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不晓得为什么热辣辣的,几乎要烧起来一样。
我试着用手去拨、去挡,那个灼热的温度就跟着转移到手掌、手背上,没有减弱的迹象。
在我觉得额头快被烧出孔洞的剎那,我猛地坐了起来,双眼也用力睁开──
下一秒,我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要瞎掉了!
为什么这个地方的阳光会刺眼成这样?
于是,我又遮住流出眼泪的双眼,倒了回去,但怕脑子被这个鬼地方的太阳烧穿,我稍微往旁边翻身滚动。老天保祐,滚动没几圈,我很快就躲进凉爽的阴影下了,心情也跟着温度降低而平静下来。
耳边有着清脆好听的鸟鸣,还有鸟儿拍动翅膀飞行的振声,偶尔则能听到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我放下双手,懒散地躺在阴影底下,享受这一切。
好像好久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为什么不过是个刚升高中一年级、年纪轻轻才十五岁的我,想好好放假休息懒洋洋一整天会这么难啊?
「等一下!」
我再次猛力睁开双眼,身体像个汽水瓶盖一样砰地弹起,半张开嘴环顾这个阳光毒到很夸张的地方,我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陌生无比的景貌,在心里用力大喊──
这里到底是哪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太阳毒就算了,反正台湾夏天的阳光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现在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睡个觉醒来,就莫名其妙跑到这个到处都绿油油,被一堆山啊、树啊、草丛啊环绕的荒郊野外?更夸张的是,那个比游泳池大上好几倍的湖又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上面有古装片里才会出现的船?岸上还种了一大排那种传说会招鬼的柳树!
我没办法停止自己的惊讶,捏着被晒热的脸颊,从树荫底下走了出去。
在我的右手边不远处,有一间依着多到吓人的荷花群,搭建起来的小房子。那房子也跟湖上的船一样,像古装电影背景般地存在。
「是梦吗?是梦吗?」
我又捏了自己的脸好几把,顺便连大腿也捏了捏,手指捏到肉的感觉很真实,疼痛也很真实;而且在经历过太多乱七八糟的怪异事件后,我好像连「睡个觉醒来身处异乡」的遭遇,也能渐渐接受它是真的发生的事。
喔不,唐芯苗,妳到底在想什么啊?睡醒就来到这么诡异的地方,当然是作梦啊!不然为什么都虐待自己虐成这样了,还没办法从梦里醒来?
我开始疯狂乱揉自己的脸,彷彿这样揉一百下两百下就能回到现实世界,边揉还边紧张地在原地跳上跳下。
「呜哇哇哇……如果有人就好了……至少可以去问一下路……」
有没有勇气、敢不敢这种事等遇到人再说好了。
嘴上喃喃自语的同时,那个荷花旁的小屋子,忽然开了门。
我现在又怀疑自己在作梦了,不然为什么从来都不会心想事成的我,这么难得居然心想事成,说要来个人就真的来个人?
迈开步伐朝小屋子前进,那个从阴暗屋里推门走出来的人,慢慢沐浴在火辣的艳阳之下。
然后,我停下脚步,再度揉起自己的脸。
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下子真的在演古装片了啊──
从屋里走出来的,是个穿着淡紫色古装的女性啊!虽然我认不出是哪个朝代的服装,但还是看得出来是中国古代的服饰!连头上扁圆形的发髻也是一看就知道不会出现在现代台湾社会里的啊!
我张大嘴巴,看着那个淡紫衣服的女性,如何一摇一摆地优雅走到阳光下伸懒腰,再看着她走向湖畔的荷花,弯下腰嗅着一朵盛开的粉红色荷花。
这如果是电影、连续剧或是歌曲MV就算了,但是一切都在这个穿着牛仔裤、夹着鲨鱼夹的「现代人」面前活生生上演啊!
为什么我这一个月来老是遇到这种事啊?
我不过是个在补习班打工了一个月又四天的准高中生!
但是,是在一家被称为「恶鬼补习班」的补习班。
那名女性捧着荷花的花茎,身子柔软地转向半开的木门,她轻轻摆了摆手。
一个就已经够吓死我了,现在还要再找第二个吗?等一下不会出现打虎的武松,或是什么花和尚鲁智深,还是带着展昭的包青天吧?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头,从门边探了出来,一对大大的眼睛略带恐惧地眨呀眨。
小孩子?
捧花的女性发出鸟鸣般的笑声,她继续对着门挥手,硬是要那个小孩子过来陪她一起闻花。
大大的眼睛与小小的头一块儿缩回门板后了,但过没多久,又再一次探了出来,而半掩的门板渐渐地全部打开来。
穿着淡蓝色朴素袍子的小孩子,战战兢兢地站在木屋门口看着那名女性。
不晓得是有点距离,还是那小孩子外表的问题,我实在分不清楚他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他或是她有一头好长的头发,虽然没有用任何绳子、布去绑起来,但头发仍柔顺地披在他或是她的肩膀上。
那个孩子的皮肤好白好白,我本来觉得那个紫衣女性已经够白了,小孩子却比她还要白皙。他的眼睛大而深邃,十足的东方面孔,只是那张可爱的脸很不可爱地配了对刻薄的八字眉。
女性的手持续地挥着,彷彿她每挥五下,小孩子就会往前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