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逸想到陈霜霜,不禁心里像是被什么哽咽住了,或许自己亏欠的最多的人就是她了吧。现在看来,夏逸才明白自己当初的喜新厌旧,贪图美色是多么不可原谅的错误,因为这样,她收了多少苦恐怕自己怎么样也无法想象得到,但只要一想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被一个女人所惑,忘了之前对她许下的承诺,就可以还知道,那段日子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害了她,害了自己的女儿,害了自己,也害了夏国,夏逸现在只要一静下来,就能听到无数的声音在自己耳旁的无数句谴责。 其实早在自己对乌念梦起了疑心后,就派人调查过她,这才得知她未进宫之前和夏晨来往甚是密切,似乎还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从那时起,自己就知道,她并没有自己之前认为的那么简单,或许,她的进宫就是一个圈套,而自己等到醒悟发现时,这个圈套已经把自己死死圈在里面,无法动弹。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夏逸喃喃的念叨着,现在自己心头的千万思绪,也唯此一句可以表达了。只是追忆亦有可反时,怕只怕再无相间的可能!夏逸深深的明白,自己今天的后果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可惜的,只是陈霜霜所流过的泪,伤过的情罢了。
伸手从衣袖里掏出一支海棠串珠曳步钗,珠光在明晃晃的烛光中闪烁中显得更加明亮,上面的海棠正以最好的姿态向上激昂着,说不尽的生机勃勃。修长的手指不断摩挲着,似乎上面还残留着自己已经久违的陈霜霜的温度,那么真实,有那么飘渺。这支钗子自从陈霜霜离开以来,夏逸就一直带在身边,只是因为这时她最爱的饰物。陈霜霜素来不喜好这些首饰金银,只有这支海棠步摇能入得了她的眼,只是她竟也舍得丢弃,当真是铁了心要离开,要割舍和自己的回忆吗?都说睹物思人,把它带在身边只是希望就像陈霜霜也在自己身边一样。
或许……真的如夏逸所说的那样,人性就是这样,总是会在失去后才想起珍惜,可是如果一切失去后的珍惜都能恢复,又哪里来的抱憾终生?
整夜,夏逸都在怅然与悔恨中度过。只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样的情绪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纵容过自己的情绪了?夏逸似乎已经数不过来了,似乎从很久以前,自己就懂得了要隐藏情绪,要喜怒不形于色。久而久之,这样真实流露的情绪反倒成了一种奢望,因为夏逸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太重太多的担子,这些责任不允许自己有这样消极的情绪。可是现在,自己的悲伤与悔恨却可以真正表现出来,这是一种难得的幸福啊……
……
第二天,乌念梦很快借助自己这些日子在朝中建立的政权昭告了天下,只说夏国国君夏逸偶得奇病,犹豫膝下无子,无奈只能由身为贵妃,位同副后的自己协理朝政。朝中人本来就都是她的人,自然都立刻行礼参拜。宫里的人也只有顺从领命而已。
很快,消息便传到了天启国中。凌晔刚刚上朝,太监还未来得及宣读昨日的圣旨,立刻就有夏国的探子前来禀告。凌晔听完后也是忍不住惊讶,没想到,这乌念梦手脚居然这么快!难怪夏国朝堂上下无人敢出面反抗,却原来是早就被她垄断了政权!夏逸啊夏逸,几年不见,你竟然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真是讽刺!凌晔不禁摇头叹息,昔日夏国王爷是何等英明神武,当了皇帝之后又是如何君威临天下,没想到啊,短短一两年时日,居然会败得如此无言。并非是由于陈霜霜的缘故,凌晔是当真为夏逸所感叹,一失足成千古恨……
“皇上,依臣之见,夏国如今兵力孱弱,政权极不稳定,夏逸又不知道所踪,我们何不一举拿下夏国!”一个武将上前启奏。
“刘将军说的不错,如今正是我天启国兵力强盛之期,一举拿下夏国根本不成问题!”
“各位爱卿之言恰恰也正是朕所想,不瞒各位,朕早已整顿好军队,就等圣旨一宣,朕就亲自带领军队,立即出兵!”
听到凌晔这么说,文武百官倒也没有多大的惊讶,他们的皇上行事向来如此,总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也是为什么天启国能在几年间迅速壮大的原因之一。而这次御驾亲征,更能看出凌晔对夏国早已有了吞并之心。“皇上圣明!”
