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苏良彪和郑堂的功底,四人很轻松就下到谷底,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木质藤本植物,正值七月花期,上面开满了五瓣单蕊黄花,十分漂亮。
“很有意境,你们不觉得吗?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地方。”童晓桐不禁感叹,女孩子对花花草草总有独特的情怀。
“差点没死了,还意境?”乐岚搭着话。
“结果与代价是相对应的,还好没死掉。”童晓桐想到郑堂虽然对自己很失望,但是一路上保护有加,心里有些小感动。
苏良彪绕过盘在地上的钩吻,走到童晓桐身边,一只手抚上她的肩膀,道:“吓到你了吧?早知道会这样,就应该让你在溶洞口等着。”
童晓桐不自然的笑笑,心里却觉得嘲讽极了,很明显,苏良彪在乎这片植物远远超过在乎自己,‘在溶洞口等着’看上去是关心,但能改变他心里的侧重点吗?
郑堂一眼就看出了童晓桐的不满,上前打岔道:“苏帮主,这些植物不可能全部带走,我倒觉得这山谷是钩吻生长的最佳环境,带回几株培育即可。”
“郑兄此话有理,我也是这样想,这个地方鬼斧神工,外人太难闯入,很是安全。”
“你们要这东西到底干嘛?为了它我差点送了小命,你们至少给我个说法吧。”童晓桐越想越气。
苏良彪微笑着道:“这种植物有剧毒,曾经伤害过很多人,我们找出它是要研制解药,以免有人再受到伤害,你也要离它远一点。”
这样的解释出乎童晓桐意料,她便没有再说话。
四人取了钩吻的样本,便打道回府。
回到帮中时,宫正已被安顿妥当,苏沂向苏良彪报备,苏良彪对于她的安排没有提出异议。
苏良彪坐上祠堂的上座,道:“今天真是辛苦郑兄和乐大夫了,乐大夫想必要留下,不知郑兄作何打算呀?”苏良彪只字未提狼狈不堪的童晓桐,这让站在下面的童晓桐很是不平衡。
郑堂笑笑道:“苏帮主客气了,谈不上辛苦,我计划此刻就上路,马匹寄存在随州城朋友家,无需苏帮主为我准备什么。”
此话一出童晓桐不禁心头一紧,一股忧伤涌上,眉头不自主的锁了起来。
苏良彪听罢,道:“郑兄何必这么急,今日已临近黄昏,明早启程也不迟呀。”
“不了,已经耽搁很久了。”郑堂坚持道。
“那总要吃过晚饭吧,我还得差人给你准备些干粮,你一定要饭后再走。”苏良彪说着站起身示意下人抓紧准备晚饭。
苏良彪的原意并不是这么快就放走郑堂,但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和观察,他认为郑堂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值得信任,而且通过今天,他看得出郑堂绝非等闲,在长安的地位想必也不一般,如果如他所说,通过他打探到更多关于宫正背后那群人的消息,是非常有必要的,所以回来的路上就改变了想法,准备放走郑堂,暂扣乐岚一人足矣。
晚饭大概还要等一个多时辰,郑堂、乐岚和童晓桐三人暂时便作别苏良彪,各自回房。
苏沂原本想帮狼狈的童晓桐梳洗打扮一下,但被童晓桐拒绝了,她跟在郑堂和乐岚身后走出祠堂,好像很多话想要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她托着疲惫的身体,又纠结又心酸。
这时,郑堂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她,吓了童晓桐一跳,她惊慌的看着郑堂的脸,她感觉到郑堂并不快乐,不像悲伤,也不像愤怒。
“你…”郑堂吞吞吐吐,他很想知道童晓桐接下来的打算,但不知如何措辞。
“我会留在大洪山,我已经决定了。”童晓桐似乎明白了郑堂的意思,果断又决绝的给出了答案。
郑堂听后,做一个不易被察觉的错愕表情,但稍纵即逝,马上又表现得极为淡定。
童晓桐又补充说:“宫正的事情还没解决掉,我不能走。”
郑堂点下头,转过身接着向前走去,心里实为复杂。
乐岚追上他,颇为玩略的对他说:“我可要留下与童姑娘作伴了,倒是你,没有了我,会害怕走夜路吧?”
