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吐了一口气,心中憋闷,若是你初生之时,便有人时时在你耳旁唠叨,你是天才,你的资质前所未有,久而久之,信以为真。当有一天,去了外物依凭,才发现,原来只是普通之人而已,心中又怎会不憋闷。
“呵呵呵……”
自嘲地笑着,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轰然倒塌了,似重回了前世,又成了多余的人。有的人或许会就此沉沦下去,而大书,到底在这生存了十余年之久,修行之心已深入了骨髓之中,忘却不得。愣了一会儿,便重新振作了起来,他一无所有,不是天才,但他还有着自己的梦想,长生之梦。
鼓足了勇气,再次闭目,虚耗了良久,心中思绪方是放空,渐至清明境地。世界之中,生存着便有了我的概念,缩在了一团,随着黑暗飘荡,向着不知名处而去。
飘飘摇摇的,不知去处,只是感应之中光明愈发盛了,觉着温暖,几欲睡去。
河流终将归于大海,灵觉顺着黑暗,亦到了识海之中,心中平静,本应是通彻透明的识海,却满是雾气,看不分明。归于大海之中,只觉着可纳天地,身躯,便是那一层阻碍着的薄膜,只要在其上开一个口子,便可引清气入体。
灵觉所及之处,渐是风平浪静,心念一动,迷雾亦是淡去,隐约可见,琉璃剔净。
“噗!”
喷出了一口血雾,脸色不禁难看了几分,却不是伤势又重了些许之故,而是方才伤了精神。灵觉扩散,识海大半在掌握之中,只是至了识海中央之时,却是冒出了诸多情绪,凝结成了油脂之状。灵觉与那七情六欲之水一触,便是溃不成军,一下子就退出了识海,精神震荡,引动了身体伤势,不由更是重了几伤。
伤势虽重,却越发肯定所为无错,若此时不解决其中隐患,至根基已定,便是无力回天矣。
好歹是修行了十余载,那怕是依仗了外物,再是不堪,亦非一无所获。基本的,静心养气上的功夫已算是了得,呼吸之间,便去了其中所产生的畏惧之情。暗思,识海之中,那七情六欲可有着什么办法解决了,不然就难以修行,若是等到躯体与人类拯救计划书恢复了,心中又实是不甘。以外物为根基,成道怕是难了,不至万不得已之时,却不希望如此。
太极玄清道,想着此处,不由眼前一亮,觉着颇有可行之处,寥寥几千言,竟是包含着天地至理,不愧为青叶祖师成道之时所创。
心中定下了计议,冥想着,入了识海之中,苦思着大极玄清几千言,只觉着字字珠玑,难以言尽其中之义。方觉之前何等荒谬,竟是以为理解透彻了,只是按部就班的修行便可。而今,少了不知何处的阻碍,方知之前只是如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有如弃瓜而拾芝麻。知其义,却全无其中体悟,幸是醒悟之时,为时未晚。
心中参习,有了理解,灵觉再化入识海之中,竟成了一条条鱼儿,阴阳鱼。
七情六欲入得其中,亦不过是做了食粮而已,杂念越多,统合之速便越是迅急。各种情绪油脂之状,亦如之前那般,只入得其中,阴阳鱼便似大磨一般,轻轻一磨,皆成了糜粉,养料。
较之方才,扩张之速更急,只是片刻之间,识海已尽在掌握之中,心念转动,那识海上空迷雾却是未变,飘飘荡荡的,遮绕着四周,看不甚清晰。
此时,方明了太极玄清道真义,只是在修行之间体悟,可大步前行。心念随之运转,到底是不甘于识海之中尚有异物,海水如潮浪涌动,汇成一巨型阴阳图,相互轮转着,汲取丝丝雾气垂下。雾气飘飘荡荡,只成丝缕而下,其中心处,墨色雨滴却是如倾盆而下,打得阴阳图亦是动荡不止,渐有了此杂色。幸只是片刻,便换做了朦朦细雨洒下,方是无碍,阴阳图中杂色亦是褪去。
睁开眼,轻吐了口气,愣了一会儿,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方才惊险,不足以言语叙,若是油脂情绪大雨,再久上片刻,那便只能落得一个心走崩溃,走火入魔而亡的下场。
亦是造化,杂念淤积未久,无意之中,以太极图消磨杂念,方是躲过了一劫。站起身来,兴奋绕着屋子,踱了几步,平复了心中激荡之情,方回到竹榻之上,闭目打坐。
