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德放下笔,盯着面前宣纸上四句莫名的话语,凝眉思索良久,理不出个头绪来,于是负手在屋内来回走动了半日,方疑声问龙五道:“你没有记错吧?”
“老爷,我何曾能记错,那老道每念一句,便让我重复十句,待他四句念完后,又让我连贯着念了十遍。再说了,这么莫名的话,任凭我想错也是错不得的!”
龙五停顿了半晌,又神秘道:“老爷,我感觉那老道.。老道不是人!”
“嗯?”陈大德瞪大了眼睛看着龙五。
“小的记住了这四句话后,一头的雾水,本想细细询问一番,恰好一片树叶打在小的眼睛上,小的吃痛,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那老道早就没影了!老爷,您说说,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若非鬼怪,焉能立刻没了踪影!”
“意念移位大法!”陈大德惊道:“这老道如何能有这等淫邪之功?”
陈大德曾经听自己的师傅说起过,这“意念移位”乃是辽东东北靺鞨族铁力部一位老巫师所创。其每次施法前,老巫师必定要与三五名女族人交合一番,待累至虚脱之时,意念微动,便能立刻到达所想之地。后因这名老巫师某日深夜突发奇想,竟然移位至铁力部统领的大帐中,而此时统领正自搂着从别部抢来的美人行那云雨之事。那统领啊的一声尖叫,翻身倒地,神情尴尬万分,虽然颇为恼怒,但是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起身冲那巫师笑呵呵道:‘原来巫师大人还有这等癖好!明日我便让人挑上几对俘虏,扒光了衣服,再灌以****,送至大人帐中,让他们****以助大人酒兴,如何?’这巫师正自悔恨不该移位到此,听闻统领并不怪罪,而且还如此‘体贴’自己,禁不住心花怒放,临退之时,色迷迷的小眼睛禁不住偷瞄了一眼那蜷缩在被中的美人。再后来,这名巫师便杳无音讯,大概因铁力部统领痛恨其窥视自己隐私,于是寻了个理由给秘密处死了。老巫师消失后,这意念移位大法也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哪成想,龙五林中所遇老道竟然会此功夫,怔了半晌,陈大德复又摇头道:“想那老道行事,也是一名得道高人,如何会去学那淫邪之术呢?”
龙五本待要询问一二时,陈大德伸手止住了他,闭上双眼,复又重复念叨着“桃花潭来坠辽江,紫竹林中主思客”这两句话,突然脑中灵光一现,猛的睁开双目,大喜道:“此乃天助我也!”
陈大德立马安排手下沿着辽江水岸日夜巡查是否有落水之人,巡了两日,却无半点信息,陈大德心灰意冷,欲待重新推测老道那四句话时,却在早上得到密报:一群渔人搭救了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至今昏迷未醒。
陈大德喜出望外,立马带上龙五快马加鞭,赶到了少年落水之地,喂了几粒自己素来珍如异宝的九转回魂丹救醒了他,待少年吐出“桃花潭”三字时,心中便已释然,料定自己所推不错,眼前的这个“胡言乱语”的少年来历非凡,且和紫竹斋有莫大关联,自己若想入得紫竹斋寻那高句丽图文史册,非此少年不可,是以欲擒故纵,假装离开,待少年心甘情愿供自己驱使时,本欲先回辽城州都督府,细细思量一个对策,再行把少年安插到紫竹斋内。后来龙五驾车闯进了紫竹林,本来可以另走它道,然而自己终究没有按耐住性子,便贸然让龙五用“火龙传声”之功引来了紫竹四姝..。
“喂!那长胡子,你怎么不说话了?”玉冰儿咯咯一阵娇笑把陈大德飘飞的思绪重新拉回到了紫竹林。
陈大德终究存了一段不可告人的心思,此时竟被玉冰儿一一道破,自己竟自语塞,一时羞愧满面。想想自己一名圣朝大员,行此之事,虽出于公心,但终究有失国家大体。半晌,长叹了一口气,道:“往日里听闻紫林七姝中,小七的‘呜咽十三曲’之哭最能荡人心神、迷人心智,今晚见了正主,不仅哭声了得,这聪慧灵秀,那也是举世无双。玉冰儿,你所猜不错,本郎中救了周念却是有求于紫竹斋,我想借贵斋几样东西.。
“陈郎中还是打消这般念头吧!”却是二姐冷冷的说道:“今日我们姐妹四个败在你手里,依照紫竹斋门规,自然为你传话于我家大姐,但是大姐是否回复于你,我可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你既然要开口索要东西,‘湘妃断情刀’也罢,斋内寻常丢弃的破铜烂铁也罢,都是沾染了我们紫林七姝的女儿气息,我想大姐是断断都不会借给你的!”
