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功率只有40%。”茜瑶看着于文薄薄的唇平静地吐出这句话，哭喊着：“不，我不要！”
“如果耽误了，只有锯掉腿。这是你唯一的选择。”于文的眼镜闪着无机质的光。说完端下身去检查她的伤，他的手指小心地、试探地在足裸附近游移：“痛就喊出来……”话没说完，茜瑶压下头，伏在于文肩上，未等他醒悟过来，已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于文很没形象地叫，瞪着她：又娇又刁的病人！后者也毫不示弱地回瞪：医者父母心？见鬼去吧！
手术很成功，可茜瑶是跳舞的，有没有影响，望按也很难说。他轻轻地叹气，推开房门。
他把牛奶杯放下，说：“喝杯牛奶睡，麻药过了伤口会疼。”
于大哥，我是不是不可以跳舞了？“茜瑶的声音少有的落寞。”
于文在床沿坐下，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抚上她的发：“不要乱想。”
茜瑶拉过他的手把玩着手指：“于大哥，我已经１８了，不再是１５岁，我想，我不能再跳舞了。”
“怎么了？”于文淡淡地笑，带点安慰的味道：“三年来你一直都很坚强，也很乐观啊，而且这次手术很成功，你可以站起来了。”
“可是还是不可以跳舞，对不对？”茜瑶固执地问。
“茜瑶，三年前还以为你站不起来了呢，可是不是这样啊。那么，跳舞应该也是可以做到的。”顿了顿，于文转了个话题：“疼吗？”
茜瑶大力摇头，却有一串泪随着动作飞溅到于文的手背上。
“有一双红舞鞋，穿上它就能跳出世界上最优美的舞步……”于文的声音如同从遥远的国度传来，茜瑶轻轻地咬着下唇，并没有提醒他，自己已经过了听故事的年龄……
“好了，复康得很理想。再过几天，你就可以站起来练习走路了。”于文说着抱起茜瑶放在轮椅上。“我交班了，带你出去散散心。”
一路上，茜瑶坐在轮椅上喜荧荧像只放飞的小鸟，于文缓缓地推着只是宠溺的笑。
“茜瑶，你长大了。”于文选了个她比较爱听的开场白。
“是啊，１８岁是大人了，再过２年我就２０岁，可以结婚了！”茜瑶果然很兴奋。
“咳，”于文尴尬起轻咳一声，力挽狂潮地拉回话题：“你爸爸打电话问你的情况。”
茜瑶的小脸暗了下去，于文硬着头皮往下说：“他们希望你也到美国去。”
“不——”茜瑶很干脆地拒绝。
于文不由得叹气，不想跟她重复那第一千零一次关于亲情与苦衷的争论，便半端到她面前，看着她作了最有力的一击：“去了你一定可以好好的跳舞。”
茜瑶没有说话，看着于文眼波流转，似有千言万语，于文有点慌乱的错开了目光。
“为什么不肯练习走路？”于文尽量压住自己的怒火。
“我的脚没有好，看你怎么赶我走！”茜瑶倔强地扬头。
于文咬咬牙，忽然一把扯起她，脚用力一踢，轮椅便在平地上远远的滑开。没等茜瑶把错愕地追着滑远的轮椅的目光收回来，于文便放开她走了开去。
茜瑶用力咬下唇，逼回眼眶的泪，然后，用没受伤的一条腿单脚跳着往轮椅追去。
于文瞪着她气得要石化过去。
茜瑶火上浇油地挑衅：“我就是不走！”
跳得累了，她干脆爬了起来，于文忍无可忍上前把她抱起。
茜瑶戒备地看着于文走进，紧张地等他说话。于文却什么也没有说，径直端下身去。
茜瑶又想哭又想笑地看他从宽大的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双精致的红舞鞋，他低着头，握着她的足，替她穿上，很认真、很专致的样子，像每一次为她疗伤。
他抬起头，不再回避她的眼，同样深深地看着她。
她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少女赤诚而热烈的爱情，是否也燃烧了他？他被蛊惑似地伸出手，向她，未及，却葛然而止，令她许久许久也无法破译的葛然而止……
送别的时候，少女滚烫而晶莹的累落下，落在他的心上。而他却如何能说？
——我不想让任何东西牵绊你，尤其是我的手……
他笑，些许苦涩，也有欣慰：这样最好，你会有未来，我却有永远。永远，就是发现爱的那一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