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禹看去,的确,大军已经进去大半。点头,抬手收回弓箭,她赫然发现,这一双手竟已力气全无,再次这般无力直达全身。
听禹苦笑,这次伤的可真是够重了。深呼吸一口气,提力,定住身形。
但感觉气力恢复下来,听禹朝越听风摆手,“走吧。”
话音落下,只听又是一声轰响,远处火炮的炮口不知何时已经对准了他们,一枚炮弹由远及近、由大及小。
“该死!”越听风一声咒骂,忙拉起听禹的手,将她带到身前,往最深处的一道树林跑开。
“这边。”化开一切嘈杂,一声淡然的声音穿破身后炮弹鸣声,落入两人的耳中。
两人停下脚步,朝声源看去。
就是这样一个停顿。
嘭!身后一声极其大的爆炸声穿透人耳,带着强大的冲击力,一股沉重的力道直接袭向两人。
听禹登时反应过来,拉过越听风的袖口,迅速避到了某人身后的一处岩石。
夜满楼随之闪入。
紧接着又一声巨响三人躲着的巨石承受了最大的力道,彭的一声连根拔起。
石后三人霎时起身,衣袖猛甩,甩开因冲击力击来的碎石,几人迅速向林中跑开。
身后还有源源不断的炮弹袭来,三人并排,一面躲避着身后追来的碎石,一面躲避着横飞的树枝。
“外面的人必然会围剿,越听风,你抄小路,去找援军。”听禹语气极轻极快,大概只有两人可以听到,“传令瑾州,全数白羽军出城。”
“是。”
越听风知道犹豫不得,随即接了命令从一条还能算是路的路向当时大军整体进山的道路跑去。
两人跑累了,外面的响声也小了,夜满楼指向一处小道,面带浅笑的看着听禹,“敢不敢随本世子走呢?瑾王?”
听禹一笑,“必然。”
顺着一旁小路,两人前前后后小心走着,不出一柱香的时间,前面豁然开朗。
是一片静湖,湖面大的足足能容下十万余人。
“想必两军也该从这里过,我们便在这等吧。”夜满楼寻得一颗刚好能遮阳光的小树席地而坐,靠在树干上好不惬意。
“方才多谢世子相助。”听禹一欠身,不等夜满楼回答,也自行寻到一处不见阳光的地方坐下,盘坐,养息。
这时倒是来道谢了,方才怎么没见你顺便拉我一把?夜满楼心中暗自鄙夷了一把。但面上还是那副翩翩君子。
“瑾王的伤……可还有什么大碍?”夜满楼转首看向听禹。
听禹摇头,“倒是无事。”
夜满楼轻轻叹了口气,又开始暗嘲,看来某些人下手果然是轻的了,那样的人岂配得她得天下呢?
“世子,瑾州那边出事了。”掀开帐帘苻遗大步迈进,停到案前,“雍王后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火炮,目前瑾州大军已经逃走,只是所剩不多。”
“青州呢?”言柒合上书,淡淡问。
“青州亦是。”
“谁带的兵?”
“是羡将军。”
言柒沉吟,目光幽深的盯着书上的所写的文字。
“世子……”半响没有得到回答,苻遗焦虑的唤道。
“青王那边如何了?”
谁知言柒竟然还没有进入正题,苻遗张口就要越过青王的事,却被言柒眼锋一瞄,转而说了答话。
“青王所带一万兵马,死伤八千。”
“竟然这么多?”言柒不得不惊奇,他雍州可只派了三千人而已。
“是,途中有夜满楼的人,也有瑾州的人马。目前青王已带所剩兵马,逃入深山。”
“深山?”
苻遗感叹,这下终于说到正题上来了。
“是,瑾州与青州为了躲避火炮袭击也逃往山地中了。”
“这样啊……”言柒似笑非笑的摸了摸下巴,忽而意味深长的一笑,“我们的雍王后可有过来?”
“暂时还没有。”苻遗上前一拜,“世子,我们要不要拖住羡将军的兵,雍王后可是哪头都不帮啊。”
言柒摆了摆手,起身披好外衣,“你在这里等着羡将军,本世子就去看看那两匹受了重创的狼。”
“是。”
白马营帐中飞去,带起尘土飞扬,踏过落花,踏过娟娟而流的小溪。
眼前景色不断变换,转眼间,便到了瑾青方才交战的战场。
言柒不由得有些吃惊,显然这片战场的绝大多数惨烈都是雍州造成的,横尸遍野,全然都是血肉模糊的尸身和一团焦黑的残甲、弹片。
马蹄踏过战场,不远处还能见到几千兵马,是羡将军所领。
言柒走近,其中一名大约三四十岁年纪身穿玄色铠甲的将士从容走向他,弯身一礼,却未施大礼。
那人道:“廖羡见过世子。”
言柒温和笑笑,“羡将军不愧是王后身边第一勇士,衷心可嘉,敢来这三军战场必也是绝无二心吧。”
“王后对末将有伯乐之恩,末将自然要衷心不二。”
“这么说,言柒在这里,倒是感谢羡将军一路忠心耿耿。”翻身下马,言柒对廖羡施一谢礼,“羡将军一路辛苦,可有安排好营地?”
