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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临近春节的H市,开始了漫长的雪季,已经连续三天不间断的大雪将整个H市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冰雪之城,路面街道上到处都是漫过裤脚的积雪,行人在走过的时候,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部分结冰的地方让人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的艰难前行,最终人影全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雪地里,很快行人走过时所遗留下来的脚印就会在呼啸而过的寒风里被掩盖掉。
整个世界没有了第二种颜色,只剩下了白色这一种,就像被一个宇宙中我们无法看到的巨人泼了一桶白色的颜料,然后她开始举笔勾勒,将这个世界勾勒成她最想要看到的那一种。
糟糕的天气让原本很热闹的城市一下子变得空旷了起来,街上不再是以往的人来人往,人们渐渐地选择了留在温暖的室内。
有的地方甚至已经人烟稀少到了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仿佛一条鬼街一般。
当然,H市的市中心显然是不能拿出来相提并论的,整个H市的人仿佛全部都被集中到了这里,不时的会有匆忙的身影拎着提前购买好的年货匆忙的走过,偶尔也会有一对对带着稚嫩脸庞的青春男女,害羞的手拉着手,从豪华的万达广场或者是金鹰广场走出来,然后继续寻找下一个地方去挥霍他们的怒放的青春,他们之所以如此毫无顾忌,并且肆无忌惮,是因为他们的脸上写着两个字。
年轻。
任性。
然而,比起热闹的不像话的金鹰万达广场之类的大型商场,本该更加热闹的钱柜KTV却冷清的无人问津。
装修奢华大气的大门紧紧关闭着,走过的行人不时将目光投过来,看上一眼,然后便匆忙的走开,仿佛怕沾染到什么污秽的东西一样。
听说这里三天前发生了一起命案,有人因为一些矛盾产生了冲突,冲突中有人被捅死了,秉着快过节,死人晦气的说法,公安机关直接把钱柜暂时勒令封停了,并且当时的所有目击证人要去公安局录口供。顿时这个曾经风靡一时的高档会所,成了一座凄冷寒风中被人遗忘掉的禁地。
窗外面的雪一直在下着,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停过,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台取暖气“呼呼”的在不停的向外吹着热风,把这个小小的房间里的温度提高,温暖的如同夏日。
我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窗外的风雪和房间里不停吹着的暖气似乎都已与我无关。
也不知过了多久,疲惫的我,终于缓缓闭上了双眼,进去了梦乡,房间里寂静的只有取暖器不停发出的“呼呼”声,向房间里供应着暖气。
我在梦中看到的只有一片红色的世界。
一片红色,全都是一片红色。
满眼都是红色,不断渗透流淌着得红色,
像是血液一样散发出暗红色的光泽。
血?
血?
血!!
血!!!
啊!!!!
我突然惊醒了过来,慌张的打开了台灯,整个人虚弱的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被子上枕头上全是湿湿的汗液。
第三天了,这是我第三天做噩梦了。
每一次到了晚上都无法入睡,即使睡着了都会在半夜三更从睡梦中惊醒,然后出了一整身的汗,最终整个晚上将再也无法入眠。
我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滴答滴答的显示着时间。
04:30
四点半了。
我揉了揉发痛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来把一直工作了一夜的取暖器关掉,然后迟钝的大脑晕乎乎的想了想,走到了不断有雪花飞舞而过的窗前,就这样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昏暗的城市。
即使天空依旧黑着,没有一点光线,但白茫茫的积雪却依旧把整个世界给照亮了,我可以很清晰的在夜色里看到一片一片的白色雪花。
看了一会,我伸手推开了关得严实的窗子。
“呼……”
一阵冷风夹杂着寒意吹了进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整个人终于清醒了很多,就这样站在窗前吹了整整五分钟,这才浑身打着哆嗦的关上窗户,然后回到床边钻进了被窝里,躺了一会后终于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不一会就歪着头睡了过去。
……
我是在清晨爸妈的说话声里醒过来的,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断断续续的听见父母在客厅里不停的说着话。
“春节”“除夕”“拜年”“扫除”“压岁钱”
这一类的关键性字眼会不时的出现,爸妈说了一会后,门口就传来穿鞋开门的声音,有人出了门,然后便是关门的声音。
终于清净了,我昏昏沉沉的想着,但是不一会客厅里突然又传来了高跟鞋“啪嗒啪嗒”的清脆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近,向着我的房间的这个方向过来了,很快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一股香气慢慢走近我,我吸了吸鼻子,好熟悉的味道?应该是老妈身上的味道。
果然,脸上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拂过,耳边传来妈妈温和的声音。
“还在睡啊,等会睡醒了就早点起来了,抽点时间把家里打扫一下,马上快过年了,等下午你爸下班了,去买点春联之类的年货,到时大年三十那天下午我们一家人一起贴春联。”
老妈温和的声音让我生出一丝亲近的感觉来,那是亲情特有的感觉。
“懒虫,听到了没啊?”
