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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下山。

玉廉明所指“要办的事”并非大事,而是他每月的惯例——与御言峰的人进行交流。之前所说他为玉长青的徒弟,其实还担着自家师傅与外界联系的“信使”一职。自隐归山林后,玉长青便再没出过深山,一切消息都是由这个如同养子一般的小徒弟来传达。也可以说,如果哪一天玉廉明遭遇不幸,他就如同死了一般从这个世上消失,没人找得到他。

“你师傅为什么不出山呢?总不可能一辈子都逃避现世啊。”

“师傅他并非逃避,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再也不会下山,”玉廉明移开目光,接着东方宅的话答下去,“师傅也有他不能言的苦衷。我只要帮他传递消息,保持与外界的联系就够了。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

那不还是避开现实吗。东方宅不解玉廉明为何对他师傅那般担忧;自打那日蠢蛇消失后就再没出现,归青青也没提起过它。仿佛从世上蒸发般的离开了她的生活,让东方宅心里一直存有芥蒂。反复琢磨它消失那天的所作所为,越想心里越毛,不禁怀疑归青青他们是不是趁自己晕倒那会儿跟蠢蛇签订了什么契约……

“船到桥头自然直”一直是东方宅的人生信条,她最讨厌的就是动脑筋。抛开蠢蛇后的那几天过得十分悠闲;东方宅趁机跟归青青坦白了自己并非这具身体的主人,也逐渐了解关于原主的一些事。

同名同姓,除了身世比她惨一点、年龄比她小一点、长着一张不同的脸以外真的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像什么“一家子全部遭遇不幸唯独她被碰巧路过的归青青和玉长青救下”啊、“跟着师傅在山上乖乖修炼结果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流着魔族的血,十五岁将经历一次生死劫搞不好会死”啊、“要是还活着身上魔族的气息就会觉醒,到时候招惹大批魔族来一发现是人类,没能力自保还是要被掐死”啊……简直不能比,听得东方宅冷汗一阵一阵的;好嘛,总之怎么样都是要死嘛。她之所以到这具身体里可能因为原主很不幸在历劫的时候就挂掉了,现在让她接手……虽然东方宅没兴趣跟种马小说里穿越的主角一样乱开金手指称霸天下,但你总要让我活着吧?生命都没保障还谈什么开金手指啊。话说回来,综合一下她来这之后的遭遇,总觉得有点悬。搞不好金手指这种东西她压根就没有!

“……我好惨啊。”东方宅听得自己都要哭了,不禁趴到床上嘤嘤地哼了几声。这么悲惨要是搁以前的她身上估计早就活不下去了,还不如一块豆腐结束了自己痛快。归青青安慰性地拍拍悲伤欲绝的某人,诱导她往好处想:“但是你还有玉廉明啊。你廉明哥哥那么厉害,杀几只魔族的妖孽还是没问题的。”

“我以前认识玉廉明?你不是说我们第一次见吗。”东方宅抖一抖身子,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你和他当然是第一次见了。但毛儿跟他可是从小到大手牵手长大的青梅竹马,关系好着呢。”说着略为惋惜道,“看样子玉廉明是真挺喜欢我家毛儿的,可惜她没能撑过这一劫,不然到了年龄就能成亲了。刚开始你们相见我还担心他会不会失心疯一刀砍了你,现在看来他还是挺能忍的。”

“一刀砍了我?不、不至于吧……我不过是借用了一下她的身体……”东方宅惊得坐都坐不稳了,脸色难堪地站起来来踱步。归青青看着她笑出声,眼睛里却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成分。

“当然是真的。你以为玉廉明那种死脑筋呆木头知道了自己的发小身体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占了会怎么样?更何况他还对那个发小一心一意非卿不娶?”

一时语塞,东方宅没能接上话,身子尴尬地定在那里。

“不过还好他理智没被怒火烧光,仔细想想砍了你没有任何用处,毛儿依旧回不来,倒不如另寻他法,”归青青摆了摆手,无言啜口茶。见她半晌没动抬头眉眼舒展开,笑道,“真好呢,你们相安无事地见面了。”

东方宅笑不出来。

捕捉到归青青眸中那一瞬情绪变化后,她真的笑不出来。

“如果换成是你,你会下手吗?”诸如此类的话梗在喉中没能问出来。咬紧牙关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东方宅手心不觉掐出了印痕,头上冷汗一滴一滴落下。

她终究不属于这个时代,是一个强行介入的外人。这具身体,她现在享受的一切都不属于她,而是原本应该归“东方宅”的。

“东方姑娘?东方姑娘,听得清吗?”

晃过神来眼前已是一派陌生景色。古香古色的建筑整齐地排列在街道两侧,许多小摊小贩在路旁吆喝着自家商品,不时传来一阵食物的芳香勾的东方宅不由得朝那边看去;许多摊位卖着供平常人家消费的食物,但引人注目的还是那栋豪华气派的酒楼。高耸的深红色建筑鹤立鸡群般伫立在这喧闹的街市上,宏伟大气的建筑风格让人不禁眼前一亮。一砖一瓦以崭新的姿态呈现在世人面前,细处的雕刻更是别具匠心。远望一排一排悬挂的喜红色大灯笼迎风飘摇,点缀在这栋酒楼上显得玲珑精致,甚是讨喜。

能亲眼见识到这般奇特的景象也算无憾了。东方宅抱歉地对身旁玉廉明一笑,模样甚是乖巧:“不好意思,我一时看走神了。”

玉廉明体谅地摇头,指了指前方:“今日怕是无法抵达御言峰了,姑娘身体不适宜奔波,便在此处找间客栈住下罢。”

闻言微微颔首,东方宅答应道:“好,劳烦您了。”

“不必跟在下客气。”玉廉明嘴角融开一抹笑,趁着阳光显得明媚耀人,东方宅却从他眸子里看不出一丝关心。待他走远后,颤颤巍巍地举起自己的双手认真注视许久;一双白净的双手,柔软的掌面感受不到任何粗糙,看着令人喜欢得紧。

但不是她的手。

玉廉明关心地不过这具躯体罢了,根本不是她!他还没有放弃对原主的执念,还在丧心病狂地伪装出对她的友善!深吸一口气,东方宅猛地打寒颤,一股凉意从头到脚游走遍全身。

她突地想起前一阵傻蛇说“将死之人”时看她的眼神,竟不谋而合跟玉廉明眸中一潭深色流露的感觉一模一样,令人心尖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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