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白夜的身形猛地一顿。
“不对，你不是1号。”盯着站在门口的白衣男子尚涟茫然的摇了摇头。“可是……你是谁？1号又是谁？”
瞬间，白夜刚才那份因见到尚涟醒过来时升起的喜悦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慢慢地走进了床边，注视着尚涟那双明亮却又空洞的眼睛，悲戚染上了他的脸“我是……白……叶白。”
“叶白？”尚涟愣了愣，“叶白……”好熟悉的名字。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白夜的声音里有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细想了片刻，尚涟终究还是无力的垂下了双肩，茫然的摇了摇头，“你是谁？”
真的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白夜苦涩的闭上了眼睛。这就是报应吗？
本来以为尚涟想过来会责怪自己对身份的隐瞒，可是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白夜的眼睛里染上了酸涩，是叶白也好，是白夜也好，现在的自己在她的眼里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门口突然一暗。两人不约而同的超门口看去，却见与月无玡此时正杵在门边一脸狂喜的盯着他们。不！准确的说是盯着床上的人，因为他的那双紫色的眸子里除了躺在床上的人之外再也容不下其它。
“涟……涟你终于醒了！”随着一声惊呼，尚涟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拥进了怀里。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醒过来的。”月无玡紧紧地搂着怀中的人，像要将其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与自己融为一体。
尚涟顿了顿，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暖，熟悉的怀抱。
可是……尚涟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不管怎么想思绪里依旧是一片空白，他是谁？
尚涟感到紧搂着自己的人突然浑身一震。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的疑惑竟已经脱口而出。
紧接着，尚涟发现那双紧搂着她的手缓缓地放开改扶住她的肩膀上，然后，有力的臂膀缓缓的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涟？你刚才问我什么？”
抬起头，尚涟瞬间撞进了一双绝望的紫眸里。
“我……”尚涟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的问题。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她明白，因为自己刚才的那个问题眼前的人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
看着印在眼睛里这张弥漫着悲戚和绝望的脸庞，尚涟觉得一阵阵的疼，心疼！
“你忘了我？”样本波光流转的紫眸瞬间空洞，“你怎么可以忘了我！怎么可以？”
“……”愣愣地看着月无玡消瘦的脸上渐渐染上疯狂，尚涟呐呐的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呵……呵呵……”一阵犹如鬼哭般的狂笑从月无玡空中宣泄而出“忘了……居然忘了……”
“够了，玡。”一旁的白夜终于看不过，去走出来拍了拍月无玡的肩膀给予无声的鼓励，“其实，忘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罢，白夜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好事？
凄厉的惨笑因为白夜的一句话瞬间梗在了喉间。
好事么？看着尚涟一脸茫然的表情，月无玡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也许吧……
完全意料之外的结局，意料之外的震惊，意料之外的刻骨铭心的痛苦。
可是，不得不承认，对于尚涟来讲，或许这是也是场意料之外的平静。
因为接下来的事情，连他都没有把握。
“罢了。”月无玡颓然的垂下了双肩，所有的戾气消失的无影无踪。唯有一双紫色的眸子一成不变的盯着尚涟，同时，不变的还有那毫不加掩饰的神情。“涟，我是月无玡，记住，这个名字以后再也不能忘了。”
“……”尚涟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不知该如何回应。
“答应我！”
顿了顿，尚涟在那双满是期盼的紫眸中张合了下唇瓣：“好。”
