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婉涟冷笑了一声,“这可说不定,母亲的注意可是打错了,我出了府,他们更得见我了,总不能我去上香小住,就不让旁人去了。”
“这……”
祈氏显然是没想到这点,听慕婉涟一说倒是觉得有可能,一下子也没了主意。
“既然他们查到了,那就明明白白的说了便是,本来也没什么背人的,那日在平国公府不说,不过是我不想让旁人妄加猜测,过两日我身子好了,就去送送谭家姑娘,好歹也算……”
慕婉涟后面的话没说完,她总觉着谭家姑娘的死不简单,却又想不通什么。
祈氏没有注意到慕婉涟后面说了什么,只听到她说要去一字并肩王府。
“这不妥吧。”祈氏道。
慕婉涟摇了摇头,“既然躲不过,干脆赶上那日去送送,那日肯定不会只有我一个去,也不会觉得突兀。”
慕婉涟见祈氏犹豫,便道:“反正今日母亲都推了,等晚上父亲回来母亲问问不是更好,若是父亲也觉得可行,那等他们再来下帖母亲不也好有托词了。”
祈氏这才点了点头,“若不是一字并肩王府,母亲倒觉得那谭家少爷真的不错呢。”
听祈氏说起谭善谦,想到他那张冷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脸,慕婉涟突然记起一字并肩王说的那句做他孙媳妇,顿时一打冷战。
祈氏见慕婉涟一抖,焦急的问道:“可是又觉得不舒服了?”
慕婉涟赶忙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只是有点乏了,我想再眯会。”
祈氏将信将疑的道:“院子里还有点事,我让丫鬟进来陪着你。”
慕婉涟点了点头,看着祈氏离开了。
巧青见祈氏走了,就蹦 了进来,道:“姑娘真是厉害呢,本来夫人还想让姑娘去介霞寺,姑娘一句话夫人就改了主意。”
菱珀也跟了进来,见慕婉涟脸色不大好,便道:“姑娘可是又不舒服了?”
巧青这才注意慕婉涟的不对劲,正好询问,就听慕婉涟道:“无妨,就是累了,梨梦那边菱珀你还要多看着点,估计去积云庵的事还得过些日子。”
果不其然,慕婉涟这里才消停了一会儿,京里风言风语就传了出来,什么定国公府的五小姐天生有疾,什么汤药不断,什么起不来身从没下过床,更甚者还有人说慕婉涟是因为长得太丑,所以才称病从不出门。
祈氏听了这些闲话都要气疯了,虽然发话将这些个闲话压下了几天,可是好几日了,慕婉涟那边又怎么可能不听到风声。
这话汀兰苑的丫鬟们是不敢说的,还是慕婉儿来看慕婉涟的时候,她身边的丫鬟同巧青说话时“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慕婉涟的几个丫鬟知道后,都忿忿不平,若是让她们见到了那乱嚼舌根的,指不定当时就得把人给撕扯了。
“姑娘,您怎么也不着急,怎么好好的传出这样的话来,这以后您还怎么说亲事啊。”巧青见慕婉涟老神在在的在那绣花,急的脸都青了。
“你家姑娘我真的丑的不能见人了?还是真的病的下不来床了?既然不是,等过些日子我出去一走动,自然就没人胡说了,谣言止于智者。你这般生气,若是气出毛病来,那散布谣言的人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要乐疯了。”
慕婉涟放下手中前几日还没绣完的荷包,一边比量着一边道。
“姑娘的绣艺越发精湛了呢。”芷茵端了点心,看到慕婉涟的荷包说道,“巧青的性子一向这么急,她也是担心主子,不过主子既然胸有成竹能让谣言不攻自破,那奴婢们也就放心了。”
慕婉涟看着荷包笑了笑,原先她的绣艺是京中最好的,可如今却再不能绣了,好在原先慕婉涟是不动针线的,现在她琢磨着一个新的绣法出来,即便开始绣的难看,瘪手些也无妨。姑娘家的,就算别的不行,可这女红也不能不会。
巧青听慕婉涟和芷茵都这么说,一肚子的气顿时也没了,正蔫蔫的拨弄桌子上的鲜花,就听有丫鬟来报老太太跟前的石榴姑娘过来了。
慕婉涟一听是老太太那边的丫鬟过来了,心里就有了谱,道:“巧青你去请石榴姐姐进来,芷茵,服侍我换衣。”
芷茵一听愣了一下,慕婉涟见了道:“换见客的衣裳。”
慕婉涟见老太太的丫鬟自然不会特意换了见客的衣裳,芷茵虽然觉得奇怪,却没有多问,赶忙应下了。
果不其然,石榴才一进来就道:“五姑娘,老太太请您过去清晖院一趟。”
石榴说道这里,看到慕婉涟正在换衣梳头顿了一顿,而后才道:“说是一字并肩王府的谭少爷来了,请姑娘过去一见。”
石榴这话若是旁人听了定会觉得稀奇,府里来了外男,姑娘们躲还来不及呢,怎么长辈会派人请过去见。
不过慕婉涟倒不觉得稀奇,应道:“劳烦石榴姐姐回去回话,说我换了衣裳就过去。”
石榴听了又福了福身,这才回话去了。
芷茵这才明白慕婉涟为什么说要换见客的衣裳,可是却不明白慕婉涟怎么都不避讳。
芷茵是不知道那日都已经同谭善谦面对面的碰上了,这会老太太都说让见了,还顾忌什么呢。
等慕婉涟梳完头换好衣裳到了清晖院的时候,慕老太太和祈氏已经等了大半天了,慕婉涟以为又会看到谭善谦垮着一张脸不知道黑成什么样,没想到却见他不温不火的正同慕老太太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好好的。
谭善谦仍旧一身玄衣,没有那日急躁的模样,举手投足间谦谦公子的模样浑然天成,不愧是京五公子之一。
就在慕婉涟观察谭善谦的时候,谭善谦早就注意到慕婉涟到了,她身上有股旁人身上没有的幽香,也不知是用了什么香料。
谭善谦原先是听过慕婉涟的名声的,虽然不至于不堪,不过却也是刁蛮任性,绝不是他喜欢的性子,可他见到的慕婉涟却是不同的。
谭善谦突然想到那日回去,他站在亲妹妹的灵前,他的祖父同他说的话。
“悠儿的死我也没想到,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要面对现实,如今我要你做一件事,你可肯去做?”
