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刚才,慕婉涟心里还有些因为前世的死难受的话,这会儿听了沐晨的话,却真的消了大半,慕婉涟唇边挂着笑意,道:“是啊,不管是我前世的死,还是安国公府的冤,是谁做的我都不会饶过的。”
慕婉涟说道这里,看着沐晨竟是一笑,道:“在睡梦中就那么死了,那不是便宜了他们,叫人生不如死,这才是我想要的,这才对得起我安国公府一府上百条人命……”
慕婉涟后面的话说的越来越轻,但是落在慕婉涟自己和沐晨的心里,却是有千万斤重。
因着和沐晨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慕婉涟也没有再去泠香居看慕婉柔,等到沐晨离开之后,慕婉涟这才叫了菱珀进来,想让她去泠香居打探一下,看看如今慕婉柔怎么样了。
菱珀听了,笑着道:“姑娘与其这会儿再派奴婢去打听,不如唤了巧青过来问问。”
慕婉涟一看菱珀那狭促的模样就知道,定然是她自己得了慕婉涟的话守着房门走不开,又猜到慕婉涟会问起泠香居的事,这才使唤了巧青。
“你这丫头,定是乱传了我的话去支使你巧青姐姐,看一会儿巧青来了,我会不会给她告你的状。”慕婉涟笑道。
菱珀听了,赶忙笑着求饶道:“姑娘,是奴婢错了,巧青姐姐若是知道了,可饶不了奴婢。”
“你这坏蹄子,又在姑娘面前说我什么坏话了。”巧青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已经传了起来。
慕婉涟听了,指着菱珀笑道:“瞧你,可是让巧青听了个正着不是。”
菱珀见慕婉涟笑了,这才舒了一口气,这些日子慕婉涟一直心事重重,菱珀生怕慕婉涟憋出病来。
巧青才一进来,就同菱珀对视了一眼,两人欣慰的一笑。
巧青上前给慕婉涟福了福身,这才问道:“刚才隐约听到姑娘提起奴婢,姑娘可是有话要问奴婢?”
慕婉涟这才正色的问道:“你可是去了泠香居,那边怎么样了,大姐姐的身子如何了?”
巧青的听了慕婉涟的问话,脸色也是难看了几分,道:“原本夫人还没太在意,只遣了大夫过去,不过后来闹得凶了,惊动了夫人,夫人只得让延易王妃照看着,回去看大姑娘了。”
巧青口中的延易王妃,正是祈修远和祈雅欣的母亲,祈氏的大嫂。
慕婉涟一听这话,就知道定然是闹得凶了,赶忙又问道:“然后呢,母亲这会儿可是回去了?”
巧青听了,道:“后来二姑娘和五姑娘也过去了,两个姑娘说,不能因着这事怠慢了客人,话里话外说慕婉柔的事是大房的事,夫人一气便不管了,去了前面招呼客人。”
慕婉涟听了,心里顿时觉得有些不妥,可是慕婉妍那话已经说了,若是刚才慕婉涟直接过去了泠香居还好,如今若是再要过去,可没什么借口了。
慕婉涟想着,叹了一口气,既然慕婉柔已经这样了,只怕是看不到出路了,慕婉涟犹豫了一下,道:“伺候我梳洗吧,今天这一天,我也乏了。”
巧青和菱珀也是不愿慕婉涟这会儿过去的,一听慕婉涟这么说,赶忙都应了下来。
泠香居里一直闹到了什么时候,慕婉涟是不知的,不过慕婉涟从巧青那里得知,只有慕婉儿一个回了暖香斋,慕婉妍竟然又留在了泠香居。
夜色正浓,定国公府中,众人都正酣睡的时候,只见一个黑影闪进了泠香居内。
慕婉妍虽然如今守着慕婉柔,不过也不像前几日似的,守在慕婉柔的屋里,却是一个在东次间一个在西次间睡着。
那黑影一闪就闪进了慕婉柔所在的东次间,只见那黑影随手几下,房里的袭香就昏睡了过去,那黑影走进慕婉柔的窗前,指尖的银光闪了记下,那在指尖夹着的银针,就扎在了慕婉柔身上的几个穴道上,动作飞快而且老练。
不过几针下去,慕婉柔竟然是清醒了过来,倒是比何仲白下针苏醒的还快。
慕婉柔醒后,朦胧着双眼,好半晌才适应了屋里的黑暗,而后就发现昏倒在地的袭香。
慕婉柔刚要喊,却发觉自己的跟前站着一个人,还是个从头包到脚一身黑衣的人。
慕婉柔大惊失色,张开嘴巴就喊,可是她的喉咙里却只发出几声“啊,啊”声。
慕婉柔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什么不对劲,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定然是被眼前的人点了哑穴。
黑衣人看慕婉柔过了一会儿却是平静了下来,这才动了动,走到了慕婉柔的床前坐了下来。
慕婉柔顿时吓了一跳,想要往另一边躲去,可是身上也竟然不能移动半分。
慕婉柔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想要占她的便宜,可是屋里本就没点灯,对方又是从头黑到脚,慕婉柔根本看不出对方是男是女。
看到慕婉柔眼中惊恐的表情,黑衣人竟是笑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沉闷的声音,却是依旧辨不清男女。
就在这时,黑衣人却是自己将脸上的黑布拿了下来,就在黑衣人取下脸上的黑布的时候,慕婉柔惊讶的顿时就长大了嘴。
这时,一个娇柔的声音从黑衣人的口中轻声发出,“这会儿你可知道我是谁了?”
