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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西线兵团初战,粟裕调整部署(1)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胡老大”

由叶飞、韦国清率领的第10兵团(亦称西线兵团)所在的战区,西起浏河、太仓、昆山,东至宝山、吴淞的黄浦江口,北起长江,南至安亭、南翔、大场、真如、江湾一线。

叶飞,祖籍福建南安,出生于菲律宾。1928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32年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1933年任中共阐东特委委员,参与创建闽东革命根据地和闽东红军,并担任闽东红军独立师政委,后来相继担任闽赣军区司令员、闽东军政委员会主席,领导闽东军民坚持艰苦的三年游击战争。抗日战争时期,担任过新四军3支队6团团长、江南抗日义勇军副指挥、新四军苏北指挥部第一纵队司令员兼政治委员、苏浙军区副司令员等职。解放战争时期,他从华东野战军第一纵队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的职位上升到第三野战军第10兵团的司令员。韦国清,广西东兰人。1929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31年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参加过百色起义。红军时期,先后担任排长、连长、军事教员、工兵营政治委员、军委干部团营长、红军大学特科团代理团长。抗日战争时期,担任过八路军总部随营学校校长、八路军支队政治委员、新四军副师长等职。解放战争时期,担任过华东野战军第二纵队司令员兼政治委员,他从苏北兵团司令员的职位上与叶飞走到一起,担任第10兵团的政治委员。

在常熟的兵团本部给所属各军下达作战命令后,叶飞又特地找到第29军军长胡炳云。

胡炳云,四川南充人。1932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次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红33军第98师294团连政治指导员,红一军团第2师4团连长、副团长。参加了长征。抗习战争时期,任八路军11s师343旅685团营长,苏鲁豫支队第一大队大队长。当时,他的部队被群众称作“胡大队”,他本人则是赫赫有名的“胡老大”;他的部队出现在哪里,不只汪伪军,就连日本兵也要怵他三分。由此。当地流传的一则民谣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胡老大!”后来,他相继担任过团长、旅长、军区参谋长、华中野战军第七纵队副司令员兼参谋长,华东军区第十一纵队司令员等职。

叶飞:“老胡。部队还有什么困难?”

胡炳云:“有点困难,问题不大,我们想办法克服。”

叶飞:“部队的情绪如何?”

胡炳云:“情绪很高,大家都想当第一梯队。”

傍晚时分,叶飞送胡炳云上车回苏州的军部,又叮嘱说:“要随时注意当面敌人的动向,判断情况要准确,组织战斗要缜霍,一定要保持部队过去在苏中战役“七战七捷”中猛打猛冲的战斗作风,坚决打好淞沪攻坚战这。一仗。

叶飞如此关注第29军的动作,是有原因的。29军的,乍战地区,位于上海外围的最北端,而北边沿线就是长江。在上海近代发生的数次战争中,这紧靠长江的一线~浏河、狮子林、月甫等地点,历来都是最残酷的战场。

5月10日那天,阴沉沉的天空,飘散着牛毛似的细雨,大地上雾腾腾、灰蒙蒙的,山秀水清的江南恰似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黛色。

真是一幅绝好的水乡烟雨图!可战士们无暇欣赏这迷人的景色。傍晚,部队刚刚吃完晚饭,就接到命令紧急集合到苏州南门外,立即向常熟东南的支塘镇、东塘墅一线进发。

浩浩荡荡的行军队伍在水乡烟雨中疾进,首尾不相见,宛若一条跃进的长龙。

4月21日晚上至22日凌晨,东集团第29军的3个师在江阴要塞防御地段率先渡江登陆,在江阴要塞中共地下党的配合下,突破国民党第21军的江防阵地,占领长山、黄山和西山。4月23日,第29军的先头部队已天兵一般进入无锡城,在后来的3天中,又奉命占领了江南名城苏州,从而拦腰切断了宁沪铁路。