凌晔点点头示意太监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夏国孱弱,夏王昏庸,我天启国必将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朕意欲御驾亲征,为夏国铲除叛贼,保夏国的领土,维夏国的纲常,钦此——”
早在宣旨的太监念出后半句话的时候,下面的人已经开始相视疑惑,等到圣旨念完,所有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要知道,夏国与天启国一直都是对敌,只因为两国的先皇签下十年不战的条约才平静了十年,如今十年之期已过,两个国家实力相差悬殊,自然是优胜劣汰。可如今凌晔却说要御驾亲征帮助夏国铲除叛贼,还夏国国君一个安宁的朝堂,这样的决定,实在和凌晔平常的作风相差甚远,怎么能叫人不惊讶感叹?
“皇上,臣以为,此事不妥。夏国与我国向来敌对相争,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日后……”
“爱卿不用担心。”凌晔打断他的话,“况且我们若是帮了夏国这次,日后他们还敢忘恩负义吗?”
凌晔的话一下,众人更是议论的更盛。倒不是因为打与不打之间有多大差别,事实的确如凌晔所说的那样,不打也没有什么,只是凌晔向来都是能争必争,如此反常,实在让人不得不奇怪。
“朕不仅要帮助夏国铲除叛贼,朕还答应了别人一个要求,那就是朕在位期间永远不攻打夏国。”见所有人交头接耳,凌晔不轻不重甩出这么一句话,顿时整个朝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一脸理所当然的凌晔。惊讶的嘴巴都掉到地上去了。
要知道,十年不战就已经把凌晔困得够呛了,如今居然心甘情愿的提出在位期间与夏国井水不犯河水,这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了吧。
“皇,皇上……臣等不知圣上是与何人有这样的约定,但夏国事小,打不打都无妨,只是皇上您的雄心壮志,难道就要这样放弃吗?”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大臣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在他们看来,凌晔向来都是意气风发的状态,怎么如今倒要……
“这个朕自有打算,众卿不必为朕担忧。”凌晔的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但很快便遮掩了过去。是啊,自己的抱负,几年的心血,要说不犹豫是不可能的,但是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代表着陈霜霜在自己心里比这些还要重要,所以既然决定了,自己就不会后悔!
“各位爱卿还有事启奏吗?如果无事,那便散了吧,一日后起兵夏国。”凌晔低下头捏了捏发酸的鼻梁说道。
“……额,恭送皇上……”大臣们面面相觑,最后也只好同意凌晔的打算。
下了朝,便有宫女前来回报凌晔,说陈霜霜已经在书房等候,凌晔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也没让陈霜霜就等,连朝服都没来得及回寝宫换,直接就去了书房。
“皇上驾到——”
书房内,陈霜霜正翻看着凌晔随手放在桌上的书,听到下人通报也不禁微微一愣,来得好快!
“参见皇上。”只见到一双明黄色的御靴迈了进来,陈霜霜立刻就低下头微微俯下身子行礼,可下一秒身子却被人接住。
“这里没有别人,不必如此。”凌晔淡淡的开口,把陈霜霜扶起来后径直走到卧榻上坐下。却不知道,自己这个不经意的行为,不经意的一句话,让陈霜霜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涟漪。
还记得在夏国时,自己与夏逸也是如此。外人在场他便会看着自己行礼然后很快将自己拉起,无人在的时候他便不让自己行礼,当时那个时候,……说的也是这句话……这样想着,陈霜霜不觉发起呆来,不知道他可还好,昨晚的飞鸽传书有没有收到……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凌晔脱下头上的赤金簪冠,看着陈霜霜说道。
听见凌晔的话,陈霜霜甩开心里的愁绪,吸了吸鼻子转过身子。“没什么,沙子迷了眼睛。”
“连撒谎也不会……”凌晔叹了口气,“殿内哪里来的沙子?”凌晔自然知道,根本就不是什么沙子,只怕是她又想起那个人罢了。
“皇上……今日早朝,是不是宣读了昨天的圣旨了?”陈霜霜不想谈论这个问题,加上这次啦本俩就是想来打听天启国出兵一事,所以也就没有太拘着礼,边问边随意坐在凌晔对面的榻上,动作很是自然。
凌晔看她这一连串随意的动作,嘴角不禁勾起一个弧度,她倒是越来越自然了,这样才是真实的她吧。这就说明她在自己面前,已经放下了戒备,越来越熟悉自己了。这就说明,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只不过……她如此放不下夏逸,自己真的能成功让她看得见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