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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思谋念潇湘妃子 遇老道受辱传声

陈大德放下圣旨后,凝眉思索良久。辽城洲东南二百里处是鸭渌水,越过去便是高句丽的疆土了,三日之内便可擎着大唐使旗浩浩荡荡到达那里,但是作为大唐特使,身处高句丽王室,行动处必定会受人制肘,高武派人跟着,自己又如何能踏遍其山河,绘出地图呢,另外,没个三年五载的时间,这地图也是绘不准的,虽说李世民圣谕中并未限定时日,但是君王心思素来难以揣摩,若是一年后就决定发兵高句丽,倘若那时索要地图,自己却又如何应对呢?

官路不行,那就走江湖路,想到此,陈大德紧皱的双眉忽然舒展开来,禁不住心花怒放。

“紫竹林,潇湘妃子!”陈大德拍打了一下桌子,猛的站起身,连声吆喝‘龙五’进门。

据江湖传闻,潇湘妃子祖上乃是高句丽文史官,后来家中遭难,祖上携家带口,颠沛流离,逃到了辽东。那潇湘妃子不知是那史官几代后人,亦不知受到何人指点,竟练得一身绝世奇功,于是开宗建派,在紫竹林里创下紫竹斋,但是门规却是奇特狠毒:凡男子入得紫竹林,一概杀之。又因江湖上传言,这潇湘妃子容颜绝世,实乃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天下第一美人,于是乎引得天下英雄豪杰竞相奔往,一来考量其武功到底如何,二来想一睹其绝代风姿。殊不知,潇湘妃子容颜绝世,但是心肠却是极为狠毒,凡是斗胆到紫竹林的男子,一概按门规处置。当场毙命的不计其数,而一时侥幸逃脱者,不出三日,也必定会魂飘江湖,至于其容颜到底如何,问得逃脱之人,只有三个字“美!美!美!”,若是再想知道点什么,那人却早已死在潇湘妃子的竹叶刀下,是以后来天下男子“谈竹色变”,再也不敢踏进紫竹林一步。

再后来,潇湘妃子悄然隐退,把紫竹斋交给门人打理,去往何方,并无人知晓,有人说其已练成了不老之身,尚在紫竹斋内;亦有人说其早已香魂远去,魂飘九霄。其门人虽秉承她的门规,但并不似她那般阴毒狠辣,再入得紫竹林的男子,登徒浪子淫邪之辈照杀不误,而谦谦君子慕名求访,讨教武功者略微教训一番,也就罢了。

“这潇湘妃子死也罢,活也罢,但是紫竹斋内,一定留有她的遗物。她祖上是文史官,当年逃离高句丽时身边必定带有大量图文史册,若是能进得紫竹斋,拿来参详一二,自己在只身前往高句丽隐姓埋名走访一番,不出一年,定能绘制出高句丽疆域地图”。陈大德如此想道,如释重负,突然又想起什么,“哎呦!’一声,皱眉道:“可我如何能进的那紫竹斋啊!”

“老爷!”龙五立在他身旁,怯怯的叫了一声。

“你.你这是怎么了?”陈大德看着突然现身的龙五,惊得差点把手中的茶杯扔到了地上。

只见龙五一身皂色仆衣破破烂烂提留打啦的挂在身上,那张本已丑陋不堪的脸,此时竟如开了酱料铺子一般,血污覆面,那肥厚的双唇竟又比往日增厚了几分,倒像是嘴上挂了两根粗大的腊肠一般,看着分外恶心。

“何人把你伤成这样?”陈大德心中惊诧无比,这龙五并非等闲之辈,也是在江湖上成名许久的一个人物,一手漂亮的‘火龙传声’功夫更是声明遐迩,后因仇杀隐姓埋名,投到了自己府中,做了一名跟班小厮。其武功虽然和自己比较起来,略微不足,但是寻常之辈焉能伤他!更何况,竟然伤的如此狼狈!

“老爷!我着了一个老道的道,”龙五喘着粗气,道:“今日早上,我出了都督府衙,往东南十里外的林中打猎.”

“是你独自一人么?”见龙五点了点头,陈大德厉声喝问:“为何独自前往?”

“是!老爷一直叮嘱过我,因我有血债在身,所以行事万万不可独自一人,这是老爷关心我,小的若是铭记在心,今日也不会伤的如此狼狈!只是我见老爷这几日公务操劳,身子疲乏,于是想着去林中打几只鹌鹑孝敬老爷,因是一时想法,所以也没有叫上随从。我来到林中,鸟语花香,见到晨曦普照,清露覆草,精神为之一振,于是便朝林子深处多走了几步,我拿着树枝正扒拉着地上茂密的野草,寻找鹌鹑时,突然听得头顶上方一阵哈哈大笑,我抬头去看,却见是一个老道坐在一棵大树上,距离地面足有三丈之高。他披头散发,邋里邋遢,一身道袍更是脏兮兮的.”