算起来,第29军在苏州担任城防警戒的时间前后共十多天,刚刚熟悉,马上就离开了。

根据本军受领的任务,胡炳云、张藩等军领导研究确定:以第87师为军的主攻师,并调第85师第253团和军直炮兵团的两个营、工兵营的一个连配属第87师。具体的方案是:以第260团主攻月浦;第253团右翼配合;第261团楔入月(浦)宝(山)公路,截断月浦守敌的退路,协同第260团攻歼月浦之敌;第259团攻占大叶村,寻机夺取狮子林炮台,待攻占月浦后,作为攻占吴淞、宝山的主力部队。

5月11日,于头天已进发到支塘镇、东塘墅一线待命的第29军各部队,进入王家市、牌楼市一线。

5月12日上午10时,第86师、87师分两路按预定计划发起进攻。

傍晚,担任助攻的第86师第258团附第257团1营攻占潘家市据点;13日黎明,攻占新正据点,全师进抵罗(店)月(浦)公路以南的马金桥、马桶沿、新正砖桥一线,实施对罗店、杨行、刘行方向守敌的警戒,以保证主攻月浦的第87师侧翼安全。之后,又以第256团、257团向东猛插,切断月宝公路,防止宝山之敌向月浦增援。

带领87师前进的是师长张强生,其所属第261团首先攻克了济河镇,随后分两路向月浦前进。到13日凌晨,253团、26○团和261团分别插到月浦镇的西侧、北侧和东北侧。259团于13日中午攻占介于月浦和江边狮子林炮台之间的时大村,切断了月浦之敌和狮子林之敌的联系。这样,月浦镇已在解放军的三面攻击包围之中。

浴血月浦镇

月浦镇是淞沪守敌在月宝公路上设置的一个重要据点。它与北面的狮子林炮台、南面的杨行据点,联成一体,互为犄角,遇到攻击,随时可以互相策应。因此,敌人视之为吴淞、宝山防御阵地的西大门。要歼灭吴淞、宝山守敌,必须首先从这里下斧,破门而入,攻占月浦街区。

5月13日凌晨2时,担任对月浦实行主攻的第29军第260团已到达了镇北集结点。自部队到达苏州后,团长就被留在军部——有一个说法,为了接管上海,上级有指示,要各单位抽调干部进行训练,以便到时参加上海的管理工作。从那时起,全团的工作就由团政委肖卡和副团长梅永熙共同负责。

战斗还没有开始,基层的干部战士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然而,这却未能使团干部们的心里感到轻松。

敌情不明,历来是兵家大忌。梅永熙、肖卡心里不踏实,也正是这个原因。

一个小时前,部队的前卫在月浦敌人的阵地前沿抓到了一名国民党军的排长,通过审讯得知,担任月浦至吴淞一线守卫任务的,是国民党第52军的部队。

这个52军,在国民党军队里,初期是有一点名气的。抗日战争爆发后,国民党军事当局将其第25师和第2师合编为第52军,以关麟征为第一任军长。不久,关率部参加了台儿庄会战。在这次战役中与关较量过的日军坂垣征四郎事后曾说:“关麟征一个军应视普通支那十个军”,是年夏天,蒋介石在武汉珞珈山军官团讲话时说:“中国军队如果都像52军那样战斗力强,打败日本军队是不成问题的,”当时国内军事评论家将台儿庄战役中负责防守的孙连仲和负责攻击的关麟征,称为“孙钢头”和“关铁拳”。关麟征升迁之后,张耀明、赵公武先后接任军长之职。1948年2月,刘玉章出任军长,他继续宣传关的作战秘诀:“隐、忍、狠”。从这一年的7月至年底,这个军在东北战场攻打辽阳、鞍山,但最后在解放军的追打之下,不得不从营门登舰南撤。由于没有经过大战的直接消耗,52军直接进驻上海后,显得装备精良、编制完整,气焰嚣张不可一世,因此被汤恩伯配置在吴淞、宝山一线。以保证上海城出海通道的安全。

