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好处,不是这些。”对于阎小将军言辞中隐约透露出的归附之意,上官宇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感兴趣的神色,反而有些兴致缺缺。
“那么,三皇子殿下想要什么,尽可以说出来,末将只要能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在现在的阎小将军眼里,上官宇已经就是个病入膏肓的死纨绔,导致阎小将军说话的时候,都好像恨不得一口咬断了上官宇脖子那般的带着几分凶狠。
周欣欣在旁边看的好笑,这少年果然如同外界传闻,天生帅才,但是却因为整日里都生活于行伍军营之中,所以并不擅长人情世故的应对之策。
瞧瞧他现在的样子,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会把愤怒,不耻,这类的负面情绪明明白白的摆在脸上给别人看吧?
慢悠悠的喝了口茶,上官宇看着这阎小将军那张怒气冲冲的脸,也是不禁露出个微笑。
“三皇子有事便说,何必取消与我?”阎小将军被高贵冷艳的三皇子忽然露出的笑容给笑的眼前发话,那张妖孽的脸,哪怕是给了个男人,也能笑的让同为男子的他心脏加速怦怦跳。
于是,自觉失态的阎小将军说起话来,便有些疾言厉色的样子了。
上官宇无声的摇头轻叹,转而看向周欣欣,对她问道:“欣欣可知,我想要的是什么?”
“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周欣欣看着上官宇眼中露出的欣慰之色,便知他心中所想,给了他一个“尽管放心”的眼神之后,便对着那几乎要被气的跳脚的耿直将军说道:“阎将军,三皇子对于你的要求,只有一项。”
“周小姐请说。”在军营中混出来的阎小将军,对于女子,有种条件反射上的尊重。
在军中的这些年,他见过太多因为失去父亲,丈夫,儿子的女子,独自一人撑着一家子的生计,养活着年迈的父母,公婆,年幼的子女,弟妹。
更还有女子,出于对家国的大爱,冒着生命危险悄悄替军中传递消息。
这一切的一切,让原本受到重男轻女教育的阎小将军,对女子,并无这世上其他男人那般轻视。
周欣欣对于这少年将军在面对她的时候,刻意隐去怒容,尽量平和以对,感到略略惊讶,对他以极缓慢的语速说道:“倾尽毕生之力,保我万重国土安康。”
阎小将军闻言一怔,眼睛忽然瞪大,觉得自己是不是耳朵出现了什么问题。
倾尽毕生之力,保我万重国土安康。
唰的扭头去看上官宇,这个看上去就是个纨绔的三皇子,会有这等大仁大义之心?
“怎么,阎将军信不过我?”上官宇逗弄小孩儿也逗弄够了,脸上表情端正严肃,那双点漆似的黑眸中,映出的一位足以守土卫疆的将军,而不是一个幼稚无力的少年。
“末将向三皇子发誓,末将有生之年,除非战死沙场,否则,决不让外邦贼子踏入我万重国土一步!”少年将军表情一变,眼角眉梢都透出一股杀伐之气,眼中的果决坚定,是旁人学不来的军人气息。
若说先前的种种陈诺,还都算是带着一些违心旨意,那么,如今对三皇子许下的这个铿锵承诺,那便是字字句句都发自肺腑。
他十二岁参军,参与的战场厮杀无数,十六岁以一身伤疤,满身浴血,换来万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将军之名。
为的,不是封疆大吏,扬名立万,而是诛尽侵犯贼子,以保国土百姓安康!
“我信你”,上官宇看着少年将军那如炬的目光,终于缓缓点头,“你父亲的事,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今日我与欣欣去见过母后之后,便会去那边亲自解决此事,你尽管放心。”
“三皇子殿下……”少年将军闻言整个人都震惊的不知道该如何言语,想到自己刚刚的种种腹诽,不忿,不由觉得满心惭愧。
他简直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末将谢三皇子大恩!”欣喜若狂的少年将军单膝跪地,自见面后第一次,恭恭敬敬的,发自内心的,对上官宇行礼叩拜。
周欣欣在旁边看的会心一笑。
今后,这个脾气耿直,性子直率的阎小将军,将会成为上官宇在军中的一大助力。若是今后状况良好,到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时候,恐怕,就会成为武将之中,位列首位之忠臣了。
阎小将军一脸喜气匆匆离去,估摸着是回去和家人还有那些等着他消息的武将们报喜了。
“这小将军家里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能让他这么个看不起皇族纨绔的人低眉折腰?”周欣欣对此实在是好奇,见那少年将军的身影消息在走廊拐角之后,便回头对上官宇问道。
上官宇笑的一脸莫测高深的样子,点漆似的深邃黑眸注视着周欣欣,玩味的问道:“在欣欣眼里,我也是个皇族纨绔?”
