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仲白顿了顿,又道:“早前仲白给大姑娘看过一次诊,发觉大姑娘的体内竟然有罂粟之毒。”
“那不就是在丑时左右。”慕兴鸿低声说道。
慕兴鸿的声音虽然低,但是房里的六个人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屋内众人的众人,都看向如今还一直将背脊挺的直直的慕婉妍。
何仲白后一句话暂时被三人给忽略了,不过那句“两个多时辰”倒是似乎应正了慕婉柔死去的时辰,正是在丑时左右,而那个时候泠香居中,除了慕婉柔的贴身丫鬟袭香之外,就只有慕婉妍和她的丫鬟在了。
而第一个发现慕婉柔没了呼吸的,却是一个上夜的小丫鬟,看到慕婉柔的房门开着,又看到袭香倒在地上,这也证明了袭香同慕婉柔的死无关,那剩下的人就唯有慕婉妍了。
如今天已经大亮,慕婉柔的死更是传遍了整个定国公府。
“夫人,有个丫鬟说有极重要的事情要同夫人禀告,事关……事关大姑娘和二姑娘。”晴湘原本已经退了下去在门口守着,这会儿却是急急走了进来,禀告道。
祈氏一愣,偏过头看向慕兴鸿,见慕兴鸿点了点头,这才道:“让那丫鬟进来吧。”
“是,夫人。”
晴湘的话不过才刚落音,就领了一个小丫鬟进来,看她的打扮便知道她是个粗使丫鬟。
慕婉涟见了心里一紧,生怕是那次被含蓉见到的两个小丫鬟之一。
不等那丫鬟开口,何仲白先是道:“伯父,若是没有旁的事情,那仲白就先告退了。”
何仲白也不是傻子,这次何仲白回来,是要进太医院的,太医院的御医常日里不是在宫中行走,就是在那些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行走,对于那些不该知道的事情,便是他们知道了,也会当做不知道,这会儿何仲白也自然知道,这就要开始审慕婉柔的死的事情了,这些可都是定国公府的阴私的事,他一个外人哪能听这些东西。
慕兴鸿点了点头,道:“一会儿指不定还要劳烦世侄一下,不如世侄先到客房休息一下?”
何仲白听了赶忙抱拳道:“仲白哪担得起伯父劳烦二字,仲白自当等候差遣。”
慕兴鸿听了,这才吩咐祈氏唤了晴珞进来,将何仲白安排妥当了。
等何仲白走了,那被晴湘带进来的小丫鬟这才挪上了前,跪在了慕婉妍身边。
“奴婢馨语堂的洒扫,给大老爷,二老爷,二夫人请安。”小丫鬟跪在地上,给众人磕了头。
“你说你有重要的事禀告,还是关于大姑娘和二姑娘的,可是真的?”慕兴瑞首先开口问道。
小丫鬟赶忙回道:“回大老爷的话,确实如此。”
慕兴瑞听了,又道:“你可要想好了,若是你说的话不属实,那可是诬告主子,打死你也不为过。”
慕兴瑞这话说的,明显是在警告那小丫鬟不要乱说话,话里维护慕婉妍的意思,根本不用多说。
慕兴瑞的话将那小丫鬟吓了一跳,祈氏见了,道:“大哥何必动气,看她老实本分的样子,定然不会说谎的。”
慕兴瑞听了祈氏的话,看了她一眼,道:“希望如此。”
祈氏一笑,这才对小丫鬟道:“你看到了什么,照实说出来就是,别怕,只要照实说,本夫人自会护着你。”
小丫鬟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祈氏的意思,磕了个头,道:“奴婢昨日晚间,就是二太太的诰命传下来的时候,经过园子见到二姑娘同六姑娘在说话,奴婢听到,听到二姑娘说,说要害死大姑娘。”
慕婉涟听了这话一惊,那会慕婉妍同慕婉儿说了什么,慕婉涟最是清楚不过了,虽然慕婉妍的话里有挑唆慕婉儿的意思,但也绝对不是针对慕婉柔的。
况且当时沐晨也在,更是看到了偷听的人正是这泠香居的慎儿,怎么又跑出来一个馨语堂的洒扫丫鬟说出这样的话。
慕婉妍听了这话倒是有了反应,不像之前那般木头人一样了。
“刚才父亲可是说了,若是你诬告我,那可是要被打死的。”慕婉妍冷冷的说道。
那丫鬟听了,无所畏惧的道:“二姑娘,您虽然是主子,可是奴婢曾受过大姑娘的恩,不能看着恩人被害死也无动于衷。”
慕婉妍冷笑了一声,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是先要治你一个偷窃之罪了。”
那丫鬟听了一愣,慕婉涟也是一愣,慕兴瑞等人也都一脸的疑惑。
慕婉妍见了,道:“你既然是馨语堂外的洒扫丫鬟,那为何捡了我掉在地上的簪子不曾归还,竟是还私藏了起来?”
“奴婢,奴婢何曾捡过二姑娘的簪子,二姑娘莫要冤枉奴婢。而且二姑娘可有证据,证明奴婢捡了二姑娘的簪子。两位老爷,夫人,奴婢自请搜查奴婢的屋子,以证清白。”那小丫鬟到不害怕,有条斯里的反驳道。
慕婉妍听了却是笑道:“我是没证据,可是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同婉儿说要害死大姐姐,我又有为什么害死大姐姐?”
