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海子--《九月》
1
于洋看着身边的女子,小巧而精致,如同被巧克力包裹得那一粒榛果,有一种特别的味感。
我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只是一种意外,于洋突出一团烟雾低沉地说道。露台上的阳光刺眼,光晕流转之间,他看见她翘起嘴角的微笑。
幻想而已,一杯茶的距离。
于洋有着漂亮的手指,细腻如同女人,轻抚发尖,十年后,他仿佛又看到当年地下室里缠绵的女子,瘦骨嶙峋,还有坚硬如铁的发丝。
我知道,我们的结局就是分离,我一直都有准备,女人淡定说道,我们之间留下回忆就好了,我有我自己的青春,而你的青春不属于你。女人说完,提着手包离开。
这是第几个?于洋问着自己,每一次相亲于洋都会先说自己的故事然后微笑离开,这是第一个自己先离开的女人,二十一岁,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和理性。
不必计较,于洋端起茶杯,仍然阳光刺眼,但是有一种温暖铺洒而下。
2
十年,那是一段青春,纠结着生命的映像,人像是被放入高空的风筝,拼命想拽住那一根细线,却始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掉。
那一年,于洋十八岁,遇见丁宁。那一年,丁宁二十八岁。
咖啡厅里暧昧的咖啡味充满想象,于洋和丁宁的邂逅。
丁宁带着于洋去参加培训,讲述团队的课程带着一些洗脑的内容,于洋昏昏欲睡,他并不是一个充满激情的人,过早的理性认知让他与身边的一切格格不入。小组激烈的讨论,于洋只是简单的执行,不带有任何情绪。
在这样的环境下,每一个人仿佛都充满着赢的欲望,讲师很有利的利用人们的心理,告诉每一个人你按我所想便能成功。于洋只是淡淡一笑,看着丁宁的激情,或许这是来这里的唯一理由。
在回去的大巴车里,丁宁自然地靠在于洋的肩膀昏昏睡去,这时是凌晨一点。
经过一个小时得颠簸,众人从培训基地回到各自的家里,于洋在丁宁的楼下开了一个房间,坐在阳台上点起香烟,就在他的楼上,丁宁已然安然入睡。
3
于洋懒懒坐在椅子上,刺眼的阳光没有一丝消停的一丝,暂停回忆,点一支香烟,六毫克的***,十年的习惯。
对面,女子坐了回来,她说,或许我可以听你讲完整个故事。
其实,我并不知道她爱不爱我,我只是一厢情愿得记住了,于洋安静地说道。
4
生命是一座恢宏的城堡。
这是于洋十年就记下的句子。坐在丁宁的家里,于洋局促不安,他开始知道青春这一个词语。
丁宁有很多的碟片,罗马假日,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海上钢琴师,他们一部一部看下去,有时候看上一个通宵,有时候看上一两部。
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于洋有一个笔记本,上面全是几米的插画,他在上面写了一段话:
我们总问自己追求什么
可我们总忘了自己是什么
丁宁拿着笔记本笑着说,你到底是一个多大的小孩儿,老气横秋。
于洋看到她说这句话时眼圈里泛着的悲伤。
我有一个很有钱的男朋友,丁宁合上笔记本说。
嗯。于洋只是点点头,他不明白这突入起来的话题。
端起酒杯,丁宁走到阳台上。台湾人,他没有办法娶我,每个月飞一次CD来看我。丁宁抬头喝完杯中的酒。
我懂,于洋说。
你不懂,你都不知道如何说懂?或许于洋的言简意赅激怒了丁宁。
你是我的朋友。这是一个不找边际的回答。
丁宁看着于洋,走回沙发倒起一杯酒,安静下来。
我们认识多久了?
六个月。
我可能要离开了,到北方去。丁宁安静得说道。
什么时候出发。
不知道,可能两个月以后,也可能更久一些,我需要把这里的事情处理一下。
于洋静默地看着丁宁,他没有想过在一个城市里失去一个朋友的踪迹。
5
她离开了?女人问道。
你应该先礼貌地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叫于洋。
安熙然,我喜欢别人叫我安。
你看安妮宝贝?