老妈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
我迷迷糊糊的“嗯嗯,嗯嗯”了几声,眼睛还是没有张开。
老妈无奈的笑了一声,然后站起来说了一句。
“你这孩子。”
就转身出了房间,顺带着还把我房间的门关上了。
迷迷糊糊的我又睡了过去。
这一次我没有再做噩梦,而是在梦里梦见了苏沫!
苏沫站在我的面前,笑嘻嘻的看着我,然后不停的张着嘴说着。
“任浩,我们和好吧。”
“任浩,我们和好吧。”
“任浩,我们和好吧。”
“任浩,我们和好吧。”
……
……
“唔……好……好……和好……”
我睡意朦胧的咕啷道。
“唔……苏沫……嗯……和好吧……我们……我们别再闹了……明明都很在意……对方的……明明心里都很……唔……难受的……和好吧……苏沫……”
突然,眼前的梦境一下子消失了,我醒了过来。
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原来是梦啊。”
我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闹钟。
10:10
十点了?该起来了。
我慢慢悠悠的从被窝里坐起来,揉了揉鸡窝一样的脑袋,想了想。
把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机拿了出来,翻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上,怔怔的发呆。
苏沫。
手不自觉的就按下了通话键。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我心里有些紧张,咽了一口口水,才发现手心里全都是汗珠。
“嗯~谁……啊~我在……睡觉~”
播通了!居然播通了!三天来这是我第一次打电话给苏沫打通了!我心里顿时狂喜着,呐喊着!
“苏沫,我……”
对面的苏沫听到了我的声音后,突然就把电话挂了。
“啪……嘟,嘟,嘟,嘟,嘟,嘟,嘟。”一阵忙音传来。
我刚说了一句话,电话就被突然挂断,原本酝酿好的表情,情绪一下子僵硬在了脸上。
再一次不死心的拨回去。
一阵悦耳的女声传进来。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拨。”
“苏沫……”
“还是在生着气吗?”
挂掉电话,我有些烦闷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突然想起来今天就是苏沫在H市的最后一天了,明天苏沫就要和他爸爸妈妈回老家去了,那我又要十几天没有办法联系上她,打她的电话她肯定是不会接的了,就只好继续去她家找她了。
这已经是我第三天决定去苏沫她家里找她了,那天晚上我失魂落魄的从钱柜回到家后,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整晚,第二天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去苏沫家找她,她家里应该只有她一个人。
那天早上很早我就坐着车到苏沫家楼下,凭着以前送她回家时的记忆找到了她们家的家门口,可是无论我怎么按门铃,敲门苏沫就是不开门。
我知道她一定是在家的,只不过是不愿意出来罢了。
她还是在生气。
还是不愿意理我,更不想听我的解释。
……
穿戴洗漱好以后,我下了楼走到街上等了半天才拦了一辆的士向着苏沫家的方向而去,坐在车里,车窗外是依旧不停下着的小雪。
很快的士就穿过了大半个H市的街道,缓缓停在了目的地。
一下车,就是一阵刺骨的寒意,我紧了紧领口的衣服,向着苏沫家这栋高档小区走去,然后顺着楼梯一步步爬到了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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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口气,终于到了。
我这三天每天都是在这里等着苏沫出来,可是三天了,连苏沫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也没有看过她出门,而且无论我怎么敲门、按门铃都没有用,最终等个半天我只能无奈的回去,以防止在苏沫她们家门口待久了被苏沫的爸妈撞见,那我就说不清楚了。
我喘了口气,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差不多快十一点了。
“哗哗哗——”
正在这时苏沫家的卫生间里传来了一阵抽水马桶冲水的声音。
她在!她一定在!我刚才清晰的听到了她家里有动静!
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缓缓的敲了敲门,然后迅速躲到了门边,以防止苏沫从门上的猫眼里看到我。
“谁哇?一大早就来敲门?呜哇~”
房间里渐渐传来了苏沫慵懒的声音,一阵拖鞋的声音传来,越来越近!
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处。
“嗯?没人?那刚才谁在敲门?”
我听到了苏沫的声音就在门口!我用力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因为激动而突然叫她的名字,那么她马上就会发现是我了。
“到底是谁啊?有病啊?”
我又听到了苏沫略带抱怨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苏沫家的门突然就打开了,苏沫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兔子睡意,一脸茫然的看向门外,就看到了一脸激动的我!
“是你!!?”
“苏沫!别关门!!”
我在苏沫想要关上门的那一刹那迅速把自己的手伸进了门缝里。
顿时一股疼痛感从手上传来。
“嘶——我的手!被夹住了!”
我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