“王后有令,为了节省大军的体力,末将等人不曾备过安营扎寨用品。”廖羡歉意一躬身。
“这……”言柒迟疑的看了一眼廖羡,又看了一眼全军。
“世子不必觉得不方便,我们都是当过兵的,随便凑合一个地方就够了。”
“将军想多了,本世子可不是这个意思。”
“那世子何意?”廖羡忍不住问道。
言柒眼中一丝暗讽闪过,他笑道,“这个嘛……将军带的兵该驻哪里?”
“世子的营地在哪,我军自然就在哪。”
“那是在北、”言柒指向北面,“还是在南”言柒又指向南面,“还是分在东西呢?”随后指向两旁。
“这个……自然是在……”廖羡还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北面,那是皇帝呆的地方,在南面,又像狗一样看家,在东西,与他七世子并立,更是不可。
“将军可是说不清?”言柒浅笑,目光无害的看着廖羡。
“这……全凭世子吩咐。”
“不如这样吧,瑾州、青州大军已经逃进了山里,你们一万兵马大可一举拿下他们,到时候还缺营帐不成?”
廖羡心想,这若是真能一举拿下瑾州和青州两批人马,那他岂不是战功赫赫了吗?到时候还怕钱财来的不易嘛?只不过,这火炮该怎么办……
想到这廖羡弯身一礼,“世子所言确是不错,但这百发火炮……”
“暂时放在擎龙骑军中,另派几人随本世子走就好了。”
廖羡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万一火炮出了什么问题,岂不是都怪到他头上了。他犹豫了一会,但想想这毕竟也是雍州用重金买来之物,世子也不是不知,总该不会蠢到灭自家钱财吧。
“那就辛苦世子了。”廖羡恭谨一礼道。
“无妨。”言柒笑笑,“那就调遣一千人随本世子走可好?”
“当好。”
“将军,山中山路不好走,将军万事小心。本世子不送。”
“多谢世子关心。末将等人必携捷报而归。”廖羡又一礼。
两批人分去两批人马,一拨回雍州大军军中,一拨赶去山中追至山中。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言柒所领一千人到达擎龙骑军中。
“世子。”一小兵迎面过来,牵过言柒的马,“凌将军和苻军师在帐中。”
“知道了。”言柒转身,对一千人吩咐道,“你们随他去军中休息片刻,等羡将军归来。”
“是。”
“你带羡将军的兵去军中安顿。好生招待。”言柒对那小将笑笑,走时还不忘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是,世子。”小将一礼拜送。
随着帐帘撩开,苻遗凌渊二人起身。
“见过世子。”两人一拜。
“凌渊,廖羡已经带兵去了山里,我军中有他一千精兵。其余的事就交给你们了。”言柒走至案前坐下,支手揉了揉额头。
“是。”凌渊点头。
“世子,我们这样岂不是太便宜廖羡他们了?”苻遗皱眉看着言柒。
抬起眼睑,言柒目光扫过苻遗的脸。
苻遗马上低头。
言柒的眼神未做停留,落向帐外一处日光,好像……的确太便宜他们了。
“我看不如这样吧,”苻遗眼球一转,“廖羡这个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想必他急功近利的姿态必然对我们有好处。”
言柒最终得之一笑,微斜的日光落在他的鼻尖,点上灿金色,让他的笑更加傲然。
偶有微风拂过,将人心中一丝浮躁吹散,带来湖水的清凉,铺面而来。
深吸一口恬淡的山涧气息,听禹唇间微不可见的勾起了一丝弧度。
不远处,错杂的脚步声袭来,带着若有若无混乱的呼吸声,这一下不知到了多少人马。
“来人了?”夜满楼靠在树干上,微不可见的勾起了唇角。
“是雍州的人。”听禹听着细微的脚步声,细数来人足有万人,只有雍州才可能剩下万人。
“竟然这么多人?!”夜满楼静听,听着脚步声起码也要七千人,而且各个精兵,“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听禹欲起身,却发现胸口一阵隐痛,她暗暗皱眉,撑着岩石站起身,一步一步缓缓走到路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