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之中,天色已有些暗了,点起了油灯,不觉之中时间流逝,竟是又到晚睡的时刻。就算是已睡了许久,仍止不住其中袭来困意,两眼耷拉着,看着就没什么精神。
从那日昏沉睡去,不曾醒来,只是靠着些丹药灵物吊着性命,方不至于无声无息丧了命去。好不容易醒来了,当然要强忍着那袭来内外魔,习得青云门的根本之法,太极玄清道,不然,便是死了,亦不得心安。
偏生方才开罪了宋大仁,半晌亦不入正题,只是闲话家常,却偏偏只能等待,奈何不得。心中暗骂,“这大师兄胚小气了,不过开了个玩笑而已,竟还记住要讨回去,真是半点亏也不吃!”
不时打个哈欠,处于似睡非睡之间,长生之望可期,振奋着精神,勉强保住了清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兴致着实不高。若不是有那炼气修行的诱惑,早已是沉沉的睡去了,再过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了,当先认了输,向着身前的宋大仁道,“大师兄,莫要闲聊家常了,再说下去,师弟我可要睡着了!”
“哦,是吗?”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眼中却有些局促的笑意,只是小小报复了一下,亦不敢太过分,其真的睡着了,那便不好了,少不得让师父责罚一顿。想起师娘的手段,若落入了她的手中,不由打了个寒颤,敛去了笑意,正色道,“在此之前,我且和你说一说我们青云门之事!”
精神不由振奋了几分,困倦亦是散了不少,不由催促道,“大师兄,快说罢,不要再卖关子了。”
“咳咳……”
咽了一下,微咳嗽了两声,掩饰了其中尴尬,方道,“我们青云门中,根本的,便是那太极玄清道了,乃是青叶祖师所创,凭此纵横天下,方有着今日基业。”
顿了下,声音徒然严厉了起来,喝道,“大书师弟,这太极玄清道万万不可透露与外人知晓,你要立下誓言,我方可传下大法于你。”
心中早有了准备,听着宋大仁如此说,便手指着天,立誓道,“苍天在上,青云门大竹峰一脉弟子韦大书在此立誓,决不将门中根基太极玄清道传与外人,若有违此誓,必受天打五雷轰而亡!”
“好!”
微微颌首,显然对此誓言甚为满意,以天地立誓,若有违者,多会遭了报应去,难有脱者。诸般誓言之中,又为天打五雷轰最绝,违者多魂飞魄散,便是想着投胎转世亦不可得。天心不可欺,此等毒誓,便是宋大仁听了,亦有着不寒而栗之感,只有着现代人方不把誓言当作一回事,只是信口胡诌。
从衣袖之中,取出页写满了小字的白笺纸,随手递与大书,道,“可看得懂否?”
愣了愣,大凡密籍之类的,不应都是珍惜异常,甚是郑重吗,怎的像那街头之上十块钱一本的那种啊。伸手接过,字倒写得甚好,有几千字之多,认真看了几遍,莫名的便知那字中之义。不敢大意,逐字逐句的念了一遍,又向宋大仁问了些晦涩之处,方觉着竟已是吃透了其中精义。
有些许问题,便是以宋大仁的境界亦是答不上来,苦思了一会儿,无奈叹道,“小师弟,你果然天生便是修道的种子!”
“呵,那是当然!”
心中亦是疑惑,那些字连着一起,应是晦涩万分才是,怎的只读了一遍,便已明了其中十之八九。在上个世界之中,其不算聪慧之人,不过中人之资而已,更别说过目不忘了。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决不是什么修道的种子,前世慕仙之际,可读了不少道藏,亦不见着有什么领悟。若是天才,前世亦不会无所事事,只在家中闲着了,难解心中惑,只是傻笑着应对。
怕宋大仁再说什么,准以应付,加之实是困乏,不由打了个哈欠,眼睛半闭半睁着,没什么精神。再且已得了传承,太极玄清道几千言已尽记于脑海,泄了那股子精气神,再也支撑不住。
“你……”
咽下欲出口之言,知他的毛病,亦不便多说,只是站起了身来,道,“小师弟,想来你亦是困乏了,便早些睡吧,至于纸上几千言,字字珠玑,尽数记下之后,便焚烧了罢!”
“好!”
强打起精神,只应了一声,便闭上了眼,倾刻便有了打呼噜之声。
“唉!”