那丫鬟顿时无言以对,却是道:“奴婢如何知道二姑娘为何这么做,大姑娘向来带人宽和,也不知道大姑娘到底哪里得罪的二姑娘,二姑娘竟然要同六姑娘,将大姑娘置于死地。”
这丫鬟的话,却是将慕婉妍和慕婉儿一同拉下了水。
祈氏听了,道:“大哥,老爷,这丫鬟既然说到了婉儿,是不是……”
祈氏的话没说完,但是话里的意思却是要将慕婉儿一同抓来审问一番。
虽然慕婉妍和慕婉儿都是尤氏所出,慕兴瑞也是彻底厌了尤氏,但是这两个到底是他的女儿,怎么能看着两个嫡女一个个的被牵扯进来,便道:“我看着丫鬟的话,不像是真的,也是漏洞百出,莫不是她害了我的柔儿,又嫁祸给妍儿,我看还得先让人带下去打她二十板子,再将人带进来审问最为妥当。”
慕兴瑞的话才刚说完,晴珞又进来报:“二位老爷,夫人,泠香居的丫鬟慎儿来报,说是有要事要禀告。”
“今日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说有事要禀告,让她进来吧。”不等慕兴瑞开口,祈氏便道,而祈氏今日几次同慕兴瑞唱反调,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似乎认定了慕婉妍就是害慕婉柔的凶手似的。
慕婉涟听到慎儿要来,倒不那么诧异了,慎儿的帕子被沐晨故意丢到了地上,还让慕婉妍发现了慎儿偷听,若是她不来,倒是让慕婉涟奇怪了。
“老爷夫人,奴婢有要事要禀啊!”慎儿才一走进来,就泪眼连连的跪下哭道。
“这丫鬟,有事便说事,哭丧什么。”慕兴瑞不快的道。
祈氏听了却接道:“哎,柔儿这可怜见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这慎儿又是泠香居的丫鬟,哭诉她主子几声,也看得出是个重情重义的,大哥就莫要责怪于她了。”
慕兴瑞顿时语塞,想要说什么又咽了下去,不然他可真就是不厚待子女了。
慎儿听了祈氏的话,重重的给祈氏磕了一个头,道:“二夫人,大姑娘向来宽待下人,如今大姑娘不明不白的就去了,奴婢不忍心啊。”
慕兴鸿听了,道:“好了,你知道些什么就赶快说出来,莫要再哭哭啼啼的了。”
“是。”慎儿应了,酝酿了一下情绪,这才又说道:“昨夜二太太得了诰命之后,二姑娘和六姑娘,许是不大舒服便退了出去,奴婢因着想要去四少爷哪里讨讨喜气,恰好也在二太太的房里,看到两位姑娘出来,想着二姑娘这几日都衣带不解的照顾大姑娘,又看两位姑娘都没有带着丫鬟,便跟了上去想要送姑娘们一道,谁知……”
慎儿说到这里顿了顿,怯生生的看了慕婉妍一眼,又道:“谁知半路上看到六姑娘发脾气,六姑娘说大夫人被关,大少爷被困,眼见自己就成了没娘的孩子,又说二太太生了儿子,越发的嚣张了,以后这府里就没有二姑娘和六姑娘的容身之处了……”
慎儿的话还没说完,慕兴瑞用力一拍桌子,怒道:“岂有此理,二太太怎么就成了不容人的了!”
慎儿顿时被慕兴瑞吓得一哆嗦,慕兴鸿见了道:“大哥莫要生气,先听听这丫鬟说些什么。”
慕婉涟听了慕兴瑞的话,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怎样,如今他女儿死了,他倒是为了一个丫鬟说了他的姨娘几句而大发脾气。而让慕婉涟高兴的是因为,这个人是上官倾烟。
慕婉涟看了仍旧跪的笔直的慕婉妍,就见她的嘴角一直挂着嘲讽的笑意。
慕婉涟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如今形式都对慕婉妍如此不利的时候,她一点惧意都没有,难道是有什么后招?
当然,虽然慕婉涟不知道慕婉妍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可是她的败落对慕婉涟来说,是有益而无一害的。
祈氏听了慕兴鸿的话也道:“慎儿,你继续说下去。”
慎儿听了点了点头,又道:“二姑娘听了六姑娘这话,却是急了,数落六姑娘说,哭什么哭,哭就有用吗,哭就能救出大夫人和大少爷吗。六姑娘听了就收了眼泪,说二姑娘向来是有主意的,问二姑娘有什么办法能救大夫人和大少爷出来。二姑娘就说,说是如今二太太和常姨娘都生了少爷,所以大少爷就不受宠了,只要没有三少爷和四少爷,大少爷迟早能继承国公的位置,那时候大夫人自然没事了。六姑娘就问要怎么做,二姑娘就说,要杀了大姑娘,借着乔姨娘院子里闹鬼和大姑娘的死,说是乔姨娘和大姑娘来报仇,索了三少爷和四少爷的命,那样就天衣无缝了。”
慎儿说到这里,又哭了起来,道:“奴婢听到这话吓坏了,就想要走,谁知踩到了干树枝惊动了二姑娘和六姑娘,奴婢吓得转身就跑,还掉了一条帕子,而那帕子却是奴婢捡的,帕子原本却是二姑娘的,奴婢从那帕子里发现有许多的药粉。”
慎儿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来一个小药包,又道:“这就是二姑娘手帕里散落的药粉。奴婢所说并无半点虚言,求大老爷,二老爷和二夫人给我们姑娘做主,不能让我们姑娘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到了地下都能地方伸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