轻易的入了定境之中,阴阳图轮转不休,时时刻刻壮大着,心中不禁更是欢喜,不经身躯与人类拯救计划书,亦可修行了。肉身资质与识海之中的人类拯救计划书便是障目之叶,不得见本质,而今有了机缘,却是跳过了它们,见着了庐山真面目。
控制着周身毛孔开合,更添了几分真实之感,不似原来那般蒙了一层轻纱,遮住了眼,亦遮住了心。清气涌入,循着往日感觉,又感着了天人合一,甚是畅快,却是第一次的,以意识嵌入天地之中。
同以身躯天人合一不同,以意识合之天地,只觉着天地之气更是活跃,由周身开启毛孔而入,渗入经络之中。
身体不由微震,未料伤势竟是比想象之中,尚要重上几分,可以活下来,金肌玉骨有着莫大功劳。既是有些庆幸,亦是有着厌恶,心中复杂难明,只得放下,御使着修复经络。
身体贯入了无穷剑力,虽阻止及时,却只是那片刻力夫,亦使得经络千疮百孔的,清气入经络之中,未曾动弹,便是散落了大半。只余着其中十之一二,缓缓修补了起来,一寸寸前行,大半晌了,亦不过千之一二而已。
经络之中,烙印下道道剑痕,剑力已是去尽,尚有着剑意残留,含着天地无情,古今永恒之意。经络之中伤势相比之下,倒是算不得什么了,剑意盘踞于其上,最是顽固,难以驱除。只能引着大量清气冲刷,神与气合之下,丝丝针对,一点一滴驱出体内,纯属水磨功夫。
如在云雾之中,恍恍惚惚之中醒悟过来,天色已是近黑了,下意识的,便往一旁摸索。摸了一空,不禁有些愕然,周身所处之境,既是熟悉,亦有些陌生,良久,方是想起了,原来已回转大竹峰了。在身畔摸索,只是居于山林之时,每日打坐修行,往往忘了时日,醒来之时,皆是腹中饥渴,便寻了些粮水置于一畔。只要一醒来,可在伸手之处取得食物,不怕饿着了,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总是在饥渴之时于身畔摸索。
愣了一会儿,不由失笑出声,山中不知岁月长,时间长与短,亦只在一瞬之间,睡了一觉。
沉吟着,今日虽取得了些成就,但长生路上,只要一步慢了,便是步步慢了,可能在最后,就差了那一步之遥。若是轻忽大意了,落入万劫不复之境地,亦未可知,步步亦需谨慎行事。
亦不多想,只是低着头行走,至饭厅之中,寻了座位,便闭目养神起来。众人来齐了,只是安静着,亦找不出什么说的,默默吃起了饭。
饭罢,正当田不易欲动身离去之时,终下定了决心,道,“师父,我疗伤需得静养,便让我去太极洞中闭关罢!”
“糊涂,伤势未复,太极洞可不是养伤的好所在!”
不答,只是梗着脖子,倔强的望着田不易,唯有在太极洞中,方可令伤势复元更快。他已是等不下去了,若再拖延个几年,便已是老了,初至诛仙界,已是二十有三,消磨浊气,筑下根基,就花了十余载,疗伤再耗上几年,四十出头亦有了。凡人之寿不过百岁而已,未曾修道炼气,寿元已是弥耗了近半,怎能不急。
“小师弟,你?”
众师兄弟想要劝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无奈放弃劝说之意。
“老六,你可知太极洞所在何处?”
“略有所闻!”
“哦,那你便仔细说说!”
思忖了一会儿,想起了与师长交谈时的一鳞半爪,缓缓道,“大极洞,位于我大竹峰灵气枢纽之中,连结了各大灵脉,灵气异常充沛,在其中闭关,远胜在外修行十载,乃是闭关的上好所在!”
“嘿,是闭关的好所在,闭死关不错,不知多少先人闭死关寿尽坐化于其中。你说得对,但独独缺了一点,那里不合养伤!”
“师父,我主意已定,我所受之伤甚重,不知几时尚可复元,修行之时,已年近半百了。若是仍处于凡尘之间,便已是黄土埋到了脖子之上的人了,可不可炼气,尚是两说,如今只能一搏,望师父成全!”
言罢,跪伏于地,再亦不肯起身,正如其所言,已是耽误不得了。
众师兄弟站在一畔,亦不知如何说起,只能沉默着,便是对大书的支持。
“唉!却是我缺了考虑了!”
田不易颓然坐回了首位,已是不能阻止大书了,他向道之心甚坚,心中宽慰,亦觉着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