叹了一声,扶着大书至竹榻之上,白笺纸枕于其头下,吹熄了油灯,屋中陷入了黑暗之中,方转身离去。
又是睡着了,却与往日有些不同,有了清晰的意识,只是隔了层纱,与外有着些许阻碍。试了不少办法,挣扎前冲等等,皆是没有用处,下意识的,便念起了方才学会的太极玄清道,只有着几千言,一会儿便念了一遍。竟觉着舒坦了几分,有种照见真知将见明之感,不由诵念得更是勤了。
不知多久,怕已是有了千百遍了,几近于念动便起,幻化出无尽的符文,连绵不绝的沾在轻纱,渐渐消散了。消去纱雾,亦洗伐着身心,一点点寻着其中精义,明了为人之理,长生根基。
隔着的轻纱尽去,感觉到了身体,甚至比着清醒之时,更是清晰,不由心中起了一念,若是此时炼气如何。
心念既动,顾不得许多,想到了那便去做,勾连着天地,渐至为一,从而引动清灵之气。静坐,或是睡着,此时正是入夜,梁山之中没什么人烟,倒是难得。只有些虫鸣之声入得耳来,清脆,心中微有波澜,又知风,天地为家,无不至之处,由动而生之静,只是本能的,亦不强求,渐化入了天地灵机中,轻而易举的,便感到了那造化清灵之气。清气灵动不拘,欢呼雀跃,人与灵机相合,若是让他人知晓了,怕是要嫉妒得吐血而亡罢。
大书独自一人修行,初醒之时便可感悟灵机,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以为乃是常事。凡人炼气的第一道难关,感应,便如此轻易的跃了过去,亦可算是千百年一出了。只因着前世之时天地已没了灵机,魂魄之觉渐闭,难以感应外界,至诛仙世界,充斥着灵机清气,相差之下,倒是更易感应。便似那在高原黄土之中生活的久了,乍见着江南朦胧烟雨洗青天,只怕以为是至了仙境,反而对着黄土高原的苍凉没什么感觉。
沉浸于天人合一之中良久,方醒悟过来,尚有正事要忙,忙引着清灵之气向着躯体而来,却遇着了不小的麻烦。合着清灵之气脾性,观肉身庐舍,竟觉着有些恶心,起了厌烦之感,幸两者的连系未断,尚有温暖之感,若非如此,怕是再也不愿回去,只在天地间徘徊。悚然一惊,强忍着厌恶,冲着庐舍便强冲了过去。
清灵之气与浊气相斥相引,只在身外遇着溃散出的浊气便飘落至一畔,只余着少数精纯如一的,方渗了进去。杯水车薪,那日田不易所说之言怕只是安慰大书罢了,那浊气有如浩浩海洋一般,清灵之气入得其中,便不见了踪影。
那怕心中早有了准备,乃是大惊,若是不习炼气之法,怕是要几十载,岁元耗尽之时方可得一清灵之身。便是有着太极玄清道这般高明术法,亦要多耗时费力,几次欲放弃了,想起御剑逍遥之诱,长生之望,咬着牙,不断坚持着。他人炼气如何,大书不知晓,若问及他,只会答似那苦力一般,不停搬运着灵气。人生最苦的便是在路上,往前望却看不到希望,相较而言,大书亦算是好的了,终有一日,可脱了浊气困扰。
凡事有利有弊,虽是炼气困难,但在不断搬运之中,越发从容了起来,亦知了些许清灵之性,颇有收获。且所取多是精纯之气,驱出庐舍的浊气亦多了不少,倒可望着些光明了。
浊气潺潺流出,只觉着一片腥臭之味,甚是难闻,便是睡梦之中,亦不由紧皱着眉头。浊气渐积,成了层淡黑雾气,环绕在周身,竟有着入体之兆,不由大惊。只能按耐下心中急切,待那浊气渐渗入地面之中,一丝一缕的,消散无踪,方重引着清灵之气入体。
修行以一张一驰为佳,若是急切了,便可误大事,轻则事倍功半,重则修为退步,走火入魔而失了性命,亦是有的。知方才有些急切了,险些酿成了大患,不由捏了两把汗,记在心中。
心不起波澜,只是引着少许清气入体,浊气出亦是待其散尽了,方行下一轮苦功。谨慎之下,虽慢了不少,但胜在平稳,肉身更是强健了不少。
已至极限,肉身庐舍有了刺痛之感,便散去与灵机交感,眼前似重蒙上了轻纱,天地渐模糊了起来。
朦朦胧胧的,不知何处,太极玄清道文已入心髓,时刻运使着,偶得清明,往上看去,不由一愣,其上竟有一物。薄纸书,也就是八九页左右,看不甚清晰,只有其封面之上几字映入心中。
“《人类拯救计划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