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不要怀疑我,我是那么爱你,请不要怀疑我。”我用眸光恳求她,她无奈的表情将我的信念全都动摇,那复杂的目光让我害怕,心里有一个地方慢慢的凝冻。她的目光复杂一分,我的心便冷一分。尽管痛,我依旧不想解释,我只是想要她可以相信我,无条件的,凭直觉的相信我。可是她没有。
她的神色是那么复杂,杏目在只有星光的深夜也复杂得耀眼。那双眼深深看来,轻轻的,带着无力,唤道:“如风……”
我迎着她的目光渐渐的失望,慢慢的绝望,终于忍不住轻笑,眼泪随着笑靥慢慢滑落,“呵呵,你不相信我,你竟然不相信我……”
曾经,我以为自己可以坚持,可以在无人的角落用全身心爱她;曾经我以为,我的第二次生命将全部属于她,所以尽管很苦,我都能坚持,因为我的生命里有了她。我一直以为她是宽容的,她就像救世的神,将我救赎,这一刻我才觉得她是那么无情。
于是后退,笑得绝望,泪流满面,眼眸迷离,然后慢慢的将她淡出视线,留下一地血迹。
从今以后,我柳如风再也不会这般傻傻的自取其辱。
一个人在无人的街道上行走,感觉腹部微冷,方才想起腹中的孩儿。心下又是无尽痛漫开,不,不能让我的孩子出事!
于是我不停的将内力凝结在掌中,缓缓的脐处输入,再点了几处穴道止血,感觉直到腹部的温度渐渐回升,这才收了掌。
满脸心痛的用手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又忍不住落泪,“孩儿,是爹爹对不起你……”
指尖霎的动了动,我全身都颤动起来,是胎动!
伸手自怀中取出烟火弹,放出,直到殷红的光亮在半空散开,我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坐在一辆宽大的马车上,守候在身旁的是满面忧色的兄弟们,我吓了一跳,紧张的伸手摸了摸腹部,还好,还在。
“柳主,不必太过忧心,腹中胎儿尚在,不过必须在今日便施针为胎儿散除淤血,否则胎儿恐怕有智障。”柳青轻声道。
我敛了眸光,心里着实有些害怕,我的孩儿不能是傻子,必须要健康聪明。于是抬头看着他,说道:“青大哥,你施针吧。”
柳青诧异的抬头,皱眉看着我,“柳主,现在条件不好,贸然施针你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摆了摆手,一手抚上腹部,柔声道:“我知道。”若是孩儿变傻,我还有什么可以依靠呢?生命对我来说其实无所谓的……
许久,不见柳青动手,他极少不听我的命令的。于是抬头疑惑的看着他,见他神情悲伤的看着我。
“柳主,我们都很需要你,孩子以后会有的。我,我不能让你涉险。”柳青说完转头出了车外。
我愣了愣,看着摆动的车帘半晌,冰冷的心慢慢回升,心里微微感动。不禁感慨,这一群人是我特意挑选的,全是家世可怜的男子,他们有的被正夫迫害,有的被妻主伤害,有的被女人玩弄,他出手将他们救出,然后教授他们本领,或者让他们本来就有的本领为他所用,他的出发点是利用,可是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却是他们守在身旁,不离不弃……
“柳主,柳青他无意冒犯柳主,只是担忧柳主,所以望柳主勿怪。”身旁的柳宇向我请罪,眸中也是浓浓的担忧,欲言又止。
我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让我还有一丝温暖,生尚可恋。
许久,我幽幽的说道:“这一生,再也不会爱谁,太累了。”是啊,太累了,看不到希望,找不到一点可以支撑的力量,所以不想再爱了……
一想到要放弃,又慢慢的滋生出许多的不舍,仿佛等待千年的心坠落,砰地一声,碎成一片一片,漫开妖异的红……
仰头将眼中渐起的水雾收回,接着道:“所以再也不会有孩子了,我只要这个孩子,她不能有事。”
身旁守着的兄弟们有一瞬的感伤,他们谁不是经历过那些痛苦,所以深深地明白孩子的重要性,那是这一生的依靠。所以众人沉默一刻后,将马车停了下来,然后开始准备。
柳青进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柳主,稍后一定要将意念散开,不可集中,此次扎针将入八分,稍有不慎大小都不能保。”
“好。”我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着他,轻声道:“柳青,倘若——我有事,你便来管理柳门,一定要让兄弟们过好。”
柳青闻言抬头看着我,坚定的说道:“你不会有事的。”那眸中似有水光摇曳,晶莹剔透。
这是那个无情无爱的柳青吗?我不想再想了,于是闭上了眼睛,任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待一切准备就绪,柳青清冷的声音传来,“柳主,我要开始施针了。”
我点头,然后银针开始自腹侧扎入,一分,两分,三分,四分,“嗯——”我闷哼一声,双唇紧咬,钻心的痛袭来,直接将嘴唇咬破,血腥在口腔漫开。
“柳主,不要集中在这上面,你可以想一些开心的事情。”柳青的声音微微带着颤抖。
开心的事?我有一瞬的迷茫,然后拼命地寻找,我开心的事有哪些?
