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甫落,亭佳学姐的脸上顿时扬起一阵绯红,她捧住自己的脸颊,紧张地胡言乱语起来:「苗苗苗苗苗苗……妳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呵呵呵呵……我我我没有想跟谁相处啊……九皇、韭黄是个很不错的蔬菜呢!虽然……虽然吃下去会有口臭……不过、不过真的是个很不错的蔬菜喔……苗苗也要多吃一点!」
「学姐真害羞。」我刻意用纸箱遮住自己的嘴巴,继续不怀好意地笑着。
「没有、没有,没有害羞啦,虽然口臭时是会害羞啦,不过……」亭佳学姐脸从粉红色瞬间刷成关公般的大红色,她手忙脚乱地揉着衣服的衣角,在原地搞不清楚状况地转来转去。
「学姐,妳不要紧张啦。」我吐吐舌头做个鬼脸,「开玩笑的,妳继续忙吧,这些纸小人我会尽快交到九皇大人的手中。」
亭佳学姐停止慌乱的脚步,她站定后,一张红脸依旧茫茫然,她垂下头小声地说:「好,辛苦、辛苦妳了。」
「不会啦,这是我该做的事。」我按下关门键,当门板中间的缝隙越来越小时,我忍不住对着仍红着一张脸不知所措的亭佳学姐喊道,「学姐,妳放心,妳喜欢九皇大人的事我会当作小秘密放在心里面,不告诉别人,也不会到处乱说的!」
在门完全关上的同时,我彷彿听见学姐难得一见的惨叫,似乎吆喝着「我才没有喜欢他」之类的字眼。我满足地靠着电梯门,看着数字不断增加,实际上是不停向下的楼层面板,轻轻地笑了起来。
我头一次发觉,这样戏弄别人是这么有趣的事。
突然很能体会,为什么学姐老爱把我跟祭泠配成一对了。
做了大概两三分钟的心理建设,我才鼓起勇气,再一次踏进这个红色的世界。
幽冥界仍如我记忆里一样,炎热、干燥,充斥着血腥味与无尽的痛苦呻吟。
若不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一秒也不想待在这里。
捧着轻巧的大纸箱,我小心翼翼地在岩石平台上行走,不时四处东张西望着,试着寻找艳或是九皇的身影。毕竟这个地方是幽冥界,我是一个照理来说不会知道三界事物的普通人类,而且还在恶鬼补习班打工,总不能白痴的在别人地盘上,大声呼喊九皇或是艳的名字吧。
到处红通通一片,有时热风夹杂着沙石,几乎要逼出我的眼泪。我走到快接近岩石平台边界的地方,再往前跨十步,我就会摔进岩浆或是血海或是死人骨头堆里呜呼哀哉了……
九皇跟艳到底在哪里啊?
我有些不耐烦地垫起脚尖又放下,虽然我好像才踏进幽冥界不到一分钟,那感觉却彷彿过了好几个小时那么长。不绝于耳的哭喊声、呻吟声、嚎叫声一直在我耳边轮流拨放,要让自己心情不受环境影响真的很难。
「新来的?」
九皇的嗓音从我脑后传来,我赶紧回身,看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靛衣男子有些讶异地朝我走来。
「九、九皇大人。」我微微移开视线,假装对九皇袍子的衣领很感兴趣,我实在不太敢直接看着他的脸和眼睛,「这个箱子里,放的是昨天从曾婆婆那儿拿来的纸扎小人。」
九皇的手探进纸箱内,一把抓起十一张纸扎小人,瞇着眼端详着,而我继续捧着空纸箱,不敢轻举妄动。
「纸箱扔掉就好了,这么拘谨干什么?」九皇冷冷地说,他仍在检查那十一张小人。
随便乱扔是吧……如果是在学校里这么做的话,轻则罚站写悔过书,重则记过劳动服务啊……你们当恶鬼的连乱丢垃圾都不当一回事是吗?
九皇一张一张夹起小人检查过后,看我仍傻傻抱着纸箱站在原地,他不耐烦地用舌头发出「啧啧」声,然后毫无预警地一脚踢中纸箱底盘,吓傻的我连尖叫都来不及,睁着眼目送那个无辜的纸箱飞到好几里外,被一道巨手般的火燄吞噬。
「没出息。」九皇冷瞪着我骂道。
我是招谁惹谁?不过是公德心作祟、学校老师教得好,实在没有办法随便乱丢垃圾啊!为什么这样也要被骂成没出息啊!
「所以,妳见过曾婆婆了?」九皇将挑出的一张纸小人夹在食指跟中指间,就像昨天夹着我乱画的涂鸦一样。
我好怕自己不小心踩到他的地雷,害他把小人炸成粉碎,这样我们就少了一尊替身用的纸扎小人了,而我相信,九皇绝对会赞成把我的那一份拿出来递补。
「嗯。」我微微点了点头。
「嗯,这样很好。」九皇随口说道,我有点摸不着头绪。
这句话是赞美吗?是赞美我见过曾婆婆这件事?还是赞美我──算了,我干嘛要胡思乱想那么多,我看他是在赞美手中的纸扎人吧。
「新来的,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玩吗?」九皇突然问道。
我哪知道啊?你以为我们小时候会把纸扎物拿来当玩具吗?不是你跟艳吵着要拿纸扎回来做替身吗?怎么现在又反过来问我?
就在我还在脑中进行吐槽外加胡思乱想时,九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移动到我面前。因为风向的关系,我几乎被他从不穿好的靛色长袍大衣包了起来,靛色长发也不时搔过我的脸颊,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动也不敢动。
现在离九皇实在太近、太近了,而且祭泠啦、圭峰啦、艳啦这几个比较佛心的恶鬼都不在附近,万一我不小心惹恼九皇再次被杀掉的话,就真的要直接入幽冥界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