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了?什么开始了?」
「独行者枉囿的真正实力,」祭泠温和的面孔难得地严肃,「『三鬼头长杖』的『亡者之声』!」
「什么?什么鬼头?什么声?」
我还摸不着头绪,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响,祭泠的引灵锁自动缠绕到我的头上,我耳边尽是铃铛叮叮当当的声音,根本无法听清楚现场其他的声响,隐约间只听见祭泠着急的大叫。
「浪仙!快点用你的『兽鸣剑』帮亭佳和阿杰挡下『亡者之声』!快!」
「哎呀呀,枉囿只是做做样子啦!」
浪仙不以为然地挥手,就在他懒散拒绝的下一秒,紫蓝的身影突地从天而降,踩着靴子的双腿重重踏在地上,撞出两个凹陷,地面顿时布满放射状的龟裂。
「九皇大人!」亭佳学姐惊呼。
我瞪大眼睛,九皇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额头面颊上满是汗珠,靛色发丝略微溼濡的黏着苍白肌肤,原先的飘逸潇洒在我看来就像自助餐大锅汤里的海带。
九皇压低下颚,一对总是处于忿怒中的眼睛,冷瞪向已开始攀登十三座金字塔般、围绕了一堆祭品「饭棚」的枉囿。枉囿就像武侠片里吊着钢丝的大侠,用半个月前我目睹时还会大惊小怪的轻功,身子与地面平行地直往顶端的紫色旗帜飞奔而去。
「可恶……」九皇像个闹脾气的孩子呜咽一声,瞬间又消失于我的眼前。
祭泠也缓缓收起引灵锁,不晓得是不是引灵锁的缘故,我并没有感受到祭泠所说的那个「什么鬼头、什么声」的。
「我就说枉囿是作作样子吧。」浪仙噘起嘴半撒娇地说,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如果不是小九刻意摔下来,枉囿确实会施展『亡者之声』。」艳瞇起火红的眼,「他不了解我们为什么要这么保护人类。」
「哼哼哼哼──浮茹茹最最讨厌厌人家家把补补习班班的员员工工分分什么恶鬼鬼和人类类了!」浮茹生气地跺脚,「补补习班班的大家家就是大家家!」
巨大有如爆炸般的撞击声无预警响起,原本还在争论枉囿到底有没有用那一招「亡者之声」的众人猛地回头,十三座祭品金字塔活生生地从最左边开始,骨牌般地倾倒……
一个接着一个倒向右侧、一个推倒一个,直到跳到最右边饭棚的枉囿用他的三鬼头长杖挡下,这个放大版骨牌秀才顿时停止。
渺小的枉囿和夸张大的饭棚形成一种大象脚和小老鼠的感觉,虽然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依稀也感觉得出,单靠那根细长如牙签的长杖,要挡下十三个饭棚的重量,实在不是普通的吃力。
引发这一连串连锁效应的九皇没有在最左边的饭棚多作停留,明明手握着可以以一挡好几万鬼差的冥判笔,却老爱用他的双腿攻击。他用力蹬了一下离他最近的饭棚,剎那间攀附其上的各种祭品如豪雨般疯狂地降下,重重地砸在我们身上,不过浮茹、亭佳学姐她们好像颇高兴的。
九皇根本是在空中飞行,他的速度快到我连紫紫蓝蓝的米点残影都看不清楚,只是觉得有某个不舒服的东西在高空飞奔,完全靠感觉去推测……
就在我感觉九皇离枉城的黄色小旗子不过十公尺远时,枉囿索性放弃支持饭棚,让它自生自灭慢慢倒塌,自己则迅速奔向九皇,高举长杖,企图阻止九皇夺得他们的旗帜。
九皇的速度慢了下来,一股恐怖的感受从遥远夜空蔓延到我的身上,我瑟缩了一下,莫名地屏住呼吸。
我的鼻子闻到铁锈般的可怕恶臭。
这一次,我的眼睛不会看错了。
高高的第二回合场地上,身后是一片繁星点点的黑夜,一抹突如其来的艳红如颜料落入水中晕染开来,如果不是恐惧、不是恶臭,而像观看着某部影片那样的话,我大概会形容那画面像一朵盛开的花,不过眼前的事实并非如此。
「九皇,」枉囿的声音也变得清晰,好像就在我耳边嚷嚷似的,「恼羞成怒,连昔日好友都要消灭吗?」
「冥判艹明、灭魂!」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冷酷地穿入脑门,我想起第一次遇到九皇时就被冥判笔击中、取出魂魄的恐惧与不适……
「人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曾经咬牙切齿地这么说。
「苗苗、苗苗──」
头好痛,像要爆炸开来一样那么痛,我分不清楚是它自己本来就那么痛,还是撞到地板的关系。
「老天,告诉我这是我打工以来第几次昏倒了!」我有些恼怒地小声抱怨,然后睁开眼睛。
顶着银发的祭泠出现在我上方,鲜绿色像女孩一样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
「幸好妳醒了,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唔……」我试着坐直身子,身体有些颤抖,「应该没有……」
「阿杰,」祭泠喊住一旁又跳又叫的阿杰,「去厨房转告圭峰,冰块不用准备了,苗苗没事。」
阿杰转头看我,原有的喜悦换成皱眉,他推推镜架点了头,拔腿往崖边跑去。
不要告诉我他其实很会撑竿跳!崖边有火球、有火球欸!你让一个人类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好吗?
「九皇──赢了吗?」我扶着沉重的脑袋问道。
「是九皇大人,」祭泠轻敲我的头提醒,微微一笑,指着插在他脚边的一个小巧黄旗子,「在妳倒地的时候,九皇同时夺得枉城的旗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