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个寒颤,全身僵硬地慢慢看向一脸困惑的舒榕。
「没、没有啦,我是说──嗯,真的很蓬勃呢。」
「对呀!好难想象喔!既然挂着市立第二高级中学的头衔,怎么想都应该是升学为主的高中嘛。」
我赶紧点了点头,幸好舒榕没有再好奇下去,不然我就很难解释了……
「妳决定了吗?」
「决定什么?社团吗?」为了掩饰自己不假思索说出奇怪的话,我挺起胸膛瞪大双眼,一副很感兴趣地看着舒榕,「那不是星期三才要填志愿做决定吗?」
「对呀,但是都开学一周,看了那么多社团宣传了,芯苗应该有一些选项了吧?」舒榕边说,纤细的手指边在空中打了几道无形的勾勾。
「这个嘛……说真的,我还没有任何想法。」我无奈地笑了笑,「音乐方面的我不行,画画、烹饪、缝东西那种心思要很细腻的我也不行,像我这种走在平地上也会摔倒的人,体育性社团也绝对没办法。」
「那艺文性的社团呢?」舒榕双眼闪闪发光,「象是新诗诗社、古典诗社、校刊社、话剧社、辩论社跟推理研究社,芯苗那么爱看书,艺文性的社团应该是首选吧?」
「书我是爱看啦,但是写出来的文章大概连幼儿园小朋友都不想听吧。」我苦笑。
「哎呀,不要对自己那么没自信嘛!」舒榕伸出左右手的食指和姆指,比出「七」的手势后,将我框在手指间的方形空间中,「芯苗脸上有股淡淡的忧郁,这可是文艺少女特有的气质喔!」
「拜托……我怎么可能跟啥忧郁扯得上关系啊……」我摆了摆手将舒榕的手拍掉。
「可是,我说的是真的啊,」舒榕的脸又朝我凑近了些,她认真地打量着我,「芯苗虽然看起来年纪好像很小,但是似乎经历过很多事情一样,有种沧桑的气氛环绕在妳身边。」
「什么沧桑的气氛……说出这种话的妳才更适合参加什么校刊社、诗社的吧。」
比起沧桑,我看是倒霉的面相更适合我。
「那我们一起去吧!」舒榕拉着我兴奋地说,「不然每个社团学长姐都苦苦哀求我一定要去他们社团,我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填社团志愿了。现在我黏着芯苗,不管妳去哪个社团我就跟去哪儿,这样我也不用跟学长姐解释太多了!」
「舒榕,到底有多少社团在拉妳啊?」我好奇地皱起眉头问道。
「这个嘛……」舒榕松开我的手,她弯下腰提起沉重的手提袋,然后将一整叠五颜六色、参差不齐、杂七杂八的社团招生传单外加干部名片们,堆栈在我的桌子上,这一叠叠传单完全挡住舒榕的身体。
「太、太夸张了吧!是每个社团都在拉妳吗?」
「好像是耶,我新生训练时留过手机和E-mail给女子排球社的社长,还有国乐社的副社长,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舒榕歪着头,从宛如一零一大楼缩小版的传单旁探出来笑着说,「到今天,好像全校都有我的联络方式了。」
我差点都忘了。
蓝舒榕,她自从为期两天新生训练开始,就因为甜美的外表与优雅的气质,让全校学长与同届的男同学陷入疯狂,这也难怪接下来会引发各家社团、校队抢人抢成这样的恐怖状况。前几天校网的讨论区,还替她冠上了新一代「二中校花」的头衔。
而我,一年十四班四十四号唐芯苗,只是个平凡到一点都不醒目的高中生。
我好像变得很奇怪。
明明生活只是回到从前,我一直吵着想要的平静、平凡、普通生活,但是总觉得身上,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我懒得跟从前国中同班的好友们联络,她们也因为在补习班打工的关系,有了新的社交圈,在出去玩耍的时间上也比较好配合,渐渐地不再询问我的意愿。
我也懒得在高中班上,主动结交新的朋友,因此我身边象是朋友的角色,只剩下自己来接近我的蓝舒榕了。
老爸的工作越来越忙碌,他总是在我上学前出门,在我睡觉后回家,这一周来,我总是一个人到街上买外食回家吃,一个人上下学。之前,我辛苦工作赚来的薪水,因为一些无聊的缘故消失无踪,以致于现在最令我开心的娱乐活动,就只剩租书店的漫画和小说了。
「芯苗,妳怎么还在发呆!」
舒榕将她的椅子搬上桌子后,转身讶异地看着仍坐在位置上动也不动的我,她弯下腰小声地对我说。
「妳不是负责外扫区的吗?我听说管外扫区的副卫生股长很凶欸,他们其他外扫区的人钟一响就跑光了,妳怎么还坐在这里?」
「我不用那么早去啦。」我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反正我的工作到最后才会派上用场……」
对,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运气背到走在路上,都会被鸟屎滴到的我,连抽个外扫区都能抽中签王──是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倒垃圾」。
照理说,「倒垃圾」应该会是个轻松无比的工作,特别是在学校倡导「垃圾分类」、「资源回收」后,真正放在垃圾桶里的垃圾少了很多很多,整个打扫时间只要把垃圾打包,换上新的垃圾袋后,带着垃圾悠悠哉哉地晃到垃圾场去,再悠悠哉哉地晃回来,如果饿了、渴了,还能顺道去一下合作社。
问题是,我负责的,是外扫区域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