见他又要吊人胃口,周欣欣嗔了他一眼,“说正事!”
“好好好,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上官宇做了个十分委屈的表情,见周欣欣忍俊不禁,这才继续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阎将军的父亲经营的是米行,而总店就刚好在钟家镇。”
钟家……镇?
“你的意思是,他父亲和钟勉他们都在那里出了事情?”周欣欣最近虽然事多,但是也一直把钟勉那边的时间挂在心上,上官宇稍稍一提,便立刻让她联想到了那边。
“没错”,深觉自己媳妇儿就是聪明的上官宇点头说道:“老六为了能完全控制住钟家,直接就暗中动了手脚。”
周欣欣蹙起双眉,不解道:“就算是为了对付钟家而动手脚,他为什么要主动去招惹阎将军家里的人?皇上为什么不管?”
见周欣欣提到皇帝,上官宇的脸上的表情有些晦暗,声音沉了下去,“阎将军虽然军功赫赫,但是毕竟年纪尚轻,人还没定性,是忠是奸,远远不是能够确定的时候。可是,老六不同,无论老六怎么做,那都是父皇的儿子,终究是上官一族的血脉。”
听懂了上官宇的解释,周欣欣也沉默了下去。
这就是臣子和儿子的不同。
整天说亲民如子,最后却连自己的臣子都不愿意去相信和拯救。
皇帝不是不能管,而是不愿意去管。因为,帮一个不知道最后会不会反了自己的臣子,去扳倒自己一个总归是同一血脉的儿子,实在是,太不划算。
“我忽然觉得,那些整日说叛逆之人是乱臣贼子的,好可笑。”周欣欣脸上绽出一朵冰莲似的笑,眼中掠过嘲讽之色,“典型的君逼臣反,最后却还要怪罪臣子作乱犯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阎将军是个不可多得的帅才,我不会让他有谋反或者叛出万重的理由。”上官宇慢悠悠的吹凉了手中的茶水,啜饮了一口,目光从敞开的窗户望向窗外无垠的湛蓝天空,那双犀利深邃的眼,仿佛能够看穿天空的彼端。
周欣欣点点头,对于上官宇的做法十分赞同。
做皇帝的自己非要偏袒儿子,刻薄臣子,置臣子死活于不顾,置臣子家人的声誉性命于不顾。在把臣子逼到极限之后,居然还要求臣子忠心耿耿的继续为你抛头颅洒热血?
岳飞背后的那个尽忠报国,反过来读,不就是个国报忠尽?
家国报效事已了,忠臣尽于苦监寮。
“我本来是打算你留在宫里查这边的事情,然后我去处理钟勉那里的问题”,周欣欣单手托着下巴,有些纠结的说道:“现在你承诺了阎将军要去救他父亲,我又不好自己留在宫里查案,那么,宫里的事情怎么办?”
“钟勉那边还有一段时间,我们把这边的事情简答处理一下,如果我们一直在,恐怕那个凶手也不会敢露面。我们去钟勉那边的时候,我会交代御林军密切注意宫中的一切动向并且及时报告给我,一旦情况有变,我们也可以及时赶回来。”
上官宇说的十分顺畅流利,显然是早就在心中对此有所准备,恐怕对于阎将军会因走投无路最后求助于他这一点,也算计到了。
“好,那我今天先回一趟丞相府,看看我爹爹的情况,不然忽然走这么久,我不放心。”周欣欣对于上官宇没有提前和她对于此时通气倒是没有太大反应。
两个人之间,很多事情不说,不是因为有意隐瞒,而是觉得彼此足够信任,就没了解释的必要。
当天中午,周欣欣和上官宇用过午膳之后,便一起出发准备离宫前往丞相府。
不过,每个人都对一件事深有体会,那就是,你越赶时间,就总会有那么些个贱人非得在路上拦你一会儿。
比如……上官逸。
上官宇和周欣欣因为芙蕖宫离宫门比较近,所以干脆都是不行前往宫门那边,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就遭遇了坐轿入宫的上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