“那老道有多大年纪?”陈大德打断问道。

“他骨瘦如柴,满头银发,脸上皱纹密布,没有一片平整的,我估摸着足有百岁之余了。他手中拿着一个青桃在那里大口咀嚼,吃完后却把剩下的桃核扔到我脸上,正中我的上唇,痛的我几乎昏了过去.。”

“三丈之高扔下桃核,而且正中你的上唇,他是看你上唇肥厚,故意打在上面,羞辱于你,想必你下唇也一定挨了一下!”陈大德押了一口茶水,示意龙五继续说。

“是,我挨了一下,恼怒无比,正要破口大骂,却听那老道大声喊叫起来:‘呀,天底下怎么有如此丑陋之人,嘴巴一定是钻进了马蜂窝里,偷吃蜂蜜,被一窝的黄蜂给蛰了,要不然怎么那般肥厚?上唇既然肿了起来,那么下唇不跟着肿起来,岂不更加难看?’我此时已经知道他又要拿东西打我下唇,于是连忙捂住嘴巴,超前跑去。”

“扑哧”!一下,陈大德竟自笑了出来,他想着一个魁梧大汉学着女人掩着面奔逃的场景,一定很滑稽,是以笑了出来,半晌方觉得有失主人风度,咳嗽了两下,正正身子,继续听龙五叙说。

龙五倒也没在意,继续说道:“我捂着嘴巴飞奔,我想即便再厉害的对手也休想拿东西能伤的了我的下唇,熟料我尚未跑出多远,双腿突然一麻,身子已向前扑倒。老道身居三丈之高,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我的双腿边麻,我已然知道自己今天遇到了高手,再反抗也是徒劳无益,但是心中愤恨不平,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打到我的下唇,于是双手捂嘴,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你趴在地上又如何,他从树上跳下来,翻你起身,你下唇照样难逃被打!”陈大德不以为然的说道。

“是!我事后也是似老爷这般想的。只是那老道并没有跳下树来!”

“咦?”陈大德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诧,“脸面不朝上,那他如何打住了下唇,难道是从你的后脑勺穿了过去?”

“老爷说笑了,若是他拿东西从我的后脑勺砸穿过去,我焉有命在。我只是趴在地上不动,双手紧紧的捂着嘴巴,脑袋又朝后颈里缩了缩,却听那老道又喊道:‘要当缩头乌龟,不敢见人么?呵呵,老道我偏偏让你见人!’我闻听此语,只道他要下来拿我,早已吓的浑身发抖。半晌却不见有动静,正自纳闷,突然听得手掌拍打树干之声,啪啪两下,声音不大,却是清晰入耳。又过了稍许,地面竟然上下起伏起来,我的身子也跟着上下晃动,莫非要地震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正自思量着跑还是不跑时,却又听得一下拍打树干声,力道和声响都比上两次大了许多,声响过后,我身下的地面猛的一下凸出了老高,我的身子便直接给被抛到了空中!”

“你那时候应该使一招“鲤鱼跃挺”,跳到树上或者跃到地上,都不会受伤。”陈大德听闻到此,皱了皱眉,心中却暗自担忧:那个老道内力竟是那般浑厚,他拍打树干,是让自己的内力由树干传至地面,引得地面震动,但是内力发出后,本如吐出的口水一般,落在哪里就是哪里了,可是这个老道竟然能隔空控制已经发出的内力,让地面上下起伏,单是这手功夫,自己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未见到过,真不知这老道是敌是友!

却听龙五清了清嗓子又说道:“是,我身子在半空中,本待要用‘鲤鱼跃挺’跳到距离我最近的那棵树上,谁知双腿兀自发麻,竟然弯曲不了,眼看着就要狠狠的摔在地上,本自捂着嘴巴的双手情不自禁的在空中乱舞起来,正自舞动时,下唇已是一阵酥麻,哎!那老道终究还是打住了我。老道在我双手离唇的当口,扯了一片树叶捏成了小球,打在了我的下唇上。”

“那老道既然不愿近身打你,想必你满脸血污不是他所为,定是你从空中摔下来后,脸面磕在了碎石上。”

“正是!”龙五一脸苦相,说:“哎,也怪我倒霉!我知道肯定会摔下去,于是挑了那落叶多的地方使劲滑了去,谁知那树叶只是薄薄的一层,下面竟然盖着一大堆烂瓦碎石!身子重重的砸在上面,只痛的我昏了过去,待我醒来,却见那老道立在我三米之外,汲着一双破烂布鞋,笑眯眯的瞧着我,我想他一定还要羞辱我,于是趴在地上大声喊道:‘爷爷士可杀不可辱,我斗你不过,你杀了我吧!’”

“你这时倒显出英雄气概来,刚开始可是脓包的很!幸好那老道不知你是我的小厮,要不然非被他笑死不可!”陈大德正如此想着,却听龙五又道:“那老道并不上前,只是问:‘你可是陈大德的仆役?’”

“嗯?”陈大德瞪大了眼睛,面上现出尴尬之态,连忙问道:“那你肯定说不是的喽?”

“是,我想我今日如此窘败,焉敢承认是老爷您的小厮,那岂不要坠了老爷在辽东的威名么!可是,那老道又沉声说了一句:‘你本叫龙飞山,三年前在岭南血洗了一家十口,背负一身血债,无处躲藏,遂投到了陈大德的府下,改名龙五.。。’。”

龙五说至此,拿眼睛小心的撇了一眼陈大德,见他面无表情,只是怔怔的望着门外,复又大胆说道:“这老道连小的过往生平都知晓,小的实在无言以对,只得点头承认是老爷的跟班。本想他一定是岭南仇家派来杀我的,谁知那老道又幽幽说道:‘你既然投到陈大德府下,也算是弃恶从善了,我刚才打你双唇,算是对你过去所作所为一番惩戒,你日后若敢再生罪孽,我可再也不饶!’”

至此,陈大德方放下心来,龙五投靠自己,老道说是“弃恶从善”,那自己在他心中算的上一个善人,既是如此,那他到辽东倒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那老道一定嘱托你什么了事吧,或是传话给我?”陈大德长长舒了一口气,问道。

“是,那老道念了四句话给我让我代传给老爷,说是能助我们大唐福祉永祚!”

“哪四句话,快快说来!”陈大德兴奋无比,连忙走至书桌旁,擎笔沾墨,欲要书写下来,想此高深老道所赠话语定有玄机,更何况是为了大唐盛世。

“是‘桃花潭来坠辽江,紫竹林中主思客。五载光阴喜相逢,幽幽一梦定乾坤’这四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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