倒不是对罔民党的第52军育什么发怵,52军在其他军队面前虽也得到过胜利,但在解放军面前已是手下败将。让梅永熙、肖卡担心的是,自月浦以下至吴淞的20多公里防御地带,全都布满了国民党的碉堡群。这些碉堡修得较矮,却有一米多厚,而且是一色的钢筋水泥建筑,表层堆盖了草皮、树枝等伪装。担任主攻任务的第260团预先设想的一个突击加近战、数小时解决月浦的计划,看来有了问题。

“要不,让部队先停下来,向师里报告,请示是否先筑工事再进行阵地进攻。”副团长海永熙与政委商量着。

“我看有必要。部队贸然冲入敌阵危险性太大,阵地进攻虽然慢是慢一点,但把握性好,部队能少受损失。”政委肖卡同意了副团长的意见。

整个后半夜,第260团的官兵一直忙着赶挖工事,但还没能将交通壕贯通,天已蒙蒙发亮。按照协同计划,黎明时,他们必须发起以突击队为先导的集团式冲击,穿插、割裂敌人。这种战法实际上是运动战的传统手段,是一种快速歼敌、占领要地的手法,但在月浦,在国民党军坚固设防的地段,这种战法遇到了麻烦。

天刚微明,攻击发起了。国民党军队火力的凶猛出乎人们的意外。匆匆挖起的工事壕沟在第一波次的轰炸中即被摧毁大半。敌人从陆地上、长江边军舰上发射的炮弹疯狂地呼啸着;飞机在空中轮番轰炸扫射;而隐蔽在草丛、树林中的轻重机枪、冲锋枪此时也都敞开射击口,射出骤雨般的子弹,密密匝匝地封锁着通往月浦街的公路。

又一阵轰鸣,团指挥所通往1营阵地的电话线被一下炸断,分管通讯的参谋立即跑步往来于指挥所与1营阵地之间进行联络沟通,不幸中弹牺牲。通讯联络中断,副团长梅永熙急了:“1营是主攻营,在完成全团的任务中举足轻重。”想到这,他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浪中向政委招呼:“你在指挥所坐镇,我去1营指挥!”

坐镇团指挥所的政治委员肖卡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捂着震伤的耳朵,“喂”、“喂”地呼叫,和2营、3营保持着联系。冒着密集弹雨发起冲击的部队前仆后继,倒下一拨又冲上去一拨。蒙蒙细雨融淡了战场上的硝烟,却冲得血水四处流淌。

不一会儿,从月浦街方向传来隆隆的坦克声,肖卡从指挥所所在碉堡的射击孔向外一看,只见敌人的数辆坦克乘着烟雨炮声又开始进攻了。坦克呈“一”字队形在第260团刚刚夺取的阵地前摆开,在这乌龟壳的后面是成群的步兵。坦克炮管低低地向这片阵地打平射,间杂着轻、重机枪的扫射。肖卡亲眼所见,部队伤亡很大,急得两眼冒火。他不是怕死,却是为部队如此大的牺牲而忧心如焚。

14日上午的战斗间隙,肖卡、梅永熙收整部队,只清点到120人,三个营的干部只见到1营和2营的教导员,以及3营的副教导员,他们也都程度不等的负伤,而几乎所有的团以下军事干部都因伤亡不得不离开了战场。

在260团担任主攻月浦的同时,253团奉命从月浦的西侧助攻。在奔袭月浦的途中,253团也曾与小股敌人遭遇,也抓到了俘虏。但不知这俘虏是真不知月浦镇国民党军守备情况,还是反动本性不改没说实话,审问时,说月浦没有什么工事,也没有太强的部队把守。

253团急速攻击前进,13日晚上,全团人马已开进到月浦街的前面。夜暗中,天空淅淅沥沥下着细雨,月浦镇的里里外外无光无月,一片黑暗,一片死寂。手电光一照,只见“坟包”一个接一个连成了密密麻麻的一片,“坟头”上稀疏的杂草让人看了心里发麻。

“妈的!怎么走到这个鬼地方了。”

黑暗中,闯入“坟地”向前摸着前进的3营8连中有人悄声嘀咕着。但直到这时,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死神的巨掌正在这黑暗中从四面八方向他们伸来。

