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倒是一呆,倒不曾料得到姚雁儿竟然这般说。姚雁儿再柔柔开口:“母亲担心,必定也是担心二妹妹的婚事。咱们伯爵府里这般尊贵的嫡出女儿,自然也是不能随意许个寒门子。我定也让二妹妹进门,姐妹两个好生相处。”
萧玉也是心中发紧,随即轻轻咳嗽一声,难得有些不自在,欲要开口,却又将要说的话生生压了下去。待萧玉回了神来,却又改了一副恼恨的模样,冷冷淡淡说道:“这等不堪言语,你也休要提了。羽儿是好人家的女儿,身份又出挑,又十分乖巧。便是个寒门子将她算计了,那也是清清白白的。旁人说什么闲话,那也都罢了。你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能没心肝瞧着自己妹妹做妾。”
她仿佛完全忘记了,就是在昨天,自己就缠上了姚雁儿了,并且用尽了法子让姚雁儿答应这门亲事。萧玉也不以为意,自己在这个女儿跟前,一贯便是强势的,料来姚雁儿便是心中委屈,也是不好说什么。且萧玉心里早就权衡利弊,早就是算计好了的。虽然羽儿被那寒门子碰了身子,实是十分的不妥当,传出去名声也是不好听。只是本朝民风剽悍,且对女子束缚远远不似前朝那般严苛。就算羽儿名声也不好听,可是众目睽睽,纳兰羽也只被人瞧了去,那身子还是清清白白的。以后女儿就是委屈了些,那也总好过嫁给一个失宠的臣子。
姚雁儿却是仿佛不明白似的,柔柔说道:“母亲昨个儿并不是这般说的。”
萧氏亦是被一堵,面色更添了些不好了。
“自打你出了阁,便也不知孝顺两字了?便不知尊敬母亲,只知处处忤逆。”萧玉面色一变,竟又扯到了孝道上面。她心里亦是冷哼,任这女儿如此口舌灵巧,只那一个孝字,便是能将姚雁儿死死压制住。
“母亲说什么,女儿听了就是。”姚雁儿眼观鼻,鼻观心,好生柔弱,亦是一如既往的柔顺。
萧玉也是安了心,否则姚雁儿便张扬着说羽儿要去做妾,别人听了,却是极不好的。
昨个儿,她是发了什么魔怔,怎么就心心念念的,想要李竟取了自己羽儿?她们世家女,那也是不能做妾。
好在,这个长女别的尽数不好,性子还算是柔顺。只是这份柔顺姿态,却也从来不曾谋得萧玉的一丝疼爱。每次瞧见大女儿这柔美乖巧的样子,萧玉心里就透出恼怒。如此娇滴滴和狐媚子似的,又哪里像是世族之女?
姚雁儿只轻轻咳嗽两声,面颊亦是浮起了两片潮红,情态越发秀润可爱。
萧玉心中却也是越发烦躁,这般纤弱身子,既不健康,可是偏偏又是柔柔弱弱活着。这亦是让萧玉心下着恼!
如今李竟得罪了蜀客,京里勋贵但凡精明些的,哪里不知道如今那些个蜀客是圣上的心尖子柔。李竟此刻不但将这些蜀人得罪了,甚至还杀了人,见了血。只恐怕便是不问罪丢官,这圣眷也是到了头了。如今别人都是对李竟敬而远之,只盼莫要沾染上,连累自己。可是偏偏,自己这个大女儿竟然是李竟得夫人,偏偏外头还传遍了,李竟是十分喜爱这个妇人的。
事到如今,萧玉心里也是禁不住感慨,果真便是灾星啊。当初相士只说女儿刑克父母,瞧来也是说对了。这可是给家里人招祸啊!
如今,可不见她又招了祸了?说是灾星,也是不错的。比如李竟,那不就是被克了?
“侯爷也是个糊涂的,怎么就得罪了那些个蜀客。”萧玉亦是抱怨,瞧着姚雁儿,方才冷冰冰的样子竟也多了些柔和。
“音娘你也便是个不开窍的,也莫要怪我对你着恼。这蜀客的事,我也不信你不知道,总是有人告诉你的。我也是心疼女儿的,羽儿原本也是我心尖子肉,倒也不好让她进府了。你这个做姐姐的,便也不能瞧着你妹妹跳火坑吧?”
萧玉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抽出了帕子,抹了抹眼角。
“只是你这苦命的儿,却早就已经嫁给了李竟。羽儿是我心肝,难道你就不是?我一贯也是疼你爱你,嘴里虽然严厉了些,可是心里却也是不知道多爱惜你。不如你干脆和李竟合离,归家里住如何?便是名声不好听些,可是为娘也不是那等糊涂人儿,也定然不会让你因为什么名声,就耽搁了自己。这女人,什么好名声都是虚的,唯独找一个可依靠的男人,方才是最实在的。”
萧玉一边说,一边似感慨一般说道:“更何况你们连个子嗣也没有,李竟也还有妾,那也就是了。”
萧玉说得十分动听,只姚雁儿听见了,却也想要冷笑。若李竟见弃获罪,萧玉只恐有丝毫的牵扯,要是自己合离了,必定能保住合府上下不被牵连什么。别人说起来,也只说纳兰府这边断得决绝,自然不会觉得纳兰家和昌平侯府还有什么牵扯。
只自己,要是说起来,那却是有些不好听的。自个儿却也是不免落得个无情无义的名声。
萧玉越想,倒是越发觉得好生有道理。自己便是远了这个女儿,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始终也还是不好不妥的。唯独劝姚雁儿合离了,那才是极好的。而自己,那不就是疼女儿?也亏她是个善良的,虽然长女处处忤逆且又刑克父母,自己这个当娘的却也还是替她谋算。
萧玉干脆伸手将姚雁儿手掌给握住了,十分热络说道:“你年纪还浅,自然也不懂,诸多事情可都是你不知晓的。如今你年纪还小,心肠又软,自然舍不得李竟那好皮相。但是娘是懂的,自然处处为你打算。”
以姚雁儿的定力,此刻是也是心中犯堵,心里可就添了些恶心劲儿。
她面上仍是柔柔的,且也是添了几分感激之色:“母亲竟有这般苦心,让我好生感动。只一桩,我原本就是个没福的人,也不能辜负侯爷,便这般命苦。大不了,就剪了头发做姑子,或者随他去了。母亲,我这份心思,那也一定不会变的。”
姚雁儿心里都是泛起了嘀咕,今个儿是怎么了?他是第几次当着别人的面,只说自己对李竟是多么的情深意重了?先是赵宛,再是秦渊,如今又是萧氏。似乎他们,都是不乐意这个,而自己却也还是免不得拿这个做挡箭牌,更趁机闹一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