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一群善良的羊”,这句话不是我说的,而是我们头领的口头禅。而今,我们这群善良的羊在头领的带领下,去寻觅新的草原。
一路上,我们历经艰辛种种,例如我们在穿越狮子的领地时,我们的头领不得不和狮子达成了个协议:狮子每天可以捕捉我们四只羊,而我们不得有丝毫抵抗。就这样,我们以每天少四个成员的代价,换来了集体的安全,成功穿越那片死亡领地。
我们也曾穿过一条河流,在面临激流汹涌的河流时,头领眯缝着它那双细狭的眼睛,冷静地说:“我们需要合作。”合作的对象是鳄鱼,头领独自和鳄鱼谈判,所有羊都静静地站在它的身后。我们不知道谈判的具体内容,只知道鳄鱼答应了帮助我们渡过河流。看着一批批羊踩在鳄鱼背上顺利渡过时,羊群欢呼阵阵,大家对头领充满了感激,对那些鳄鱼充满了感激,眼看着最后一批渡过来的羊,没有想到,到了中间,所有鳄鱼张开血淋淋大嘴,朝那些兄弟姐妹咬去,瞬间,成了血河,而对鳄鱼的感激也成了仇恨。我们愤怒地看着头领,头领只是淡淡地说:“别忘了,我们是一群善良的羊。”
是啊,我们是群善良的羊,我们的牙齿不够锋利,我们的羊角不够尖锐,而且吃的也仅仅是草,不是肉,我们有什么资本去和狮子、鳄鱼这种凶猛动物谈判?只有妥协,只有牺牲。也许,头领是对的,它也是为了维护整个羊群的生存。
当然,无论哪次牺牲,都不包括它以及它的家人。这让我不得不龌龊地想,也许,对于我们的头领来说,集体的确是第一位的,因为只有羊群的存在,它才能是头领,它才能以牺牲集体里其他个体来换取自身的安全。
如果下辈子我还是做羊,我希望我的父亲是个头领。
以牺牲了四分之一羊群的代价,我们这群善良的羊渡过这条河流,在头领的带领下,继续往前走。然后,我们穿过一条沼泽,经过一片灌木林,我们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直到一只年迈的老鬣狗的出现。
它瘦得皮包骨头,肚子瘪瘪的,眼睛里充满了眼屎,一看那个落魄样子,就知道是被某个鬣狗家族驱赶出来的,不得不到处流浪,不知道哪天就会倒毙,魂归草原。
最初,我能看出来,它是胆怯的,根本不敢太靠近我们这群善良的羊。虽然我们很善良,但毕竟,我们羊群里一些年轻强壮的羊的角也是十分尖锐的,对体弱年迈的它来说,看起来也具有一定杀伤力。
一天,两天,三天,它如影随行,一直远远地跟在我们羊群后面。我们吃草时,它就趴在远处观望,目光一直在几个弱小的羊羔身上游走不定,羊群里的每一个成年成员都知道它是在等待机会,等待我们羊群懈怠。几个负责安全的强壮的羊向头领申请,要主动出击,赶走这只讨厌的鬣狗。那时候,头领正在吃着肥美的草,只是冷冷地说:“我们只是善良的羊群。”
到了第四天,那只老鬣狗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只死耗子,美美吃了起来。不料,飞来了一只秃鹫,只见那秃鹫一扇翅膀,竟然把那只老鬣狗给扇倒在地上。它不得不让了那只死耗子,哀号着狼狈逃窜。这个场景,看得那几只强壮的羊热血沸腾,就连这样一只被秃鹫一翅膀就能扇倒、随时可能倒毙路边的老鬣狗,我们羊群有什么好怕它的?
它们再次向头领请求主动出击,驱赶这只老鬣狗,消除羊群的安全隐患。不料,头领沉思了半晌,说:“不管怎么说,鬣狗就是鬣狗。我们都是善良的羊,是斗不过它的。”
这一句话,听得那几只强壮的羊顿时泄了气。
就在这天晚上,灾难发生了。那只老鬣狗终于偷袭得逞了,偷走了一只羊羔,而这只羊羔,不幸恰恰是头领最疼爱的小儿子。
头领终于愤怒了。它召集羊群,选了几十只强壮的公羊,告诉它们,今天要去追击那只看来奄奄一息的老鬣狗,去用尖锐的角为死去的儿子复仇。
不料,羊群沉默了半晌,一致回答:“我们都是善良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