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她刚才不是在我的面前吗?
我慢慢地揉了揉眼睛,一边挣扎起身,一边试图看清楚眼前的人影──
那是一张臭到极点,却又英俊无比的面孔,一迎上他偶尔透着紫蓝光芒的深色双眼,我原本发红到不行的脸连同嘴唇,一起唰地惨白。
「九、九九九九九九九……」
完蛋了!为什么韭菜……我是说九皇大人……会出现在我面前?他在生气吗?他应该是在生气吧?但是他为什么要对我生气?不对不对不对,他本来就随时随地都在生气啊!
我全身僵硬到无法动弹,对方也是一样,我们两人正完全定格在人工沙滩的岸上。我丑陋地跌坐在地,穿着丢人现眼的泳衣,而高大瘦削的九皇将长发束成一束绑好,退去了平时穿的大衣,只罩着以往穿在里面的黑色衬衫,袖口卷起至手肘,敞开的衣襟完全将他雪白又健壮的胸肌透露出来。
让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是九皇下半身穿着短裤样式的深蓝色泳裤,我瞄了一眼赶紧把头撇开,屏住呼吸等待九皇破口大骂、殴打我、把我丢进水里、扔进幽冥界、吊在外面的石像上陪伴当地的游灵……我在脑中编出了至少一百种九皇就地取材惩处我的方法。
可是,就在一旁开心过头的浮茹抓着小鸭样式的游泳圈,彷彿施展轻功一样地朝水里圭峰的肩膀冲撞过去时,九皇却仍没有对我动手。
我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偷瞄他。
九皇正以一种像在评估什么似的眼光打量我,他的视线似乎……似乎……着重在我身上这个丢脸死的曝露泳装上!
我说过我大概猜得出来是哪些人做决定帮我选这件泳装的──从它那粉到极点的粉红色来看,亭佳学姐绝对有参一脚;而泳衣下襬滚了两三层蕾丝般的荷叶边,这种华而不实的累赘装饰分明是浮茹的喜好;最后,这件泳衣虽然是连身的,正面可以说相当保守,但是背部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我的整片背部完全曝露在外面,而且固定住泳装的方式不是拉鍊,也不是扣子,就靠我后颈上纤细的绑带!老天,万一我被抓去玩刺激无比的滑水道,不会因为冲击曝光才怪!
不过我真的看不出来选择挖背绑带泳衣的人会是谁,浪仙?艳?
不,那都不重要了,重点是,九皇仍不肯移开双眼,我抚平了受到惊吓强力跳动的心脏后,开始研究他到底在看些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由他的目光慢慢移动到我的身上,像被启动了某个开关,我的脸颊又变得滚烫。
「新来的,」九皇有些迟疑地喃喃问道,「今年阳寿多少?」
「我……我吗?十、十五啊!」
「小那位话很多的三岁。」九皇修长的手指扶住下巴,「在人类中也算是要成年了,为什么……」
「什、什么啊?」
九皇的手指缓缓地指着我的胸口。
「像个儿童?」
什、什么啊!他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他是在嘲笑我没有胸部吗?嘲笑我没发育吗?如果你不是那个杀人杀鬼不眨眼的九皇,我绝对会跟你翻脸!即使你说的──
是事实没有错。
心中的怒火顿时消散,我自卑地垂下头,努力不去注意到九皇嘴角好像扬起了若有似无的笑,深色眸子里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燃烧着古怪火燄。
这家伙有病!这家伙绝对有病!
九皇的双唇微微颤抖着,他指着我胸口的手指也有些发抖,他好像想采取什么动作却又忍着不行动,直到身后那个不停制造大海浪的宽广泳池,飞来一颗宛如棒球赛里中心打者抓对时间点,敲出的强劲平飞球般的沙滩排球。
眼看着那个已经变形的吹气排球就要击中九皇时,这位仁兄头也不回,双眼仍停在我身上,下一秒,他突然原地轻盈地飞跃而起,一个利落又灵活的回旋踢,那颗无辜的排球这回变成第四棒轰出的超大号全垒打,直往海浪池子另一端三层楼高的白色旋转滑水道顶端飞去。
「浪仙。」九皇抬高下巴,他不以为然地冷眼看着站在池中始终不愿意改变发色的银发浪仙。
「哎呀呀,小九啊,你把球踢得那么远,我们的比赛怎能继续进行啊?」浪仙搔着后脑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金得发亮的超小泳裤,我赶紧移开视线,但对方却一副惊叹地看着我的泳衣。
这个大色魔!
「小九九坏坏!把浮茹茹抢来来的球球打不见见了!」鸭子泳圈仍卡在腰间,浮茹嘟起小嘴抗议道。
是说,妳是去哪里抢来那颗球的啊?
「没关系啦、没关系啦,」穿着两件式粉红色条纹泳装的亭佳学姐挥手安抚大家,「我拜托阿杰去远一点的戏水用具贩卖部买一颗就好了呀,不要紧的。」
「学姐,妳又要差遣我了……」即使玩水玩到镜面全是水珠,阿杰仍不愿拔下他的眼镜,一早被使唤来使唤去的他看起来异常消瘦。刚才他们在打排球时,不管球掉多远、是哪队的责任,去捡球的永远是可怜的阿杰。
「我替各位找回来。」省话的圭峰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将不能日晒、包裹得活像木乃伊的骨摧、骨偎留在祭泠所在的躺椅处,顶着一身强壮肌肉走进水里。
「如果我的推理没错,九皇大人那样一踢,应该是掉进海里了吧。」
请不要做这种不负责任的推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