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雪蝉夜梦,看到自己师父身上的那只血色蟾蜍溜进了闭关洞穴之中,言说血池地狱重生,惊得他一身冷汗,坐起身来。抬头看天,仍是星夜绮罗,银光满地。忽的一下,无意间看到了那九星连珠,知是天象有变,忙的掐指算来,言道:“小女子要坏我大事!”
他猛然从石床上飞身下来,疾步如飞,跑到了山野之中。一面行走,一面口中念念有词:“既如此,你也莫怪我心狠手辣,本想要留你父女一命,如今看来,也不需顾得那么多了,唯有斩尽杀绝。”
来到一座高山的山顶,雪蝉大喝一声:“魑魅魍魉皆何在!”言讫,从泥土、阴影中飞出黑影,各个长相奇异。聚在雪蝉面前,刀枪棍棒来回飞舞。
雪蝉言道:“可速行往北,抓住禾之女,囚入车中带到阵营之中。其余人等,待天色大亮之时,按照预定行事,我们要提前起事。”
一妖魔问道:“蚩尤未成魔头,如何做得。”
“蚩尤已经练成,走在路上,我们只是提前几日行动而已。”
众妖魔领了命,各自散去。
雪蝉仍显焦躁,转头要回帐中与二位兄长商议,正在这时,一个人影站在他身后。
借着星光一看,正是二哥雪蝗。
“你要误大事!”雪蝗大喝道。
雪蝉不明白二哥何意,反问:“这大事已成,究竟哪里有误?”
雪蝗言道:“我辛勤培养这少女,是因为她天资过人,且灵中有王霸之气,若是杀了她,必然是我等灭顶之灾!你如今派下魑魅魍魉夜行追杀,已经是不可追回,岂不是误事!”
“二哥所言这杀身祸患,究竟如何道理?如此小女子,哪里来的诺大本事?”
雪蝗转身往帐中行走,甩了句话:“必是当报之时,你才会知道悔之晚矣。”雪蝉一头雾水,随着二哥往帐中,去议那蚩尤覆天的计划。
且说这一边,姬夜行山路,不敢有半刻的停留,到了一处河岸,发现能与对面山寨相望,她大声对着喊话:“我乃是禾之女!如今天降妖魔霍乱江南,特来求轩辕黄帝出兵解救我部族千万生灵,恳请报与黄帝,救我苍生免于涂炭!”
话未讫,忽的从水中、火中、山川、阴影处杀出百千妖魔鬼怪,将姬围在了垓心。
是夜,江对岸黄帝部族中,镇守边疆的,正是冥天。听了兵卒来报,立刻出账来看,星火之中,正见一位少女挥舞宝剑与妖魔缠斗,立即责难左右:“为何不去救?”兵卒面面相觑,一位出来,畏怯言道:“将军不知,我们素与对岸禾氏部落不和,若是如今去救,倘若说我们无端侵略,必成大战之势,得不偿失。”
冥天跳上云间,独自过了江河,往到垓心,见少女已经是全身浸血,不醒了人世。他暗使冥天法道,保住了少女精气,留了条性命。看着妖魔将少女装入囚笼,拉上车偏偏远行,暗暗一叹:“如何一位英雄少年,望请上天怜悯,保她性命安存。”
及到天明微量,太阳向着地面射出刺眼的光条,扎的山上的虫子挣扎着乱叫。山路崎岖,车轮被山石绊到,忽的车身一阵打晃,姬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她能够嗅到自己身上的血腥的气味,那气味混杂着妖魔从泥土山峦中带出的味道,让她一时间作呕。抬起头来,才发现现在时刻已近正午,正是难以言喻的炙热。山林中的虫子叫嚷着,好像有万只虫子从脚心钻进去,直奔心间一般,她心中烦躁难耐,一口鲜血喷出,又昏厥了过去。
待姬微微睁开眼睛之时,正见两个人披着黑色斗篷,遮了脸面,隐约挂着阴冷的笑。一个黑衣斗篷人,脚下踩着一男子,定睛去看,正是自己的师父。顿然间明白,原来是冥山三巫。
她惊叫着大喊,师父早就已经不省人事。这才醒悟,漫天的血雾腾起,遍地躺着尸首,父亲的头颅正挂在图腾之上,悬吊起来,随风摇摆,双目圆睁,表情毅然。姬全身颤抖,口语不清,顿觉身上冰凉刺骨,低头看去,原来全身衣物被妖魔剥光,身上全是血色。
一个妖魔正站在自己身边,手中刀子提着臂膀上的肉。姬回头看自己臂膀,竟然已经全是白骨,不留片筋点肉。她被惊吓的昏死过去,却不知为何,全然不知疼痛。
雪蝉对妖魔言道:“再把她弄醒!雪蝗这厮,竟然把冥山老祖独传宝药全都给了这女,没有此物,如何修得鬼神之力!”
刺骨凉水再次泼醒了姬,她强打着精神睁开眼睛,依然精神迷离,走了二魂六魄。雪蝉言道:“我如今得不到独传秘药,是我没有这份福,但是,也不能让你这小女子拥赋鬼神之力,修炼成功,无敌天下。”
说毕,又让几个妖魔上前剔骨,刀砍斧剁,要解心头大恨。
姬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环顾四周,尽是亲人朋友,偌大氏族部落,如今血染江河,顺天堑而下,行迷途三川。幽冥独恨,枯骨哀怆,皇天泣血,厚土捶胸。
她手臂用力,挣断了骨头,用前臂骨骼指着雪蝉,气力难提,声音孱弱:“天地所哭,我独不受,万鬼所泣,我怨以接。雪蝉魔王,不共戴天。所到之处,天降血雨,所袭之处,寸草不生,延此万年,难平我恨!”