“湘妃断情刀?那是什么刀?”周念抬头望了望玉冰儿。
玉冰儿此时也是一双妙目盯着周念,看到周念正不解的看着自己,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后露出玉石般的细碎牙齿,小声吐出三个字来。
“嗯?”周念没有听清,欲要上前询问她说什么时,身旁的陈大德却是一阵哈哈大笑,只听他高声诵道:“紫竹斋,断情刀,斩尽天下负心郎;刀出鞘,人必亡,血染九天妃子笑。这紫竹斋的镇斋之宝,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至尊利器,我陈大德何德何能,如何敢开口相借,我所借之物是关乎我大唐圣朝万年基业..。。”
“圣朝又有什么,我们姐妹们自在这清净的竹林中清清静静的,哪有心思去管外面那些红尘琐事,纷杂世界,你们还是快快离开吧,不管你借什么,大姐都是不允的!”却是六姐幽幽的说道,打断了陈大德的话。
陈大德本想抬出圣朝,然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至于以‘天下苍生为念,造福大唐子孙’的类似话语还未激情道来,却被这六姐一句‘没有心思管红尘琐事’拦腰打断,后头蠢蠢欲出的话语直接又给噎进了肚子里,好不痛快,干瞪着眼睛看了看身旁的周念和玉冰儿。
“六姐心肠好,长胡子还不带着那个喷火的,快快逃跑,我家大姐要是来了,发起火来,你可逃不掉了。”玉冰儿拍手笑眯眯的冲陈大德说道,然后上前一把挽住周念的臂膀,娇笑嫣嫣,柔声道:“周小妹,我们回家吧!”
“周小妹?”周念心神一荡,想到自己一个男儿身,怎么给了这么个称谓,此时方知晓刚才玉冰儿所吐出的那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来,待欲出言反驳什么时,可看到玉冰儿娇笑嫣嫣的模样,鼻中又是一股清幽的处子之香,只冲荡的自己浑身畅快无比,于是便任由玉冰儿拉扯着朝前走去。
“周念,你不想知道张也的讯息了吗?”陈大德一声断喝。
周念此时已被玉冰儿拉扯了走出几步远,听闻陈大德一声断喝,心头猛的一震,心中惭愧道:“周念啊,周念,你这可是见色忘友,张也活着也罢了,若是真死了,泉下有知,指不定如何唾骂自己呢!”
周念轻轻挣开玉冰儿挽着自己的雪臂,回身道:“老爷,还请你告知!”周念此时已经打消了对陈大德的敌意,虽说他欺骗自己在先,但终究还是承蒙他搭救,自己才得以来到了紫竹林。
紫竹斋到底是何等模样,何以自己和它有莫大渊源,周念脑海里片片迷雾,久久没有散开。但是眼前的这几个视天下男子为浊物,一概斥之为‘臭男人’的天仙似的四姝,听闻自己来自桃花潭,个个如获至宝一般,又因她们口中的‘大姐’等了自己足有十年之久,想那紫竹斋也许便是自己终身立命之地,是以心中早已释然,所以对陈大德倒像是刚遇到的那时起,又生出感激之情。
“你过来,我和你说几句话!”陈大德道。
周念待要上前,玉冰儿一把拉拉住他,虎着脸,道:“不许去,你要回家见大姐。”
此时,余下的三姝也已走至周念身旁,二姐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言道:“周念,张也三岁时得了天花,死在了大姐的怀里。那郎中蛊惑于你,你莫要再信他,咱们还是回家吧!”
“大姐若是知道,你终于回来了,她可一定是欢喜万分的!”三姐笑着说道,一反刚才凌厉之风。
周念立在当中,又看了看娇弱的六姐,她面带微笑,冲自己点了点头。
周念心头一热,禁不住热泪盈眶,自己在大唐戏班,一个孤儿,且不说受尽老龙哥和他手底下几个恶徒凌辱,但是一帮看客们也是凶神恶煞,更有一些喜好男风之徒,因自己面目清秀,好几次险些让他们遂了腌臜念头。而如今这环立在自己身边、如花似玉的四姝,待自己宛如亲人一般,此情此景,自己一阵恍惚。
“我.我..”周念呆呆立在原地,竟不知如何是好。
“周念,你不念及我江水岸边搭救之情,总该念及你和张也的兄弟之情吧!我千里迢迢把你送到你该来之地,虽说欺瞒你在先,但终究没让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落入虎穴狼窝。这紫林七姝待你如此情深意重,你心中也一定欢喜无比,你且上前来,我只说几句话便走!”
“嗯!”周念准备上前,玉冰儿抓扯自己的手臂紧了紧,就是不让他动,还是二姐叹了一口气道:“小七,你松开手!这周念终究还是陈郎中给送了过来!”
“嗯!”玉冰儿冲陈大德翻了个白眼,不情愿的松开了手。
周念走之陈大德身边,玉冰儿本要上前跟着,陈大德回头笑道:“我若对他有歹意,早就了结了他!”玉冰儿咬着嘴唇,道:“你若敢伤他一片指甲,我立马喊大姐过来,那时你可是活不了了!”
“哈哈!”陈大德朗声大笑一声,似是嘲弄玉冰儿小儿之态,然后便默然不语,拉着周念走近了竹林中。
周念道:“老爷,我到底是如何来到这辽江的,张也是死是活?”
陈大德道:“我如果此时让你潜入紫竹斋内为我盗取宝贝,你断断不肯。但是,这天底下,知晓你身世之谜的人只有我一人,她们口中的大姐虽说寻你寻了十年之久,但是多半也并不知情。你到了紫竹斋内,若她知晓便罢了,若不知晓,你七日后,到这紫竹林东南十里外的山野老庄寻我,我再细细和你说。”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为大唐盛世而出此计策,天地公心可鉴,并无私心!她们女流之辈不顾圣朝安危,不管百姓生息,可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