“只要是能为悠儿报仇,怎么我都肯做,祖父吩咐便是。”
谭乾庭捋了捋发白的胡子,道:“那好,我要你娶慕家五姑娘,不但要娶,还要她心甘情愿的喜欢你,要嫁你为妻,你能否做的到?”
谭善谦怔住了,“祖父,这同给悠儿报仇有关系吗?”
“当然。”谭乾庭冷着脸转过身子,“自从你父亲过世后,咱们这个王府就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你的世子之位皇上迟迟不肯下批,你不是不知。悠儿为什么会死?那是因为悠儿太优秀了,以悠儿的样貌学识,定然是入宫的无二人选,悠儿一旦入宫得了皇上的青睐,咱们王府同皇上的关系就会有所缓和,可是悠儿却死了,很明显是有人希望咱们王府垮台。”
谭乾庭说到这里,谭善谦也明白过来了。慕婉涟是什么人,先不说后宫内多年宠冠无双的皇贵妃是她的亲姑母,就说她这个定国公府的小姐,父亲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母家又是同一字并肩王府平起平坐的延易王府。
谭善谦看的出,不但四皇子对慕婉涟有情,祈修远对她含情脉脉,就是一向孤傲的苏子冉对慕婉涟都有些不一样,不然平国公府同定国公府一向不合,苏子冉又怎么会帮慕婉涟隐藏那日的真相。
“原先我是愿你能寻个你喜欢的姑娘的,可是如今……哎,那慕家五姑娘也不算埋没了你。”
谭善谦的嘴微动,最后道:“孙儿自当为王府出力。”
“谭公子?”
慕婉涟才走进来,就见谭善谦望着她出神,就连慕老太太叫他,他都不曾听见。
谭善谦被慕婉涟唤了几声,这才回过神来,看到近在咫尺的慕婉涟,不知怎么就突然红了脸,磕磕巴巴的道:“五姑娘,我,我有话同你说。”
慕老太太和祈氏也都看见了,心想这状况和她们料想的不大对啊。
慕婉涟见到红了脸的谭善谦也唬了一跳,难道这厮对她一见钟情了?这也太诡异了吧!
慕婉涟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同谭善谦保持着距离,微微一笑问道:“谭公子可是身子不适?”
“咳”
谭善谦清了清嗓子,以掩饰适才走神的失态,这才道:“我有话同你说。”
谭善谦这话一说,慕老太太眼睛一转就看了瑞珠一眼,又瞄了瞄谭善谦。
瑞珠会意,突然出声道:“老太太,您的补药若是再不喝,凉了恐怕就要有失药效了。”
慕老太太若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道:“人老了就糊涂了,二儿媳妇,你来服侍我喝药。”
祈氏知道慕老太太是故意叫走她,虽然心里不大甘愿,可也不敢公然违背慕老太太的话,只得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是。
这厅堂里本就没有小丫鬟伺候,慕老太太和祈氏一走,身边的丫鬟自然带走,这会儿厅堂里除了慕婉涟和谭善谦,就只有一个含蓉了。
好在这厅堂是大门四敞,外面又是人来人往的,他们两人隔着远远坐着,外面的人一看就能看到里面是个什么情形,想来在慕老太太的院子里也不会有人胡乱说的。
外面的阳光洒了进来,正好照在慕婉涟的身上,谭善谦微眯了眼睛看向慕婉涟,见她一身水烟色银线绞珠软缎大袖衣,头上只一支白莲瓒玉色隋竹钗,发髻上缀了透水白玉银叶坠珠链,耳间的翡翠滴珠耳坠才给她身上平添了一抹颜色,她就那么静静坐在那里,让谭善谦想起一句诗来,美人如花隔云端。
她是因为怕自己看了那些艳丽的颜色心情不好,这才穿的这么素净吗?
许是凑巧了吧,那日在平国公府,百花争艳的时候她也是这般素雅呢,谭善谦心里暗暗想到。
可是不知为何,谭善谦的心突然急促的跳动了几下,谭善谦发觉后不自觉的蹙起了眉。
慕婉涟虽然没看着谭善谦的眼神,可是也知道他在盯着自己看,这样的肆无忌惮,这种行为若是放在旁人身上不定心里是怎样的龌龊呢,可是慕婉涟却没在谭善谦的注视中感觉到一丝迷1香,似乎他只是在欣赏一幅画,自己恰好是画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