出生,然后被赶入废院,在那里自生自灭,和爹爹相依为命。五岁,爹爹离开,只剩我一人。那一日那个唯一的姐姐走了进来,然后用鄙夷的目光看着我,啐了一口,“贱种!”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因为这突然闯进的生物,所以满心欣喜,于是伸手拉住她。她掴了我一掌,很痛,但是我依旧笑得开心。
她好像发现了有趣的事,然后拉着我上下打量,最后笑了起来,“这么乖,那姐姐以后就给你带好吃的,但是要笑才有吃的哦。”
“嗯。”我开心的点点头,开口喊道:“姐姐。”
她笑得很开心,然后给我带来好多吃的。从那以后,有时会有好吃的,有时会挨打,有时她又会很心疼的看着我,我都很开心,因为比起无人问津,这已经好了很多很多。
十岁那年,名义上的娘终于记起我,于是将我带出了废院,然后送入宫廷,成为暗子。
然后便是血腥的谋算,不管道义,无论廉耻,活着就是赢家。于是我在尸骨中一次次爬起。
最后,开始学艺,琴棋书画,仪态媚功,男人间的勾心谋略,这些都是必备。有好多次,我都要放弃,可是一想到临行前那个唯一的姐姐不舍的眼神,我便一次次坚持过来。
直到有一天,我才明白,那不舍得眸光其实只是如玩久了的宠物,微微的不舍罢了。
可是这也是感情不是么,至少也是有感情的。
直到那一日,那个唯一有点感情的姐姐离开,终于让我悲凉,生,再无可恋。
于是我为了祭奠那少的可怜的姐弟情,向那个名义上的妻主刺去。
生死搏斗在她眼中竟是无所谓,她悠哉游哉的在一旁看好戏,不时的指点几下,我生气了,于是扭头吼道:“闭嘴!”
同时那个暗卫也受不了的吼出生来。我不禁看了他一眼,他也看过来,同样是古井无波的眸,同样的诧异,竟有些惺惺相惜起来。却又不自然的别开脸,然后又是一番苦战,却是畅快淋漓,我想能在死前这样打一次也算是福分了。
两人都受伤了,我和他同时跌坐在地。可是我的妻主却担忧的奔向那一侧。不得不承认,尽管生无可恋的我还是黯然了,本来麻木的心还是有些酸涩难言。伸手,将嘴角的血迹擦尽,血色浸入红衣,所有的心伤和红衣一色。
红衣,只是为了掩埋那华丽之下的血淋淋的伤。自从进入宫廷,带着一身伤挑选衣服时,我选了红衣,因为红衣既能迷惑敌人,也能欺骗自己。所以,与其说红衣是张扬,不如说红衣是自卑,太害怕别人窥视那些伤口,所以用与血同色的衣着来掩盖。
不过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用掩盖了。我那么想着,然后笑了。伸手将袖中的短刀取出……
她说,“你走吧,我不轻易杀人,你也不过是为皇姐效命罢了。”
我不禁想笑,瞧,这人多么大方,多么宽容,真让人恶心。于是我开始刺激她。
她黯了黯眼神,然后有些伤心地摇了摇头,淡淡的看着我,“我不会杀你,我本来就是打算来给你一只休书还你自由的。”
我不禁笑了,这自由早已没有……
不知道怎么了,我忽然很较真,就想让她来结束我的生命,于是我又开始刺激她。我告诉她,是我杀了她的父亲。
可是她依旧没有杀我,只是在痛苦之后无力的看着我,让我离开。
我愣住,忽然很想哭。这是怎样的人……
为什么我这么晚才遇见你,为什么在我失去了所有的信念后我才遇见你……
思绪不停地飘飞,画面不停地变幻,我感觉自己轻了起来。
朦胧里,看到了好多妖异的花,繁花尽头有块石头,上书“三生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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