,万物都受到了滋养,这是对天意的顺承。深厚的大地,载育着万物,大地美德,广阔无边。在大地怀抱之中,万物茁壮成长、各得其所。牝马与大地同类,能任重负远,驰骋不息,而且柔顺,所以能顺利地走在正道上。君子有所求,先找错了方向,后来心态和方向顺过来,就回归了正常。就象牝马往西南方向找到的同行者,只是同类的阴性,离开同类,往东北方向走,终于找到了要找的“头马”,值得庆幸。一心向着正道,当然吉利,这应合了大地的无边之德,前途一片光明。

“原文”

《象》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六二”之动,“直”以“方”也;“不习无不利”,地道光也。“含章可贞”,以时发也;“或从王事”,知光大也。“括囊无咎”,慎不害也。“黄裳元吉”,文在中也。“龙战于野”,其道穷也。“用六永贞”,以大终也。

“译文”

《象辞》说:大地博大无边,君子效法大地,以宽厚的德性接纳万物。

(初六爻)“踏到霜花然后坚冰”,昭示阴气会越采越多;这是接受自然之必然,一直到坚冰(阴气发挥作用)。

“六二爻”时的行动,是取法于大地的平直且规整,“没有经历过的事也不会带来不利的结果”,这正显示了大地之德无所不在的佑护。

(六三爻)“怀着才华,尽可大胆干正事”,因为展现自己的时机到了。“或从政或从军等等”,人的所学和潜能都能得到发挥。

(六四爻)“收敛不语,避免过失”,是表示谦虚谨慎行事,才不会出现灾害。

(六五爻)“穿着黄色裙裳,大吉大利”,是因为这种颜色,表现了内在之美。

(上六爻)“(与)龙在野地大战”,表示阴盛不退,到了穷途末路。

“用六,就能保持事物永远向有利的一面转化”,这样才是最终的循环。

“原文”

《文言》曰:坤至柔而动也刚,至静而德方。“后得主”而有常,含万物而化光。坤道其顺乎,承天而时行。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辩之不早辩也。《易》曰:“履霜,坚冰至。”盖言顺也。

“直”其正也,“方”其义也。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德不孤。“直方大,不习,无不利”,则不疑其所行也。

阴虽有美,“含”之以“从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

天地变化,草木蕃;天地闭,贤人隐。《易》曰:“括囊,无咎无誉。”盖言谨也。

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美之至也!

阴疑于阳必“战”,为其嫌于无阳也,故称“龙”焉。犹未离其类也,故称“血”焉。夫“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

“译文”

《文言》说:《坤》卦像大地一样,本性极为柔顺,但在运动中却显得相当刚强,外表极为宁静,但内在的美德,却方正不移。只要找到了“领路人”,就走上了常道;涵纳万物。使之光大。《坤》之品格就是柔顺,仰承天意而在四季中发挥作用。

长期做好事的人家,必有绵绵的福惠;总是做坏事的人家,必有不尽的灾祸。臣下谋杀君王,儿子残害父亲,都不是一朝一夕的变故,原因有一个逐渐发展的过程,第一个起因是没有察觉到应该早做好事。《易经》上说“踏到霜花,(慢慢就有)坚冰出现”,正好说的就是这个渐变过程。

“直”指向修炼正直的品格,“方”指向遵循道义的行为。君子怀着认真的态度进行内在正直品格的修炼,怀着道义之心保持外在行为的方正。认真和道义一旦确定,其德行就会得到众人的信任和响应。“平直、规整、宽广,没有走过的路也不会遇上不利之灾”,原因就在于对其德行的毫不怀疑。

“阴”虽然有值得赞美的地方,(但做臣下的只能)怀着这种才华为王服务,(事毕)不能揽功摆谱。这是大地之道,为妻之道,为臣之道。大地之道功成不居,只是彰显那循环不已的天德。

天地顾变应化,使得草木茂盛,生机勃勃;天地昏暗闭塞,贤人隐退。《易经》上说:“收敛不语,避免过失,不贪荣誉”,说的就是谨慎(看待形势)。

君子甘着黄裙,选中和之色,这是通达事理,位子坐得正而得体。这种内在的美质,可以畅通于四肢(表现为礼仪美),发展其事业,这才是美的最高境界!

阴气旺盛到要盖过阳气,必然会大战一场。它自以为阳气已不存在,可以取代龙。但阴气虽盛毕竟是阴,故爻辞特意点出其颜色“血”。所谓玄黄,是指天地的颜色(暂时)混而不分,但终归天为青色,地为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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