你猜呢?
好吧,她没有马上离开。于洋避开猜测的问题,他并不习惯去猜测任何事物。
你爱她?安像一个好奇宝宝。
爱情这个字眼并不合适,我只是一个不太合群的人,找到了一个可以呆在一起的人而已。
如果你总是自以为是,那她肯定会离开你。安不屑地说道,带着经历万物的神情,或许是九零后的习惯性老成。
我找了两本书给她,我知道她心里有难受的事情。于洋看着远方的广告牌,仿佛那上面有着丁宁的照片。
还要继续听下去?于洋轻声问安。
6
于洋带着两本书找到丁宁,杜拉斯,属于于洋的风格。
丁宁接过书,带着安详的笑容。
我和他分手了,我不想再承受这种压力。
其实你并不舍得。于洋走到阳台上点起一根烟,***没有那种剧烈的辛辣味。
他不能娶我这是最大的问题,我只是希望简单的幸福,以前我爱他,所以我愿意等待,可是现在我不能再等待,不只是因为不爱。丁宁走到阳台上,一阵风把她的头发吹起,干燥坚硬,不染风尘。
接下来是大段大段的静默,两个人就在阳台上这样吹着风,盛夏七月的风带着潮热拂过脸庞,对丁宁而言就像是一个个耳光。
7
你们之间到底有没有故事,安带着不耐烦。
故事往往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你希望听到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于洋换了一个坐姿,试图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或者我们可以出去走走。于洋起身对安发出邀请。
走在路上,于洋不时张望着街道的行人。
她曾经住在这一片,很长时间里我和她就像恋人一样在这里的街道游走。于洋轻跺小步。
可惜你们不是,她比你的年纪大得太多。安只是静静回答
人潮人海里,于洋试图再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是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8
周末,丁宁拉着于洋说,到你住的地方看看。这是她第一次提出如此的要求。
这一天的她如同一个顽皮的小猫,没有片刻安宁,城市的街道布满各种彩灯,圣诞节将要来临。
七月的时候,丁宁说要离开,十二月,她仍然拉着他的手在城市有着,异样的情绪始终弥漫着整个城市。
你竟然真的住在地下室。丁宁翻看着CD架上的各类碟片。
我所有的积蓄就买了这一套音响,所以我只能选择价钱最为合适的地方。于洋拿起一张帕格尼尼走到唱机前,这是一张非常不容易买到的唱片。
在帕格尼尼的颤音中,丁宁在角落里翻出一瓶红酒,抬头看了看于洋。
打开吧,这是最后一瓶了,我们今天可以喝光它,只是我这里没有醒酒器。
不用,我们就用瓶子喝。丁宁似乎在这一天拥有无尽的笑意。
两人一人一口地喝着红酒,其实我更喜欢他的吉他曲,没那么多技巧,平淡而优美。丁宁喝下一大口红酒,把瓶子递给于洋独自起身在狭小的空间里起舞。
于洋就这样喝着酒看着丁宁翩翩而舞,帕格尼尼并不适合用来跳舞,可是在他看来丁宁就这样融合在音乐里,每一个步伐都契合着流水一般的音乐。
于洋喝下了大半瓶红酒,脑袋眩晕,他看到丁宁背后散发的光彩,如同彩虹一般。在这彩虹下,于洋沉沉入睡。
当于洋醒来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怀里卷缩着的人儿,第一次,他感觉这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女子。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发尖,感受着发丝上的冰冷,帕格尼尼的颤音仍然继续着。
丁宁睁开眼睛,看着于洋,满怀笑意说,不好意思,借用你的怀抱,我感觉太冷了。说完继续埋头在他怀里睡着。
9
不可能,你们就这样?什么也没有发生?安带着满脸不信。
是的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一刻没有什么能比时间更纯洁,我抱着她,像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孩子。
安停下脚步,是不是故事就结束了。
是的,结束了,没有你想象的结果,可能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好吧,那我走了。安踏着步子离开,在一个瞬间突然回头说,我还会来找你。
于洋看着安微笑,并不回答。茫茫人海中他依然在等待,行于路上,回首十年,九月的阳光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