乘夜偷袭摸入月浦街的是1营3连,在天色将明未明时被敌人发现了。顿时,街里街外,枪声、炮声、地雷的爆炸声以及各种轻重武器都咆哮起来。青灰色的曙光中,刚才摸进来时还像死一般沉寂的西北街,这会儿却弹片穿梭、火光闪闪,织成了一道道密集的火网。

攻击部队的战士们突然遭遇到敌人密集的火网的袭击,尚来不及作出反应,便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他们勇敢地开火反击、冲锋,展开了冲破敌人火网的殊死战斗。

月浦街外的部队见3连中了埋伏,便勇敢地向前发起了冲击。

但是,敌人更加凶猛的火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后续部队这时才反应过来,所谓的“坟场”并非死人的乐土,其中的活人更加张狂。原先一个一个死寂般的“坟包”这时全都亮出杂草、树枝伪装下的洞眼,露出了黑森森的枪口和跳跃而出的火舌。交叉火力射出的子弹像雨点般地从四面八方飞来,部队这时已完全陷入敌人的地堡群所织成的火网中。

作为253团团预备队的2营,在13日凌晨没有参加攻击月浦的战斗,他们在月浦以外的一个村落里待命。似乎没有必要为已经开始的这场战斗操心。因为,从渡江开始,人民解放军所向披靡,国民党的军队别说顽抗,简直就像秋风扫荡的落叶一般逃命。我军在苏州至常熟、月浦的进军途中,上下左右传来的消息都很轻松:“国民党军已经没有什么像样的工事!”“开进时,如果遇到敌人射击,那是当地的土杂武装,不要理睬它!”“两天后,我们就将到达吴淞口!”

然而,一阵紧似一阵的枪炮声,使2营营长和教导员睡不着了,他们走出屋子,只见半边天空都是烁烁火光,映红了不远处的月浦镇,但从他们所站的位置无法看清战斗的全貌,他们只能从枪炮声及战斗方位来揣测战斗的激烈程度。影影绰绰,他们发现营、连的其他干部也没有睡着,都在黑暗中踱步。

2营的干部们预感到这场战斗不那么简单。

拂晓时分,团指挥所的电话来了,命令2营加入战斗。同时还传来消息,259团向狮子林、月浦间插入,切断月浦之敌和狮子林之敌的联系;261团从月浦东北方向进入攻击。

小小的月浦镇,枪炮声轰隆的大战整整进行了一天多。焦土残垣中,随处可见断肢碎肉。仍没有停歇的细雨中,飘荡着浓浓的血腥气。

“世界上没有砸不烂的硬壳,没有摧不垮的堡垒!”不论战斗多么激烈、残酷,战士们始终怀着必胜的信念。纵然敌人疯狂地扫射着,无畏的战士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仍英勇地穿梭在密集的弹雨下,时而匍匐前行,时而急速滚进。

14日中午,29军军长胡炳云把电话要到了担任主攻任务的260团指挥所。

团指挥所所在的碉堡内,作战参谋将电话交给副团长梅永熙,说:“军长电话。”

梅永熙满身泥水,一脸烟尘,活像个包公,他一把抓过电话,话筒里立即传来军长胡炳云的声音。

胡炳云:“情况怎么样?”

梅永熙:“报告军长,敌人已经后退了!这些狗娘养的,光钻在乌龟壳里逞能,战士们都红了眼!”

胡炳云:“伤亡如何?”

梅永熙:“……全团可以参加战斗的,只剩下120个人了。”

胡炳云知道260团是支善于近战攻坚的队伍。如今,该团伤亡如此之大,可见这场战事之激烈程度非同一般。

“那你们团还能打主攻吗?”胡炳云关切地问道。

“军长,我们还能打。再说。我们距离敌人已经比较近,换别的部队还要增加伤亡。”梅永熙首次承担指挥全团作战的任务。主攻任务不完成,伤亡又那么大。他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撤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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