“够了，这就够了。”伸出双臂再次紧搂下倚在床头的人儿，有了这句话足够了。
轻叹了口气，月无玡放开了双手，随即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屋外的阳光一片明媚，却驱不散月无玡心底的阴霾。
“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在来看你。”扫了眼如同看一个陌生人般看着自己的尚涟白夜也匆匆丢下了句话逃也似的离开房间。
白夜怕再在这件屋子里待上一秒他都会窒息。
这一切都算来算去其实是他一手造成，他没有月无玡那个自信让尚涟记得他，也不配这么做。
这世间有着一种报应叫做——咎由自取。
房间里因来人的离去而陷入了空寂，午后的阳光透过阳光照进屋里驱散了满是的清寒。
一丝光亮照进了倚在床头的人眼里，在那里面是一片空洞和茫然。
十一月已经过了大半，这日，寂静的庭院里迎来了难得一见的暖阳。
尚涟躺在庭院中的躺椅上，有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温暖而惬意。
眯缝着眼，尚涟扫了眼站在旁边的小姑娘。她说她叫丫头。
呵，丫头，好奇怪的名字。
尚涟自娱自乐的想着，渐渐的犯上了惬意。
就在这时，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扰人清梦！尚涟有些恼怒的睁开眼睛，看到一团刺眼的红火离他越来越近。
“呵，真没想到，原来月无玡金屋藏娇的人会是你。”明明本该是清丽的声音，却夹杂着让人厌恶的尖锐。
直到走进了，尚涟才看清来人那张被红衣夺取了大半光彩的精致的脸庞。
有些莫名的熟悉。
“真让人好奇你到底有几面，是将军夫人柳浮云？还是银面军师尚涟？真不敢想象，如若不是你的名字，本宫现在怕都还被你这贱人蒙在骨里……”
“你是谁？”尚涟有些茫然的眨了下眼睛，她实在想不出来人对她的怨恨出自哪里。
“呵……哈……哈哈哈……原来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来人并没有因为话被尚涟打断而产生丝毫的恼怒，相反在听到尚涟的问题后她忍不住狂笑不止。“忘了告诉你，中了噬魂香的人最后一个阶段就是失去所有的记忆。噬魂噬魂，噬了心魂，最后只能在一片空白中慢慢死去。甚至连怎么死的都不记得，怎么？是不是怕了？”
“你是谁？”尚涟皱了皱眉头，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般继续重复着刚才的问题。尚涟的态度是漠不关心，反倒旁边一直不把一样的丫头不自觉的紧了紧握紧的手。
“你真想知道？”红衣女子发出一声轻笑，一时间媚态万千，这是那从她口中吐出的话却和这姿态异常不搭。
“红玉，你来告诉她我是谁。”
红衣女子超旁边侍女扯了扯嘴角。
话落，她的身后走出了一个蓝衣是女婢：“主子乃北辰国的监国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有主子撑腰，女婢的态度嚣张至极。
“啪！”一声脆响打在了红玉的脸上，“不长脑的东西，再怎么说我和这尚涟姑娘曾经也算就是不是，你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一点？”红衣女子阴狠地扯了扯嘴角转头看向尚涟，“曾经，你抢了本宫看上的人，这一次，本宫要让你亲眼看着本宫是如何变本加厉的从你身边把那些东西强过来。一件不剩！”女子顿了顿，眼底恶毒的笑意越发明显：“本宫还有个身份——轩辕国受尽宠爱的郡主楼千娥，哼！本宫倒要看看你凭什么和本宫比……”
“你怎么会在这里！”突然而来的一声低喝突然插入。
几乎是在瞬间，尚涟看到楼千娥的眼底的阴狠已经消失殆尽。雪肤如玉，红衣娇艳，此时的楼千娥是说不出的雍容和高贵。
这快速的变化让尚涟忍不住怀疑刚才那个一脸扭曲的人真的存在过吗？
“国师大人，你怎么会来这里？”转过身的楼千娥，嘴角挂着温婉的笑痕。
“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吧。我想二殿下在一开始就提醒过你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仿佛根本没有看到楼千娥那张据说可以倾国倾城的俏脸，白夜眼底的严肃没有丝毫改变。
碰了个钉子，楼千娥嘴角那抹完美的笑意僵了下：“本宫即将成为这里的女主人，难道随便逛逛也不可以吗？”
“你还不是。”丢下一句，白夜没再看楼千娥一眼，错身来到了尚涟跟前。“今天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尚涟含笑着点了点头。
“哼！”被完全忽视的楼千娥愤愤的跺了跺脚，扭曲着一张脸快速的冲出了院落。
“清净了。”见楼千娥那红色的背影消失在了远处的拐角处白夜朝尚涟调皮的眨了眨眼。
“嗤……”尚涟忍不住被逗得笑出了声。
明媚的阳光打在尚涟苍白的几近透明的脸颊上，折射出淡淡的光晕。倚在躺椅上，尚涟静静的笑着，眉眼弯弯，小蒲扇般密密的睫毛下，黑色的眼眸迷离中带着带着往日没有的纯真。
白夜从未见过放下了满身防备如此轻松的尚涟，所以，那一瞬，他迷失在了尚涟挂着笑痕的嘴角中。久久……久久……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回过神来的夜白想到了此行的目的，话题一转隐去了方才因失神而造成的尴尬。
