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赖嘛。」站在稻埕中央的鬼辰,两手宽大的袖口对着袖口,缠满绷带的脸咧嘴而笑。
地面又开始震动了,无视满埕的岳派弟子尸首,上百具顶着灰白骨骼的骷髅,再一次自泥地下猛地窜起。这回召唤出来的骷髅似乎比刚才那一组还要强大,它们就像钢铁打造的一样坚固。
鬼辰仰天大笑,对付恶鬼的战斗全部交给召唤出来的骷髅。
就在这个时候,我终于看见九皇了。
他飘浮在半空中,趁着岳派不注意,正在刮除稻埕上方的结界!金色刀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红痕,点点火花雨般地落下……
就在这个时候,连续两个爆炸声突然响起!
一个来自我们头顶,惨白着一张脸的九皇,气势不减地傲立于夜空中,透明的结界上燃烧着靛色火燄。另一个爆炸声在遥远的山脚下,说是爆炸声,听起来倒比较像烟火释放或是鞭炮……
祭泠甩出另一头引灵锁,狠狠在一具骷髅脸上鞭出一痕,随后他咬着牙将我搂入怀中,飞跃至九皇身边,着地时他的左腿明显地无力了一下。
「九皇,刚才的爆炸声……」祭泠焦急地说,并努力想掩饰自己的伤。
「山脚下。」九皇的薄唇抿得更薄了,我害怕地看着仍在落下花火的天空,然后──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夜空中,一个有着四肢躯体与头颅的土黄色人形物体在飞行,它越来越靠近,直到它就停在鬼辰的头顶时,我才发现那是一个以稻草扎成的大草人!它的脸部被贴了一张黄纸红字的符,脖子上系着红色的线。
「辰、玉!」草人虽然没有五官,它却开口说话了,出来的声音异常的稚嫩,还有一点点似曾相识,「得手了!」
草人说完这两句话,便自己点起火燄自体燃烧。
鬼辰闻言,飞向屋顶上的岳玉轮身旁,他拉开黑长袍将伙伴包进袍内,两人顿时消失无踪了,只留下全场的骷髅,不分敌我的胡乱攻击。
浮茹与浪仙本想继续打,却被变回女儿身的艳一把抓住,硬拖着来到九皇身边。艳拉出巨表,在喊下空间传送的语句前,她神色凝重地对望向山脚的九皇说:「小九,中计了。」
周遭的景貌开始扭转成团团色块,在晕眩与呕吐感同时侵袭我后没多久,双膝便重重撞向硬邦邦的草地。
「不是二,是三。」
九皇闭上双眼,刻薄的倒八字眉苦涩地皱起。
我发着抖跪坐在地,虚弱地看向在我前方约莫十公尺远的一棵枯木,枯树旁边好像停了辆大车子。脸上沾了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别人血迹、布满大大小小瘀伤与细微割伤的九皇,拖着无声的脚步朝枯树走去,身上的深蓝色长大衣变得破破烂烂的。
「小九,这附近方圆几里临时的结界已经布好了。」浪仙突然出现,他快步跟上九皇,「刚才鬼辰和岳派小子离开时,不只是上空那个你极力破坏的结界,岳派三合院周围原有的保护结界,也全被解开了,而且是由『外围』解开,象是算准时间故意这么干。」
「所以不是二,是三。」九皇咬牙切齿地又重复了一次。
「幸好艳的怀流发动得快……我的宠物捎来信息,据说下界一口气派了十个前段的鬼差营来讨伐,另外再加上不含鬼辰在内的五只鬼字营鬼差。」
浪仙无奈地耸耸肩,「他们以为这回能将咱们一网打尽吧?目前情报还不完全,信息又很杂乱,但经现有资料初步推测,鬼辰、岳派小子与身分未明的第三人联手对付我们纯属私人行为。」
「下界能那么早派出大队并随机应变,是第三人通风报信?」
「应该是这样没错。」
我插不上嘴,沉默地看着九皇和浪仙在车旁停下来,浪仙的右手一甩,兽鸣剑毫不迟疑地插进那辆车子,车子变为一条表皮干巴巴的巨无霸海参,无力地瘫软在地,长了尖尖獠牙的嘴巴喘息似地一张一合,青绿色的黏稠物不断流泄出来,散发出一股馊水般的恶臭。
浪仙叹了口气,他转过身不再看牠,九皇拿出冥判笔,染了血色的毛笔头对准海参。
「冥判艹明、灭魂。」
红色血光闪过,背着九皇与巨无霸海参的浪仙,竟然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眼前突地冒出收起藏灵伞的浮茹,随后,红发的女版艳以及走路一跛一跛的祭泠一块儿现身,他们俩联手搀伏着高壮的绿袍圭峰,动作缓慢地将他扶至浮茹坐着的树下。
圭峰的腹部正中央破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黑色的血染遍了袍子。
「在哪儿找到他的?」九皇收好冥判笔后走了过来,他双眼扫到祭泠的腿时,双眼猛地瞪大,但是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瞄了我一眼。
「距离这十里的山下小道,他倒在柏油路中央奄奄一息。」艳严肃地说,「伤势虽重,但多是可以治愈的外伤,约莫三天可以复原。」
「双生子呢?」九皇纤长的睫毛像早知道答案似地盖了下来。
「被带走了。」艳苦恼地撑着额头,「惨败,这次真的惨败了。对方不过三个人,却令我们治疗师受了重伤,还丢了对双生鬼体。」
艳说完后,没有人再接话了,大家象是在默哀一样,闭着双眼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