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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酷刑一种

某局将要开一个重要的会议。

局里新人科员小张最先到达会议室,打开灯后,他从兜里掏出一块崭新的手帕,上面绣着“大展鸿图”,开始搽拭局长坐位上的灰尘。

随后进来的是与小张同室的科员小李。小李比小张早到局里一年。他看见小张后一愣,神色严肃起来,也从兜里拿出一块绣有“步步高升”字样的手帕,用一种老气横秋的语调说:“新人要懂得规矩,按资排辈,正局长的座位还轮不到你来擦,你只能擦旁边的副局长的座位。”

小张忍气吞声,用“大展鸿图”来擦旁边副局长的座位。小李得胜鸣金,哼着小调用“步步高升”来擦正局长的座位。

三分钟后,其他重要的科员陆续进入会议室。十分钟后,各位科长进入会议室。二十分钟后,几位要害部门的主任也进入了会议室。半个小时后,局里二号人物郑副局长进入了会议室。

小李和小张仍然一丝不苟的在为两位局长擦着座位。郑副局长瞅了眼正在付正局长位子上忙碌的小李一眼后,拍了拍给自己擦座的小张的肩膀说:“不错,工作干的十分细腻认真到位。用什么布擦的?”小张脸上现出感激涕零状,大声说:“大展鸿图!”郑副局长哈哈大笑,又拍了拍小张的肩膀,连声夸赞年轻人有前途。

在旁边忙碌着的小李感到自己有些受了冷落,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局里谁不知道两位局长面和心不和?就因为两位局长的姓名问题,正局长姓付,而副局长偏偏姓郑。为了避免称呼上的混淆,付局长规定,局里职员一律称自己为付正局长。不过郑副局长却很不满意别人喊自己郑副局长。所以两人之间也就难免存些芥蒂。

这时,小李听到小张说:“郑局长您请坐,我给您沏茶。”

郑局长?这小子真是马屁精!小李在给小张一个鄙视不屑的目光的时候,却恰恰遇到到小张扫向自己目光中的得意洋洋。小李莫名有种恨恨的感觉。他偷偷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规定的会议时间已经过了四十分钟了,付正局长就要来了,看你小子能嚣张多久!在局里,还是第一号人物付局长说了算!付局长说一句话顶副局长十句。于是,小李继续卖力的擦座位,那“步步高升”的手帕在光滑的真皮沙发椅上愈加亲密接触。

小李心里哼起了自己改编的歌曲“爹亲娘亲,不如局长的脚步亲……”同时凝神侧耳倾听,充分调动双耳功能,坚信门外即使一根针掉落,自己也能听到。

一个小时过去了。可是,付正局长还是没有出现。

郑副局长喝完了第一杯小张沏的茶,夸赞小张茶沏得好。小张急忙跑步上前为郑副局长沏上第二杯。其他科员正襟危坐,几个科长小声交谈,一个主任出门外抽烟去了。而郑副局长则手捧热茶,翘起二郎腿,闭目养神。

小张则在一旁望着小李,脸上是一种蒙娜丽莎般的微笑。

小李仍然在擦付正局长的座位。他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内急,尿意频频袭来,想去洗手间。可内心深处总有一种声音在呼喊:要坚持,说不定下一分钟付局长就会出现!那时候,他将要受到局长的夸赞,得到领导的重用和提拔。他想起自己的前任,现在的科长就是因为擦沙发椅擦的好,局长一句“前途无量”,得到提升的。于是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很快地,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付正局长还是没有出现。

正襟危坐的科员们开始坐不住了,低头小声交谈;两个科长出去抽烟;一个主任手捧热茶,翘起二郎腿,闭目养神;而郑副局长则由养神进入了梦乡,并有节奏的扯起了呼噜。而小张呢,则还是望着小李忙碌的样子发笑,仍旧一脸的蒙娜丽莎。

整个会议室唯一忙碌的人就是小李了。这时,他已经感觉自己是个囚徒,而会议室就是审讯室,更加频频袭击的尿意、手中的“步步高升”和擦拭着的沙发椅则是一种刑具。小李将求助的目光望向了所有的同事和上司,渴望谁能说声诸如“小李不用擦了,已经很干净了”之类的话,就能把他从酷刑中解脱出来,但大家都嘻嘻哈哈,视而不见,仿佛他从来不曾存在一样。

小李心里充满了无比愤怒,感觉再也忍耐不住内急。他决定要不顾后果,扔下“步步高升”,要去洗手间解放一下自己。就在这时,郑副局长恰恰醒来,伸了一个懒腰后,对小张说:“小张,以后做人做事要向小李学习,善始善终,才能立足于世。”小张点头称是,脸上梦娜丽莎般的微笑洋溢着无上的荣光和嘲讽。很显然,荣光留给自己,嘲讽留给了小李。

是啊,郑副局长说的对,既然没有谁让他停下来,如果他擅自停下来的话,在大家眼里,他小李就是一个做事不能善始善终的人。这样一个人别想在单位得到重用,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于是小李咬咬牙,勉强忍住内急,手拿着“步步高升”,继续自我惩罚,进行自己的酷刑,并且更加一板一眼,煞有介事。

就这样,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付局长还是没有出现。

眼看就要到下班时间了。

这时,一个人进入会议室,带来了一个消息:“付局长因车祸不幸遇难身亡,会议暂时由郑局长主持,会议内容不变……”

小李听后,两股颤抖,突然感觉眼花耳鸣,天昏地暗,再也支持不下去,晕倒过去。随后就有一股尿水肆意地从他身体中流出,肆意地淌满会议室的地板,将仍然紧握在他手中的“步步高升”浸成一团破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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