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慕婉涟不顾自己在车里被刷的七晕八素,赶忙爬了起来,遮了面纱就要下车。
“怎么能在闹市上如此驾车?”
“有钱人就能不拿百姓的命当回事,你们是哪户人家的?”
“撞到人了竟然都不下车瞧一瞧,什么人性。”
初雁听到外面乱哄哄一片,又看慕婉涟想要下车,赶忙阻止道:“姑娘,您不能出去啊,若是出了什么事,奴婢怎么能担当得起。”
慕婉涟听了就是一蹙眉,“快让开。”
慕婉涟说着,将初雁拉到了一边,打开了车门。
“来了来了,马车开门了。”
“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皇帝来了也不能放他们走。”
“对,不能让他们如此横行霸道……”
也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慕婉涟才一打开车门,就听到外面的百姓被人煽动要冲上前来。
驾车的车夫见马车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又好像撞到了人,心里也是害怕极了,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就见好多人纷纷上前将他们围住,赶忙举着马鞭站了起来喊道:“不许上前,莫要冲撞了我家姑娘。”
慕婉涟正好听到这话,赶忙道:“闭嘴,你在做什么,还不快去看看可有伤到了人。”
那车夫见慕婉涟露了面,赶忙道:“姑娘,您……”
“没有听见我的话吗,还不快去。”
那车夫见慕婉涟执意如此,赶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腾出开地方让慕婉涟下车。
因着车里走出来的是个姑娘,而且衣着华贵,开口只是训斥了自家的车夫,让车夫去看有没有伤到人,而不像旁的姑娘趾高气扬骄纵的叫嚣着,倒是让那些百姓觉得他们这些人过分,在欺负一个小姑娘似的。
慕婉涟才一走下马车,就看到牵引马车的马倒在地上,马头却是被人斩了下来,滚落在一旁,地上满是鲜血。
“车夫,人呢,刚才到底是不是撞到了人,在哪里?”
慕婉涟在四周看了一圈,除了人就是人,但是看不到撞伤的人。
那车夫赶忙道:“姑娘,在后面。”
因为那马头被斩下来的突然,所以马死后仍然跑出了一段才倒下的,竟是将撞人的地方抛在了后面。
慕婉涟听了赶忙带着初雁向回走,将马车和他们包围起来的人见了,竟是不由自主的让开了路,倒没觉得慕婉涟他们是想跑。
整个一条街上原本被人群隔出了两个圈,一个是慕婉涟所在的马车这边,一个则是救人那边的一个,慕婉涟这一动,围着马车的那些百姓自觉的将两个圈子慢慢变成了一个。
隔着人墙,慕婉涟就听到那边有个妇人说道:“多谢公子救了妾身的孩子,妾身真是无以为报,这就给您磕头谢恩。”
“这位夫人不必多礼,原本也是我该做的。”
一个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慕婉涟听着却是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但是并不大熟悉。
“若不是公子出手相救,妾身真是万死难辞其咎,这孩子是我家老爷九代单传唯一的独苗,那横冲直闯的野蛮人真应该千刀万剐了才对。”那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心有余悸。
慕婉涟听了苦笑了一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变成了一个野蛮人,她活了两世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说她呢。
此时慕婉涟刚好走了过去,就见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跪在地上,怀中还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童,她的面前一个一身藏蓝衣袍的男子正弯着腰请她起身。
单看那男子的背影,并不是慕婉涟所认识之人,但是衣着华贵应该也不是一般人。
不过慕婉涟看那妇人,衣着虽然并不是很华贵,却也比一般人家号上许多,再想到刚才那妇人开口所说之话,不像是一般的妇人能说出来的,慕婉涟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的厉害,让她觉得生疼。
看那妇人一脸的愤恨,慕婉涟明知这会儿走上前去必定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了。
慕婉涟看着对那妇人怀里抱着的小男孩,虽然哭的厉害,不过却不见有什么伤口,便道:“这位夫人,我便是那辆马车上所坐之人,您……”
慕婉涟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那妇人怨恨的眼神瞪向慕婉涟,怒道:“看你这模样端端正正,像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姑娘,怎么行事这般有缺教养,便是你再急也不能让车夫这般在闹市上冲撞,便是你府上大富大贵,也不能如此视人命为草芥!”
