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北国还掩埋在白色的盛装里。
临走之前的一场雪算是掩盖住了沙木的悲伤,本以为早已习惯了离别,却还是忍不住在车窗关闭的一瞬间落下眼泪,汩汩而出。先是一周回一次家,接着便是一个月,现在,半年才能回来一次,所以格外的伤心也是在情理之中。
每一次离别都心如刀绞,接着在忙碌中慢慢愈合着伤口,那些以为伤过的地方更结实的人,结果只会一次又一次的感受那份悲伤,愈加强烈。看惯了悲欢离合,却躲不过离别的伤感。
不知不觉,开学一个月了,站在宿舍楼的阳台上,已经可以看到那粉嫩的樱花了,微风拂过,飘飘洒洒的花瓣如雪般下落。沙木从树下一路走来,身上已然落成了粉色,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银装素裹的北国,大自然就是如此奇妙,相同的时间,一边冰雪消融的微寒,一边漫天飞花的温暖。来看花的人来来往往换了很多拨,唯有沙木来来回回一直在走,沐浴着花的清香,感受着花的抚摸。目光里流露出的却全然没有幸福,唯有思念,空洞的眼神只有在陷入沉思时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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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相同的季节,窗外面还飘着白色的絮状物,但那可不是雪,那是萌芽的生命,叫做柳絮的东西。教室里异常的安静,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要面临人生中最关键的那两天——高考。一种罪恶的平等。
空旷的走廊、沉闷的教室同时响起了被学生们视为天籁之音的下课铃,除了少数的老师会打破那美丽的天籁之外,大部分的教室都会有人群涌出来。天色已晚,从窗边望下去,人群分成了两拨,一拨走向校门,门外便是乐园。另一拨走向宿舍,那里便是“家”。沙木也不急着走,宿舍太吵,不如在已经放学的教室里享受一下清净。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身边的位置有人悄悄坐下,早已感受到气息的沙木却假装不知情。
“停。”
在那美丽的唇印即将印到沙木的脸上时,他突然伸出了手,本想挡住自己的脸,却一不留神捂住了那人的嘴。突然而来的力量使那张精致的脸瞬间变了形,沙木本想保持严肃,但任凭怎么努力也忍不住的想笑,于是便不再掩饰。“哈哈哈。”笑声在空旷的教室里格外爽朗。在这个“黑色的季节”里,能这样让沙木开怀大笑的也只有这时还坐在他身边的陌薇了。即便白天的时候还在互相埋怨,谁也不理谁。此时的木沙虽然烦躁,但也是最幸福的吧。
“哼。不理你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我。”陌薇见沙木笑得如此开心,心中的烦躁也就消除了,不过陌薇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就饶了他,也得让他尝尝那难受的滋味。虽然心里想了千百种刑法,可到最后说出来的,也只是那一下就被听出来根本没有一丝怨气的口气。
“嘻嘻。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和你冷战的,不该不理你的,就原谅我嘛。大人。”谁说撒娇是女生的特权,男生也是会撒娇的,只是他们只会在那个能让他们变得幼稚、变得快乐的人面前撒娇。沙木其实早就看出了陌薇的心思了,但是既然人家都那么想了,就配合一下吧。所以沙木极尽所能的表现出一副犯了错误正在“认真悔改”的熊孩子的模样。两个已经年满18周岁的人,只有在彼此面前才会又一次的变成幼稚的笨蛋。
“你过来。”陌薇的语气又变得如以往的温柔。
“嗯?干什么。”沙木被这突然而来的温柔惊到了。
“靠过来一下嘛。”
沙木见陌薇此番模样,便凑了过去,其实两人本来就坐在一起,这样一凑,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的。
“我们以后不要吵架了,好不好。吵架好难受的,今天一天都没过好。”陌薇一下就抱住了沙木,抱得那么用力,像是怕沙木跑了一样。更加的温柔了,接近哭泣的声音在沙木耳边响起,陌薇或许真的很爱很爱沙木吧,她真的是在害怕,害怕有一天旁边的这个人消失不见,害怕自己失去如此挚爱的一个人。
沙木似乎感受到了陌薇的害怕,抬起搂住陌薇的右手,轻轻地抚摸着陌薇那刚被剪短了的头发,整齐的边缘似乎还能看见剪刀的痕迹,这好像就是这次吵架的源头吧。沙木喜欢长发飘飘的陌薇,但由于高考将至,所以为了省去收拾头发的时间去学习,陌薇剪了短发。虽然在剪之前陌薇已经征询过沙木了,可当看见一头短发的陌薇时,沙木还是有点不能接受。之所以没反驳她去剪头发,是因为沙木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对陌薇产生什么影响,在沙木的心中,爱一个人就该让她快乐、自由,满足她的要求,却不奢求任何回报,不强制她活在自己的阴影下。沙木有些后悔今天白天自己的作为了。
“好,我们以后不吵架了,我再也不会不理你了。”沙木感觉到愧疚,于是把陌薇紧紧的搂在怀里,好像在表达着: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
两个人都深爱着对方,但还是会发生矛盾,是因为爱得太深,爱的太投入,都想让自己来承受对方的伤,却不知这样的承受会给对方更大的伤害。这是一个死胡同,走进了爱的深渊,就该承受着应有的伤。
明亮的夜晚总是令人期盼而又伤感,原因却只有一个,那边是这清净的时刻可以和最爱的人在一起渡过。教学楼门旁的两人显然已经享受过宁静的二人世界了。到了离别的时候了,虽然离开的只是一个夜晚。但却仍有一种凄凄惨惨戚戚的感觉,一步三回头,生怕下一次回头的瞬间,那张最渴望看到的面容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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