慕婉柔看着对面坐着的女子,眼中先是惊讶,再是疑惑,而后在平静过后,却是一副波涛汹涌,说不清是怒气,是恨意,还是别的什么。
黑衣女子一笑,“大姑娘为何这么看着我,我不过是点了你的哑穴和穴道,让你不能乱叫不能动罢了,你体内的罂粟籽可不是我下的,相反,还是我刚才施针让你让清醒过来的。”
慕婉柔听了这话,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不过眉宇间的多了一份说不清的情绪。
女子见了一笑,道:“大姑娘别生气,来,将这药吃了……”
慕婉柔看着女子的笑脸,犹豫了一下,却竟然配合的张开了嘴,黑衣女子轻柔的将从一个小瓷瓶中取出的一粒药喂进了慕婉柔的嘴里。
冬日的天,一向亮的晚,正是在这天地间最黑,人们睡的最熟的时刻,汀兰苑的大门被人拍响了。
慕婉涟一向浅眠,听了声音,不快的叫道:“巧青,去看看是谁深更半夜的拍门。”
“是,姑娘。”
急促的拍门声,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不过还没等慕婉涟的眉头舒展下来,就听到巧青踉跄的跑了进来,声音中带着吃惊和压抑的道:“姑娘,夫人院子里的人来报道,说大姑娘,去了……”
慕婉涟听了巧青的话一惊,翻身起来的时候,碰掉了一旁的茶壶,顿时瓷片碎了满地。
“去,去了?”慕婉涟透过纱帐床幔看向巧青的脸,不敢相信的问道。
巧青看出慕婉涟的失态,赶忙上前一步,道:“姑娘,是夫人身边的人来报的,大姑娘,确实去了……”
慕婉涟听了,咬紧了下唇,半晌都没开口,巧青看着慕婉涟也不敢开口,一时屋内死静一片,只有桌上的宫灯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发出幽暗的光芒来。
慕婉涟忽然抱紧的因着她坐起身,而滑落下去的锦被,似乎很冷很冷。
好半晌,慕婉涟这才又开口问道:“大姐姐……是什么时候去的,因为……什么症状?”
巧青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道:“姑娘,那婆子原本是不肯说的,奴婢塞了一些银子过去,那婆子又见姑娘是夫人的亲生女儿,这才松了口,提点了一句,只说这会儿二姑娘正在泠香居呢,大老爷和咱们老爷都过去了,老太太那里睡的沉,不敢打扰。”
慕婉涟又不是个傻子,一听那婆子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明白了,只怕慕婉柔的死,同慕婉妍脱不了关系。
其实就是那婆子不说,慕婉涟也猜到了。
“巧青,你说二姐姐……她怎么就这么……”她上辈子,是被大姐姐害死的吗?
后面半句话,慕婉涟并没有说出来,只在心里偷偷的问了自己。
巧青没有回答,这样的话她也没法回答,巧青握住了慕婉涟的手,道:“姑娘,有些事情并不是该咱们去管的,姑娘已经为大姑娘做了很多。”
慕婉涟听了,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又呼了出来,这才道:“伺候我起身,咱们……去泠香居。”
从前慕婉涟还是上官琉月的时候,她虽然同慕婉妍交集不大,但是却也看的出,慕婉妍是个有傲骨的人,而且慕婉妍又是同那时的上官易寒,如今的四皇子萧易寒订过亲的,虽然慕婉妍的性子不如当初的慕婉涟讨喜,可是琉月对慕婉妍这个日后的大嫂,还是比较看顾的。
可是慕婉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慕婉妍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
当初琉月才刚死后复生到了慕婉涟的身上,她并未觉得慕婉妍同原先有什么不一样的,直到那次慕婉妍给她们这些姑娘,没人都送了几盆从南边孝敬来的花。
当时慕婉涟不过是随口说了句慕婉柔的那盆花好看,开玩笑让慕婉柔送与她,可慕婉妍却是突然失态的大叫了一声不许。
而后慕婉涟又恰巧从花房的赵婆子口中得知,那花有些不大好,也是那次,慕婉涟才觉得慕婉妍有些不对劲,只是慕婉涟并没有放在心上。
紧接着便是众女一同去平国公府的赏花宴,慕婉涟被人陷害还被推进了湖中,苏子冉救了她。后来苏子冉无意中提起过,在慕婉涟掉下湖的几步外的假山后,萧易峰曾捡到过一条穗子,当初萧易峰留下那条穗子给了苏子冉,是觉得那穗子可能与谭紫悠的死,慕婉涟被推下湖有关,慕婉涟也是最近才想起,慕婉妍当日身上所带的荷包上的穗子,少了一缕。
因着那时常姨娘和嫣姨娘先后有孕,慕婉若求慕婉涟帮常姨娘一把,慕婉涟又同上官倾烟相互交易。那时慕婉涟就发现,一向行事不怎么稳妥的尤氏,似乎变了个人似的,出招相当厉害。
慕婉涟又回想起,尤氏几次在有什么事的时候,就赶忙看向慕婉妍的目光,让慕婉涟发觉,似乎尤氏事事依仗着慕婉妍,而慕婉妍就是尤氏的智囊和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