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现在可不止被鬼差盯上,还有亡灵猎人侵入呢。有时候人类的入侵远比鬼差的接近还难以察觉,特别是他们用些符术符咒的时候。」艳边说边从上衣口袋掏出那个被她踩扁的小草人,「婆婆,单靠这个草人,妳能追查出是哪只不知好歹的亡灵猎人吗?」
「不太容易喔。」曾婆婆将草人拿到鼻下嗅了嗅,「施术者的心眼很小,想事情想得远,在符术上加了层被揭穿是草人术时,会自行湮灭证据、断绝施术者间所有连系的符术。不过这术和草人都很新,或许是新一代年轻的亡灵猎人做出来的。此外,草人上有山林的气味。」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曾婆婆──没想到她这么厉害,那个破破烂烂还被艳蹂躏的草人,居然能闻出这么多线索!我越来越佩服眼前这位老婆婆了!
「谢谢婆婆,」艳接过草人,有礼地道了谢,「那么我们不多做打扰,取了货赶紧离开。如果给婆婆带来麻烦,让下界或上面的伪君子过来叨扰婆婆安宁,我们可能会忍不住对整个天下宣战。」
「艳啊,妳刚刚说的,完全不是玩笑话呢。」曾婆婆机灵地说,「妳似乎准备好迎战所有可能的发展了。」
「我喜欢凡事掌握在手中的感觉,比起等着别人先出手,我还是习惯抢在事情发生前握住一点端倪,取得主导权。」艳站了起来,再次对曾婆婆拱手行礼,浪仙拉拉我的衣服,要我跟着站起来也对婆婆行礼,「婆婆,祝妳平安顺心。」
仍坐在长凳上,连头都没转动的曾婆婆,又咯咯笑了起来,这让专心行礼等她回应的我们,不解地微微抬头偷看。
「艳,妳还没跟我介绍这位人类小丫头呢。」曾婆婆感兴趣地说,「你们带她来,是当搬运工而已吗?」
紧闭双眼的曾婆婆面对着我,虽然看不到她的眼珠子,却能感觉到她在注视着我……
我的寒毛突然都立了起来。
「啊啊,曾婆婆,这个是我们补习班新请的菜鸟工读生啦。」浪仙乱摸我的头,已经够乱的头发又变得更乱了,「她的确是专程来搬运东西的,她的胆子比老鼠胆还小,让她见见世面也不错啦。」
「我不是问你。」曾婆婆直截了当地对浪仙说,「艳,妳怎么说?刚才我在算替身用纸扎人偶时,只算了那戴眼镜的人类小子,和一个一天到晚笑嘻嘻的人类姑娘而已。这丫头既然是妳新来的员工,怎么精明如妳,也会忘了替这丫头添购个替身纸扎人呢?」
听了曾婆婆的话,原本就紧张到不行的我,整个人又陷入另一个茫然中。我幽幽地看着已经背对我忙于跨出长凳的艳,火红的马尾微微甩动。浪仙的笑容变得尴尬,他手足无措地看看艳、看看婆婆,又看看我。
「婆婆,妳很懂我的个性的,不用这样对我说话。」艳转了过来,脸上是我很习惯看见的媚笑,「那就追加一尊纸扎人吧,总计十一尊,我等等到外头用怀流带货回去。」
曾婆婆没有回应艳所说的话,她紧闭的眼依旧「看」着我,我紧张地屏住呼吸。
「人类丫头,妳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吗……」
废话,当然是我啊!不然在场还有谁会被叫「丫头」?
我想阻止身体和嘴巴不要发抖,但一对上曾婆婆的脸,整个抖动就变得更大,好像我站的那个位置正在发生地震一样。
「我、我叫唐芯苗……」
「姓唐?」
曾婆婆的左眼缓缓地睁开了!
虽然只是一个细小的缝,但我很确定我看到一个很像猫眼睛的黄绿色眼球!
「原来是唐家的丫头,怪不得艳会刻意遗忘妳呀。」曾婆婆的猫眼一闪而逝,她现在又双眼紧闭了,「现在阳寿……十岁吗?」
「不是,是十五岁。」
如果不是这里的气氛太诡异,我又敬重曾婆婆是老人家,再度被当作小孩子的我绝对会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阳寿十五岁……」曾婆婆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浪仙,这丫头你们上哪儿找来的啊?确定吗?」
确定?确定什么?
「应该说是她自己找上门的呢?还是说,算是祭泠带回来的呢?」浪仙抚摸着下巴说,「夏初时祭泠做了份传单,不晓得下了什么术法,他到处去发送,结果只有苗苗宝贝看得见上面的信息,大剌剌地跑过来应征呢。」
其实是有点半骗半迫的啦!等我搞清楚状况时,已经喝下九皇大人特制的水契约了。
「是祭泠啊……既然是祭泠找回来的,我也无话可说。虽然照推算,阳寿十五有点不前不后……」曾婆婆站了起来,她缓缓走向一旁塞满纸扎动物的柜子,「我的收纳方便小纸扎人呢?塞去哪儿了啊?」
「婆婆,」沉默一阵子的艳终于开口,她脸上的笑容全不见了,「妳说阳寿不前不后是怎么回事?」
「就是字面上那么一回事。找到了──」曾婆婆抓出一把不比草人大的小纸人,随手扔在桌上后,又走去别的纸箱那儿翻找,「艳,妳自己推算看看,大战至今,三界时间之流的差异性,照理说不是阳寿非二十以上,则是十以下,但丫头介在中间不上不下的地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