慕婉涟见那妇人到没有破口大骂,只听她说完让她先出口怨气。
那妇人说了好一大通,却见慕婉涟不急不恼的模样,也不反驳,便道:“你怎么不说话,别以为你觉得你不说话,今日这事就这么轻易的了结了。”
慕婉涟这才道:“这位夫人,适才我在车上休息,已经让车夫放慢了赶车的速度,我并不知为何那马会突然发起狂来,以至于冲撞到了小公子,但是这件事到底是因为我府上的马车而起,小女子先同您赔礼。”
慕婉涟这话刚落音,初雁和那车夫赶忙阻拦道:“姑娘,你的身份不可啊……”
慕婉涟看了初雁和那车夫一眼,两人这才闭上了嘴。
那妇人听了慕婉涟的话,原本就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听了初雁和那车夫的话,嘴边更是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眼前的女子的衣着打扮不凡,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怎么会给她一个连仆人都没有,一看就是个普通妇人的平民百姓行礼认错。
不过就在妇人这般想的时候,却是真的看到慕婉涟礼仪端庄的给她福了福身,口中还道:“还请夫人原谅。”
慕婉涟都给人家赔了礼,初雁和那车夫怎么敢在旁边站着看,也跟着慕婉涟行了礼。
那妇人这才相信慕婉涟不是故意做样子,赶忙道:“算了算了,既然你不是故意的,我家孩子又没什么大碍,这事便算了。”
慕婉涟听了赶忙道:“贵公子的身子真的无碍吗,前面转角处就有家医馆,不如一同过去给贵公子检查一下的好。”
那妇人听了,摇了摇头,见慕婉涟又要说什么,便道:“不必了,我也不是那蛮横不讲理的人,我家孩子被这个位公子救下了,并没有伤到,既然如此你也不必担心,我也不会让你赔银子,以后注意便是了,你还是问问人家公子有没有伤到吧。”
妇人说完,就抬头去看那个救了她儿子的公子,不过却没看到人,慕婉涟顺着妇人看去,也是没看到人,两人一回头,这才看到刚才那个穿着藏蓝袍子的男子,正在慕婉涟的马车跟前,他的跟前还为着几个人。
慕婉涟和那妇人赶忙走上前去,却看那藏蓝袍子的男子,正从那被他斩下马头的脖子,被毛发覆盖的地方,一一取下了三支镖。
“我就说这等好马,怎么会无故发狂,原来是被人暗算。”藏蓝衣袍的男子说道。
慕婉涟一看到那镖,便立即明白过来,是有人故意暗算她,不过那人是冲着她来,还是冲着她背后的定国公府就不得而知了。
在周围一直围着看热闹的百姓们,本来看到慕婉涟这般端庄有礼,还能对一个普通妇人屈驾行礼道歉,就对她的马车横街冲撞的气愤少了几分,这会儿又见救人的公子在马上找到了三支镖,就知道慕婉涟等人的确冤枉。
这儿突然有人道:“我就道怎么跑得那么慢的马车怎么能撞了人,原来是这么回事。”
慕婉涟等人听了这话回头一看,就见一个推着一车粮食,却精神抖擞的老汉道:“刚才小老还嫌这马车行的太慢,挡了我的路,谁知就见马车突然狂奔了起来。”
慕婉涟一听这话,眼睛就顿时一亮,有这老汉的话,那她驱车伤人的罪过算是能脱身了。
那老汉的话一开口,一旁看热闹的几个长袍加身的青年也道:“我们也看到了,确实这马车行的不快,绝不可能会突然撞了人。”
那妇人听了这话,便对慕婉涟道:“原来都是误会,看来姑娘也是受害人呢,也不知是谁这般阴险,做出这样的事来。”
慕婉涟听了妇人的话,便问道:“小女子冒昧,敢问妇人的府上是?”
那妇人听慕婉涟这么问道,柳叶细眉微微一蹙,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便道:“我家老爷正是都察院右都御使,请问姑娘府上何处?”
都察院?慕婉涟听了心里一惊,若是今日她当街撞死了都察院右都御使的独苗,恐怕到不了明日一早,右都御使郎大人就会带着他手下的所有御史将参奏定国公府的奏折呈到了皇上的面前。
而左都御史正是淑妃的父亲宋大人,淑妃早同慕月婵斗得势不两立,这次宋大人都不用出手落井下石,只端在一旁看着变好了。
慕婉涟见郎夫人竟然不知她的身份,抬头一看车上定国公府的标记竟然不见了,这才回道:“原来是郎夫人,小女子清平。”
慕婉涟说着,便上前给郎夫人福了福身,按理说慕婉涟被封为郡主,是正一品,郎大人也不过才是个正二品官,理应郎夫人给慕婉涟行礼才对,但是从前朝的御史台到当下的都察院,都是当官的极力想要交好不敢得罪的地方,慕婉涟以后辈的身份上前行礼也不算应当。
清平二字一出口,郎夫人便知道了慕婉涟的身份,当朝唯一一个用“清”字册封的异姓郡主,除了定国公府的五姑娘慕婉涟,在没有第二个人了。
不等慕婉涟福下身,郎夫人就赶忙一把托住慕婉涟的手臂,道:“清平郡主怎可对妾身行礼,适才妾身莽撞了,郡主莫要介怀才是。”
郎夫人有意交好,慕婉涟自然不会将人往外推,笑了笑,道:“清平年纪小,给夫人行礼也是应当的,郎大人为人清廉,家父一向佩服,只是人言可畏不敢随意上前攀谈,夫人,贵公子当真没事吗,莫要伤到了不肯讲。”
郎夫人听了只是一笑,“郡主莫要担心,真的无事,妾身还要赶回家去,就不同郡主多聊了,以后见面郡主可莫要忘了妾身不肯相见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