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谌双目已经变得猩红嗜血,像来自地狱深处的野狼,紧紧的盯着那块鸾佩,内心里却早已是汹涌澎湃。
这蒙面人的身份,他是知道的,绝对不可能光明正大的随意出入皇宫。
可鸾佩却真真实实在他的手上,无外乎就那么两种可能:要么是他从别人手中得到,想要以此来威胁他;要么就是长丰十三年皇宫里有他的人,母妃被斩首的那些时日,他曾到了苍京!
可无论是哪一种,皆是格外的匪夷所思。尤其是后一种,如今想来更是令他十分心惊。
十七年前,蒙面人也不过是比他大三四岁的孩子,潜入苍京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记得,长丰十三年,那一场悲壮惨烈的灭门之后,他利用外祖父特意留给他的暗卫,偷偷溜出了皇宫,想要给母妃及外祖父收殓下葬,却不想,到了刑场之后,外祖父和母妃的尸首竟不翼而飞了。
当时,他发了疯似的在刑场边上找,几番搜查之下,竟是连个痕迹都没发觉。后来,在暗卫的苦心劝慰下,才不得不回到了皇宫。
可自此之后,此事就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这些年不停的训练人手派出顶尖暗卫,在苍朝各地搜查寻找,誓要把母妃和外祖父的尸首找回来,而后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让他们入土为安。
可派出了那么多人手,去过了那么多地方,寻找了这么长时间,没有一次能够将好消息传回来。
今日这鸾佩的出现,却是让他一直堵塞的思维瞬间豁然开朗。
若是尸首根本就不在苍朝境内呢?
若这鸾佩真是当年蒙面人拿走的,这是不是就说明,母妃和外祖父的尸首,在这个人的手中?
而即便不在他的手中,是否也跟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这些年,他也与此人较量过很多次,要将尸首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苍朝运出去,以当年对方的手段和势力,不是不能做到。
尤其是在昨夜知晓他在苍京潜伏了那么多的暗桩之后,这种想法也愈发笃定起来。
不说十七年前,就说如今,苍京有多少势力在暗中盯梢,对方尚且能够巧妙的避过,从而安插下那么多的暗桩,更遑论苍京之外的大小城池?
只怕一路走过去,滴血不沾手,大路已朝天走了!
想起这些年,这人无时无刻不在暗中给他使绊子,他就恨得双目充血。
小时候能力不足,根本就无法与之抗衡,栽在他手里的次数也已经数不清。
刚开始,他并不知道这人是谁,为何要特意针对他,直到后来慢慢变得强大,暗中培植了自己的势力,这才查到了对方的身份。
于是,流言蜚语之间、正史野史之下,他也多少猜到了一些事情,才渐渐明白过来,为何在面对他时,这人总会怀着滔天的恨意,就像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
思及此,段天谌脸色顿时冷成了冰霜,他一步一步走上前,脚步不停的朝着蒙面人走过去,沿途所过之处,寸草枯死,树叶凋零。
方才阻挡着青擎的青衣人顿时站了出来,挡在了蒙面人面前,身姿笔直如松,利剑挡在自己身前,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只是,段天谌那目光却像是淬了千年的寒冰,朝着他直直砸了过去,看得他心里发怵,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职责,握剑的手不停的收紧,硬是不敢露出畏惧的神色。
“言畅,让开,你挡不住他的。”蒙面人扶着一旁的树木,缓缓站起来,捂着胸口,懒懒的靠在身后的一棵大树上。
那名叫言畅的青衣人回头看了看蒙面人,又转而看向段天谌,目光游移不定,不想,眨眼间段天谌已经到了他跟前,周身强大的真气逼得他不得不急忙往后退去,心中随之震惊无比。
这些年跟在主子身边,他也曾经与段天谌交手过。距离上次较量的时间,也只有一年多的时间而已,不成想,段天谌的身手竟然提升得如此快,别说是他,就是主子应付起来,怕是也有些吃力。
言畅担忧的看了看蒙面人,却见对方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心中知晓主子定有妙策,这才规规矩矩的退到自己主子的身后,努力的平复着肺腑里翻腾的气劲。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要这个,还是要你的王妃?”蒙面人掂了掂手心的玉佩,递给段天谌一个看似询问实则挑衅的眼神。
此时此刻,他心里是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把东西亮出来之后,段天谌那异常的反应,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如果对方想要拿回他在乎的东西,肯定就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选哪个,本王心里清楚得很。”段天谌薄唇轻吐,不出所料的看到蒙面人感兴趣的眼神时,心头暗自冷笑了声,随之又走上前一步,在对方不敢置信的视线中出其不意的出手。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快得几乎能够看到淡淡重叠的虚影。
众人只觉眼前白影一闪,瞬间就完成了来来去去的动作,就连蒙面人都不敢想象他竟会突然出手,待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又站在了原地,衣摆无风自动,手里拿着的,正是那块玉佩。
蒙面人只觉后颈一凉,一股彻骨的寒气从脚底窜了上来,整个人瞬间如置冰窖,眼里盛满了不可置信,几近疯狂。
怎么可能?
不过是短短一年的时间,段天谌的身手怎么变得这么诡异厉害?
方才他若不是取手里的玉佩,而是想要取自己的项上人头,岂不是犹如探囊取物——如此的轻而易举?
“怎么?觉得很不可思议?”段天谌勾唇冷笑,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动作轻柔的擦拭着手里的鸾佩,像是要擦掉蒙面人残留其上的体温和气息。
片刻后,但见他无视蒙面人霎时阴沉下来的脸色,嫌恶的将那方锦帕丢在地上,大手将鸾佩轻柔的收纳起来,感受着手心暖玉生温轻轻熨烫的奇妙触觉,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母妃睡前的轻哄与抚摸。
他眼里快速的划过一丝暖意,将红色丝绦轻轻的缠好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鸾佩放回了怀中,终于抬头看向面色阴沉几可滴墨的蒙面人,语带嘲讽道:“对本王来说,从多年前你开始出现在本王面前,并开始给本王使绊子,向本王挑衅的时候,这样的结果便已经是必然的。以前是本王年纪小,没有能力与你抗衡,可那并不代表本王就会一辈子被你拿捏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