这是一个宽阔的小山坡，月痕国本事一个山陵居多的国家，和那些雄伟的高山相比，照理说这个小山坡没有任何可以与之匹敌的地方。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本该毫不起眼的小山丘此时牢牢的吸引住了尚涟的眼球。
凉风习习中，一阵阵的菊香混进了尚涟的鼻息里。久久不散。
尚涟和白夜坐在高处，放眼望去时一大片一大片在风中轻轻摇曳的野菊。淡淡的粉，淡淡的红，淡淡的黄，还有那一片片隐匿于花朵之下不能被忽视的绿叶一起组成了此时眼前这一副绝美的景色。
“漂亮吧。”白夜看着眼前这一副美景忍不住询问了下旁边的人。
“恩。”真的好美，纯净的没有沾染任何俗气的美。
尚涟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那成片成片的菊花在阳光下闪烁着醉人的光泽，凉风一吹，那些光点便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实现跟着那些光点的晃动尚涟渐渐的陷入了恍惚。
记忆里仿佛曾经有这么一个场景，也是这样成片成片的野菊，也是这样明媚而舒适的阳光，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在那片绝美的景色的中互相追逐。
“涟，你知道吗？我曾经就想过，等到这片野菊开花的时候，我一定要带我喜欢的人来这里，不管结局如何，我只要一个回忆就够了。”将身体平躺在扫地上，白夜盯着头顶的蓝天静静的说着。
是谁？那两个人是谁？尚涟依旧沉静在那片相似的菊园中，那两个人的声音异常熟悉。可是，他们背对着自己，尚涟看不清。
久久得不到回忆的白夜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凉风吹过，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下，始终还是遮不住眼底肆意的沧桑和悲凉。
也许，他连一个记忆也不配拥有吧。
“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是为别人而生。然而，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即使后来改名换姓背井离乡也不曾后悔。玡从小就是一个没有人疼爱的孩子，而我所要做的就是保护他给他幸福。这是我白家的职责，也是我白夜的职责。从未像过哪一天会因为某一个人而有所改变。”
白夜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眼神迷离的尚涟，他知道，他的话她也许根本就听不懂。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白夜眯了眯眼睛，头顶湛蓝的天空仿佛瞬间遥远了许多。
自欺欺人也好，他要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说出所有秘密的机会，因为他怕一旦出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涟，你说如果为了承诺而放弃了我深爱的那个女子她还会原谅我吗？”
终于，那个奔跑中的女子转过了身，如墨的长发在耳侧划出一条优美的曲线。
看到了！尚涟忍不住紧了紧放在膝盖上的手。
好漂亮的一张脸，好熟悉的一张脸，尚涟觉得她仿佛快抓住些什么了。
“呵……不会原谅是吧，我也认为不会。”也白抓着身下草藤的手青筋毕露。“可是即使这样我还是没能完成我的承诺……”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过后，那个男子慢慢的转过了身，尚涟看到那个长发女孩的嘴唇一直张合着，她在叫些什么，是什么……
“如果和那个女人成亲，那么玡以后永远也不会快乐。永远……可是……”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这一次我没不想阻止他……”
是不想还是不愿？白夜甚至不敢想象如果阻止了将会是怎样的结局。
听到了！尚涟忍不住想高兴的叫出声，她终于听到了。那女孩在喊——
来追我啊，呵呵，1号来追我……
1号……
夕阳在不知不觉已经染红了半边天际，阳光依旧明媚但是却没了刚才的温暖。遍地的野菊依旧绚丽，在绯色的残阳下摇曳生姿。
“涟，天凉了，我们回去吧。”白夜一跃而起，残阳打在他的半边侧脸上，金色光晕下是一片不舍和落寞。
“恩。”愣了愣，尚涟将右手放到了伸到自己眼前的大手中，轻轻一拉，便站起了身。
夕阳西下，如同来时一样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不见。
阳光依旧明媚，这个午后，仿佛什么也没有改变，也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静静地等着真相大白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