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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大人物的爱好

他是个大人物,在他所在的城市里,算得上权势遮天。无论在哪个时代,人们总是十分热衷于探听大人物的一些生活细节,诸如,大人物喜欢抽什么牌子的烟,喝什么牌子的酒,穿什么牌子的衣服,甚至喜欢什么文学作品等等诸如此类。但打听了一番后,他们觉得很惊奇,因为这个大人物不抽烟不喝酒,也不讲究穿戴名牌,唯一的爱好,就是打靶。

于是,一些想求大人物办事的人,纷纷投其所好,邀请大人物去射击场打靶,大人物总是乐呵呵的,来者不拒。但让人想不通的是,每次打靶归来,大人物总显得精神焕发,神采奕奕,而陪伴其打靶的那些求大人物办事的人,却哭丧着脸。求大人物办事的人很多,每天都有一些人陪大人物打靶,每次从打靶场回来,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同一个表情:如丧考妣。于是渐渐地,在这个城市里就有了这样一个奇怪的赌咒,谁要是撒谎,或者办事不地道,大家都诅咒他:明天你们全家都去陪大人物打靶!

有一个老实的乡下人,他安分守己,靠种地过日子,本来像他这样的小角色,是一辈子也没有机会与大人物有交集的,但有一天,他和一个朋友斗嘴,他的朋友赶时髦,顺口说出了那句从城里学来的时髦的诅咒:“明天你们全家都去陪大人物打靶。”这下,老实的乡下人愣住了,怎么琢磨这也不像是一句咒人的话,但看他朋友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这句话分明是一句非常恶毒的诅咒,于是他拉下脸来,追问他的朋友这句的意思。他的朋友也回答不上来,只是故作高深地说:“你别管什么意思,反正你们全家明天都去陪大人物打靶。”

这下可把这个老实的乡下人听得一头雾水,回到家彻夜难眠,从此就滋生了一个念头,有机会一定要和大人物打靶,看看和大人物打靶是什么样子的。

可老实的乡下人,一辈子也没有机会接触大人物,更不用说陪大人物打靶了。直到他临终前,还大睁着眼睛,琢磨和大人物打靶是怎么回事情,怎么也不肯闭眼咽气。他觉得自己弄不明白这个问题,是一生中最大的遗憾,死不瞑目。乡下人的几个儿子还算孝顺,于是,为了让他们的老爹安心归去,不得不四处求人,央求大人物给他们已经起气若游丝的老爹一次陪伴打靶的机会。

功夫不负有心人,大人物终于回话,可以答应乡下人的要求,但要按照打靶场的规矩来。

于是,乡下人的几个儿子,喜出望外,全家出动,赶了马车,载了命悬一线的乡下人,连夜奔到大人物家门口等待。天亮后,大人物穿戴整齐,洗刷完毕,这才前呼后拥地朝打靶场走去。乡下人的儿子急忙抬了老爹,紧紧地跟在后面。

来到射击场,大人物斜视了一眼躺在担架上的乡下人,对他说:“是你要陪我来打靶?”乡下人看到自己终于实现了毕生夙愿,竟然回光返照,脸色红润,精神也格外好,激动地点了点头,挣扎着要下担架,他的几个儿子急忙在旁边搀扶着他。

大人物又问乡下人:“你有什么要求吗?”乡下人急忙摇摇头,连说:“没有!没有!”心想,大人物能让我们全家一起来陪他打靶,已经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情了,哪里还能再提什么要求?

于是,大人物一挥手,有人拿来打靶用的枪,大人物瞄准了靶子,就听呯的一声枪响。随后,有人高声报出了成绩:“九环。”大人物很满意这个成绩,他放下枪,对乡下人说:“好了。”

乡下人愣了,他结结巴巴地问:“就这样就好了?”

大人物听后,不高兴地说:“不就这样还能怎么的?难道你还想再陪我打一次?”

乡下人听后,激动地说:“陪,陪,我就是来陪您打靶的,您多打几次!”

大人物皱起了眉头,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看乡下人以及乡下人的几个儿子,说:“你们确定再陪我打几次?”

乡下人和他的几个儿子以为大人物会拒绝,都有些紧张,甚至乡下人其中的一个儿子都打算好了,要是大人物不答应,他就跪在地下哀求,无论如何都要多陪大人物多打一次靶,这才不虚此行。看到大人物问他们,连忙一致点头答应。

没有想到,大人物显得有些平易近人,他说:“那好吧,既然这样,我就让你们再陪我打一次。”然后他再次举起了枪,瞄准了远处的靶子。枪响了,这次成绩更好,是十环。

大人物显得无比高兴,他对身后的一个随从说:“你记下,我看他们全家大老远的来陪我打靶,也很不容易,这样,打个折扣,这次算八环吧。上次的算七环,两次一共算十五环吧。”说完,大人物就走了。

乡下人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对他那几个儿子说:“我今天终于陪大人物打靶了,这下死也瞑目了。回家,给我准备后事吧。”

“别走,你们还没有付费呢。”那个随从拦住了他们。

这下,乡下人一家都愣了。结结巴巴地问那个随从:“付什么费啊?”

随从一笑,说:“你们来之前,没有打听打听我们这里的规矩么?凡是陪大人物打靶的,大人物打中一环,那就是要收一万块钱的。你们爷几个,陪大人物打了两次靶,一共打中十五环,就是十五万。”

这下,乡下人听明白了,一阵天旋地转,一头栽倒,临终前,他终于明白了“你们全家都去陪大人物打靶”这句诅咒的意思,并且还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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