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闹得大,是见了血的,也不知因为什么事情闹的。”
“何止见了血,还死了人。昌平侯平日里也是个好性儿,怎么就动了手,这般糊涂?”
赵宛盼顾神飞,不觉说道:“那些个蜀客,不过是川中蛮夷,素来也是不守规矩的。说是蜀中世家,可是却跟咱们京城的世家有天壤之别,行事也十分轻狂。据闻他们来到京城,只知道散漫使钱,丝毫也不知道规矩。倒是一副商人般的轻狂姿态!”
另名贵女袖子轻掩唇瓣,轻轻笑着说道:“可不是商户做派?原本蜀中贫困,虽养蚕织布,那也不过刚刚能够养家糊口。只近些年来,居然出了许多品相上等的丝绸,比如侯夫人穿的那天锦,亦是传闻中的天机阁经营才兴起的。这些蜀中世家手里也是添了财帛,却无底蕴,行事哪里不猖狂?”
姚雁儿再一次听到了天机阁名字,从前姚家在经营药材生意,偶尔也与天机阁打交道。而这天机阁,可不仅仅是经营一些奇巧淫技,生意可谓做得极大,说是唐国第一富商也并不过分。只是那幕后首领,却总是隐藏在幕后,也是不见踪影。如今听来,姚雁儿更是暗中咂舌,禁不住心惊。一介商贾,居然掌控整个蜀地的命脉,当真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朝廷的法令,那是明面上的,而天机阁的影响力方才是暗地里的,甚至是能动这些蜀地豪强的根骨的。
只是听这些女眷的口气,她们也瞧不上这些蜀客。昨天那陈三郎和云四刻意挑衅,无非是有意讨好京中世家。只可惜,他们也未必知道,自个儿不过是棋子,甚至只是蜀地来的蛮夷。
“这些粗俗的蛮子,原本也惹人厌恶得很。只是不知如何,如今圣上对他们倒也是极为看重。若只是闹一闹,便是有些个伤损,那也不算什么。毕竟昌平侯素来在圣上跟前是得宠的,不过是些个意气官司,也不算什么。只是,如今竟然出了人命——”
赵宛垂下头,轻轻叹息了一声,仿佛十分可惜的样子。然而她眼底深处,却也是略过了一丝幸灾乐祸。
那些个贵女都低声轻呼,面露讶然之色。原本以为只是生了争执,见了血了,如今听闻,竟似出了人命?
姚雁儿见她们大惊小怪的模样,却也是不置可否。这些京中贵女,娇滴滴的,心眼儿多,胆子却并不大。若是让她们当真瞧着什么血腥杀伐之事,那还不就这般生生晕过去?果真是养得太娇贵了些。
“自是出了人命,那陈四郎胸口中了一箭,当时那一箭可是正中心口——”
赵宛略顿了顿,见着周围女眷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模样,方才心满意足,接着说下去:“当时就气若游丝,回去之后不过一个时辰,便是请了大夫,也便是就这般咽了口气。”
“还有那云四,是腿上中了一箭,当时就血流不止,只说以后就废了一条腿了。”
赵宛冷笑,李竟这是自己作死!圣上若不处置他,岂不失了蜀中世族的心?
那陈三郎,如今尚未成亲,可是连个后嗣也无。
姚雁儿一副怯怯的样子,仿佛呆住了一般。赵宛却又恼,恼姚雁儿如今戴着面纱,自己自也瞧不出,如今的她面上是什么样子的神情。想来李竟,如今必定也是后悔了,后悔不该对京中世族不屑一顾。如今倒是连个人脉也无,失了帝心,便亦是什么助力也五。
在场女眷亦是对姚雁儿添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之态,那李竟在京中毫无人脉,料来也无人为他开解。亦是难怪,郡主今日,竟然对姚雁儿并不如何热络。
姚雁儿念及李竟,心下反倒生出几许好奇之意。那男子,并不是鲁莽的性子,一贯也是不招摇的。若是肯招摇,早就在秋猎会上展露武技了。姚雁儿虽然不会武功,然而见识却也还是有的,李竟在侯府练武场上展露的武技,足以证明他并不是什么绣花枕头。李竟亦绝非是沉不住气,方才如此行事。
而眼前这些女眷,便是顶红踩白,见高捧低的,故此竟也无人搭理姚雁儿,并不见有谁出口安慰两句。赵宛心里更添了些个快意,这姚雁儿在宫中卖弄口舌,让皇后娘娘另眼相看了些,料来便是因为如此,竟然就自恃甚高。这上等的天锦,她也原本没有这个福气能穿得起的,可是反而会折了自己的福分。
“听闻侯爷蜀中军功,那也不过是虚的,可是有这桩事儿?”
一道略微讽刺的嗓音顿时响起,却也是让姚雁儿顿时皱起的眉头。李竟得宠时候,便是私下也有些个议论的话儿,实则也无人明面上提及。倒是如今,便有些人按捺不住,说这么些个酸话。
往日赵宛拉着姚雁儿的手,姐姐妹妹的亲热得紧,如今赵宛却是恍若未闻,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半。赵宛俏丽的面容透出了几分英挺,笑容浅浅,恍若未闻。
姚雁儿柔柔道:“这些个事儿,妾身却并不清楚。”
“怎么会不清楚,不是说侯夫人与侯爷感情好得很,十分亲好。这档子事儿,也应听侯爷提及过才是。”这不依不饶的女子乃是孙府的孙慧安,却也是个聪明伶俐巧舌的,素来便是口齿伶俐,跟那黄莺鸟儿似的。孙慧安也是聪慧,隐隐察觉赵宛身为郡主,许是并不是那么喜爱姚雁儿,干脆就凑趣说了几句,也就趁机讨赵宛喜欢。
反正那李竟,此事也是脱不了身,便是自己开罪了姚雁儿,也不算什么。
姚雁儿见她越说越不像样子,亦是不乐意回话。
孙慧安却也是不依不饶的,只说道:“我原本听闻,昌平侯是在蜀中立了军功,方才得了那等军职。可惜蜀客来京,似乎也并没有这么一桩事。难怪侯爷素来沉定,这一遭竟然是沉不住气。我心里寻思,可是捉着侯爷痛处?”
这话已然是说得十分刻毒,一旁的贵女都发出了轻轻笑声,虽无尽数附和,眼里却也是透出了几分鄙夷之色。
姚雁儿也并没有什么恼色:“原来竟是如此,瞧来孙小姐也比皇上要圣明些,慧眼识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