说罢,咬舌自尽而死。
曾有人叹此烈女英豪:
女子生来英豪胆,眉间傲气艳不鲜。
蚩尤挥锤破天柱,只身一剑擎苍天。
断骨折心咒天地,只为苍生怨不填。
终朝一日鬼神成,红劫大名万古间!
姬即死,顿然间天地异变,雷云滚滚,成翻卷天地之势,一块石碑从天而降,上书:折王者必报。
雪蝉捡起那石碑,抬头一看,正见头顶上一道裂天闪电直奔面门,他忽的想起了脚下雪蝗曾言,却来不及后悔,心中已知万事休矣。
刹那,闪电被引到地上,将地劈裂,地缝之深,足有三丈三尺三。雪蝉坐在地上瘫软不能起,往不远处一看,却是铜头铁面独角异人往自己这边走来,却正是修炼成魔的蚩尤。那蚩尤走到近前,只言了一句:“还不快随我走,你却偏死在这里方才罢休否?”
雪蝉这才醒悟,跌跌撞撞的虽蚩尤另到别处去了。
方才走远,那裂天闪电各处落下,将大地劈开一道道缝隙,鲜血顺着流向地底。大风一起,天降血雨满布全地,将姬的尸首全都化作赤红。怨鬼起身,哭嚎不止,都往姬的尸首下朝拜。
不刻间,红色光球从尸首的肺腑涌出,汲取着天地怨气,就此七七四十九天不散,大水弥漫,湮没了江河两岸,尽皆是赤红一片,腐臭漫天。
冥天看着漫天的红雨,叹口气言道:“天命数数,终是如此哀伤。”言罢,令小兵速往黄帝处通禀,天地异变,大战在即,应早做应对准备为好。
及回报来时,黄帝正与毕方一同商议,西北面赤妖一族动向异常,欲提兵平复一事。
听了兵卒报告,黄帝忙问计毕方:“先生,这北方未定,南方蚩尤起势,当之如何?”
毕方沉默片刻,言道:“帝何必惊慌,西北山峦,绵延千里有余,神仙妖魔漫山遍野,安在一个赤妖族群。然,南方蚩尤,所练就本领,乃是通天本领,真正是不可不防。如今他弃北方王位,荼毒江南生灵不顾,必然会极其魑魅魍魉无数,那我等要做的,自然是北望山野,尽纳名士高人,求救于上天星宿神仙,以助我平了这撼天的群魔。”
黄帝听罢,顿然起身:“我自带兵马去寻访神仙高人,请先生坐镇中军,保黄河两岸安宁。”毕方言道:“帝若去,自是好事。毕方虽然是仙祖,却不曾与众仙有多少交情,不若天之子。然,此去磨难艰险,可以带着应龙一同前去,我派犬子祝融接应,以保后路无忧。”
各方商定,便自出行。
原来,元始天尊早就看到这一劫数,早早派下弟子应龙来到黄帝阵中,此小将方来数日,正是想要一展身手之时,刚好听到这一消息,急忙准备行军,不亦乐乎。
忽的有人报说,黄帝决定连夜启程,请应龙去商议。
停下整理,应龙去见黄帝。
帝曰:“方我卜卦,卦象看来,今夜行走是吉时,但就行军路线,请与将军商量。”
应龙将地图铺开,手指西方狭道言:“我先前虽元始天尊修行,知此处。从这里穿过山野,能到一个异境之地,曾经我看此处有紫气漫天,想必有奇人异士居住,不如先去。”
黄帝高兴,传令星夜赶路,去往那异境之地。
然而,黄帝虽口中不说,却心中有芥蒂。应龙知道此处,却不说究竟是什么地方,便是异境,也没有不名之处。
星空罗布,黄帝仰头观看,众星闪耀,在所向方向的正上方,有一群星星聚在一起,散出五彩光芒,甚是美丽。黄帝不觉看的傻了眼,立在车上,瞠目结舌,伸手要抓。忽的一声响从沼泽中冲出,几十个妖魔从泽中跳跃,扑向了呆滞的黄帝。未及反应,早被护卫的兵士砍成了两节。
黄帝仍旧泰然自若,谓众兵士言道:“此行多是艰险,不可大意,切记谨慎行走。”
兵士领了命,行军速度放缓。正慢下来时,不想埋伏又出。这一回,从队伍四处奔袭而来。应龙喝住兵士,令团团站列,成了个圆圈。黄帝站在车上,正在圆心。他定睛观望,看到一束红光在山岭不远,心中知道,定是妖魔探知道消息,故而设伏。然而,彼众我寡,难以轻易抽身。
正在着急的时候,忽然又两队人马从敌后袭来,左右冲杀,把敌兵重开。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少年,黄帝仰天一看,那瑰丽的星辰居然就在少年头顶,知道此来访贤,定是此人。
黄帝下了车,正要答谢,少年却言:“快随我来,等解了危机再说其他。”
要说此少年何人?正是郁垒。他听紫薇大帝之言,下界与师妹守卫领土,等的,正是此时黄帝经到此地,救下他。而另一队人马,正是有羲和所领。兄妹二人救黄帝上了山岭,这才安顿人马,入山歇息。
应龙随黄帝一同深拜二人,道谢恩情。
郁垒说道:“大可不必,如今赤妖一族甚是猖獗,请黄帝助我二人平了这些妖魔邪祟,再同行入归本营。”
正是:南方怨气滴成血,北方妖魔尽磨牙。毕竟郁垒此战如何,还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