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这一次,因为他那青筋浮现的手,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断掉了。
「真是的,阿杰,我就只帮你这一次唷。」亭佳学姐轻而易举地由下而下捧起那袋零食,彷彿那里面装满棉花,「我负责把零食跟啤酒送去给艳主任,你好好教苗苗怎么做电话访问吧。」
亭佳学姐弯腰,一次抓起那两个装啤酒的塑料袋时,嘴唇泛白的阿杰早已口吐白沫、翻了白眼,重重昏死在地。
这一次的声响和几秒前的比起来,根本就是蚂蚁与大象的差别。
一叠叠各种色彩的资料夹从天而降,啪答啪答地落在我眼前。
我缓缓抬起头,看着正在推眼镜的阿杰,他对我露出骄傲又不怀好意的笑。
「苗苗,准备好接受我的『电访魔鬼特训』了吗?」阿杰咧嘴一笑,「很恐怖喔,根据我的判断,妳现在心里一定吓得恨不得跑回家躲起来吧?」
「你在说什么啊?」我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位中分头少年,面无表情地说。
阿杰拉来另一张附轮椅子,滑到我的右手边,然后从亭佳学姐的办公桌上抓起一台米白色电话。它就像一般家里、学校、公司会有的电话一样,有着各台分机的按键,另外还附有来电显示的功能,只不过,这台电话……没有牵电话线,就只是一台电话而已,像摆在电器行架子上一样。
「欸……阿杰,没有电话线耶。」
「嘿嘿嘿,」阿杰的脸有种放大好几倍的感觉,眼睛部份都浸在浏海的阴影中,「妳终于害怕了吧?怕得想回家找妈妈了吧?」
「什么啊?这有什么好怕的?」我皱起眉头,抢过那台电话检查,在电话后方确实有着安插电话线头的小孔,「没有电话线要怎么拨打出去呢?」
「那台是艳主任施展过术法的电话,不需要电话线也能使用。」
依旧穿了一身白衣的银发祭泠突然走进办公室,他在自己位置上翻找出几本讲义后,对我和阿杰微微笑。
「苗苗要学做电访了啊?」
我笑着点点头,阿杰则不以为然地抢在我开口前说道:「是呀、是呀,真搞不懂亭佳学姐为什么要让苗苗学这个,我明明一个人就能处理好,不需要任何助手啦。而且苗苗又笨手笨脚的,在旁边只会碍事。」
「对不起喔,我笨手笨脚的。」我斜睨阿杰一眼。
「不需要助手吗?」抱着讲义准备走出办公室上课的祭泠又停下脚步,他温柔地对阿杰说,「不过……名侦探身边,不是都会有位助手吗?就像福尔摩斯与华生,御手洗与石冈那样,所以阿杰也是晋升到名侦探的等级,亭佳才会让苗苗担任你的助手喔?」
谢谢你的好意啊祭泠,但我一点都不想当什么侦探的助手,再说阿杰算哪门子的侦探啊?
祭泠说完安抚阿杰的话后便轻飘飘地离开,我深深叹了口气,转回来面对那位仍沉浸在祭泠赞美中的伪推理狂。镜片后的双眼彷彿少女漫画的人物般闪闪发光,身边环绕着令人作呕的粉红色气息,还有不明的小花。
「阿、阿杰……」
「啊──」阿杰看着天花板幽幽地说,「原来亭佳学姐这么地用心良苦啊……」
「阿杰,学姐要我们在九点前完成今天规定的电访人数,你再这样拖下去我们不加班会做不完啦。」
「哎哎哎,妳的性子可真急呢,急躁是成不了大事的哦,华生。」
「咦咦咦咦咦?」
阿杰的右手似乎握着隐形的烟斗,嘴巴一副在吐出隐形的菸圈的样子!
「好啦,华生,需要这么讶异吗?如果我的推理没错,你又想把这一次的事件写成小说了喔?上回那一本出版后的销量还不错呢。」
什么华生?什么小说啊?不是要做电话访问吗?为什么一个好端端的工作要被带往奇怪的角色扮演世界去了啊?
我开始怨恨起祭泠,虽然他只是好心,看不过去阿杰太过骄傲的模样,所以想替我解围,但是阿杰现在整个福尔摩斯上身我反而更困扰啊!
阿杰的下巴微微凸出,看起来像正叼着沉重的烟斗,他翻开第一本资料夹,里面整齐夹着一叠绘有表格的纸张。
「我们这里的电话访问和外面人类的补习班不一样,总之我们的电访对象有两种,一种是灵,一种是人类。」阿杰敲敲那叠资料夹中一本黑色的,「黑色的资料夹都是灵的资料,其他颜色是人类的资料。」
「灵跟人类?」我睁大眼睛,「灵会接电话?」
「是呀,但要那灵身边或死亡后留连的场所有电话才行得通。补习班这台电话是唯一以术法加强过的,一般灵如果愿意,他们可以消耗自己的能量,透过电话和人类沟通,妳也听过一些人死后打电话安慰亲友的鬼故事吧?」
皮肤突然冒出一点一点的鸡皮疙瘩,我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加强过的电话,可以使灵容易注意到我们拨打出去的信号,并促使他们接通我们的来电,这个时候就可以天花乱坠地宣传我们补习班。」阿杰翻开黑色资料夹,随便看了一个号码,然后按下电话的扩音键开始拨打,「我示范一下打给灵的状况,其实打给灵比较简单。」
我吞了口口水,紧张地抓着裤子,汗水渐渐霸占我的双手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