郑堂听完这话,便明白乐岚的意思,他是在变向的表达‘你放心,童晓桐我会照顾好,你走夜路要小心’。真不愧是十几年的兄弟,了解自己的脾气秉性,说话做事全都顾及得到自己的情绪,拿捏的程度着实让人温暖。郑堂用左手在乐岚胸口一拍,脸上扬起踏实的笑容。
乐岚也笑着回应,然后转过身对童晓桐说:“你赶快回去换衣服吧,身体才好没多久又弄成这样,等郑堂走了,你再犯病可真没人救得了。”说完还挤眉弄眼的对童晓桐使眼色。
童晓桐会意了,心里舒服很多,小跑着拐进岔道口奔自己的卧房而去。
童晓桐换好衣服,准备抓紧时间去看一眼宫正,但是还没等出门就被走进院子的苏沂拦住了。
苏沂担心的拉过童晓桐的手问道:“我听我哥说了,你真的还好吧?是不是吓坏了?”
童晓桐抬起另一只手,轻拍着苏沂的手,笑道:“没事的,当时有点害怕,平安回来就不觉得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不用担心的,沂儿~”
苏沂点点头,还是很担心的看着童晓桐。
童晓桐接着马上问道:“宫正还好吗?我想去看看他,可以吗?”
“吃饭时间马上就到了,你去晚了不好,郑堂饭后就要启程,还是先把他送走比较好,你觉得呢?”苏沂非常聪明,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她已经完全搞清楚他们所有人之间的关系,也能猜出几分童晓桐的想法,甚至于童晓桐为什么答应她哥留在大洪山,她也能猜到原因。此刻她除了关心童晓桐的身体,还有特意来提醒她不要冒失之意。
童晓桐默不作声,思考一会,觉得苏沂说的非常对,她不能急于这一刻半刻,便点了点头,又问道:“晚宴带上二黄儿好不好?他十分崇拜郑堂,也想给他送行,下次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而且他是孤儿,如果他愿意,我想让他跟郑堂走…沂儿,你觉得合适吗?”
苏沂皱了下眉头,没完全看透童晓桐的想法,但是一个孩子不能有什么妨碍,便说道:“一个孩子,随他去嘛,这不用跟我哥说,二黄儿自己乐意就好。”
童晓桐听罢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急忙叫上二黄儿,三人向饭堂走去。
郑堂换了一件轻便得体的衣服,看上去精神十足,童晓桐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就偷瞄他一眼,这一切都被苏沂看在眼里,她十分确定童晓桐的心根本不在她大哥苏良彪身上,而她大哥这样要求童晓桐真的是对的吗?她越来越担心。
自上次苏良彪领教了郑堂的酒量,这次他更是大方的开了两坛上好的剑南烧春,郑堂没有拒绝,一直喝到天完全黑下来。
酒足饭饱,郑堂起身对苏良彪说道:“苏帮主,我也该上路了。”
苏良彪向来爽快,直接说了句:“好!郑兄!我们后会有期!我就不送你到门外了,我还约了长老们议事,家妹和我手下的兄弟送送你!”
“苏帮主客气了,不用劳烦苏二帮主。”
苏沂、乐岚、童晓桐和二黄儿四人送郑堂到大门外,二黄儿将行李递给郑堂,郑堂在他的头上摸了摸,他没有选择跟郑堂走,仍坚持要留在童晓桐身边。此时的童晓桐显得越来越沉闷,眼圈里多了些晶莹的东西,郑堂自是看在眼里,但是没有理会,他仍然认为童晓桐已经是苏良彪的女人,也许她不是情愿的,也许她有无奈,但那改变不了结局,他郑堂自不会再拉扯,当断即断。
做别后,郑堂便离开了苏家帮,独自一人夜行大洪山。
童晓桐失魂落魄,宫正那里今天是不能去了,因为苏良彪规定,天黑以后不得有人接近。她回到房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满脑袋想的都是郑堂,郑堂在走的时候竟然一句话都没有对自己说,这让她快要憋死了,像是什么掐了她的脖子,捂了她的嘴。
她是个直性子的人,压抑不了内心的情感,她很想再跟郑堂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要留下,那天又是为什么睡在苏良彪房中,此刻郑堂已经平安离开苏家帮,看似很容易、很愉快,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复杂,早知道这样,她至少应该解释给乐岚听,她对自己愚蠢的行为感到恼火和后悔。想到这里,她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冲出了院子。
她径直走出了苏家帮大门,顺着郑堂所走的下山路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