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听到沉闷地坐下的声音,伴随着木床发出的吱吱声响。
“美云,其实,我当年之所以竭力想要保全江宁海的香火,一来是觉得有些愧疚心态,二来也是想要弄出一个假象,让满朝文武大臣知道我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而且在皇帝那儿表示我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你也知道,皇帝很喜欢重感情的人。可是我也没有想到,皇帝还真的就太过于重感情,竟然答应了我的建议。”
“其实,也没什么,李哥,江无涯如今是一个穷要饭花子一般的人了,只要是给点钱打发掉,也就没事了,”萧美云淡淡地说道。
李秋白无奈地笑笑:“这个我早想过了,可是那小子倔强的很,竟然不要钱。”
萧美云哦了一声说道:“这倒也是,很小的时候那小子就倔强,这一点倒是没有任何的改变。干脆,把他强硬赶出去算了,和这种小瘪三讲理也没什么用。”
这话从萧美云的嘴里说出来,江无涯真的是很伤心。小时候他经常在这个女人的周围玩耍,张口闭口婶婶,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呼唤母亲一样亲热。而如今,这个女人对他竟然是一点亲情都没有,甚至是一点怜悯的心都没有。
江无涯的拳头握紧了,他很生气。甚至,已经不是生气,是恼火,是恨。
“这个办法行不通,赶出去容易,可是他手里有婚书,一旦是他公开婚书,不要说是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不好,即便是传到了大司马胡之用耳朵里,可就麻烦了,他并不知道婉莹和别人已经有了婚约这件事,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我们两家的联姻,”李秋白担心地说道。
“那就杀了算了,“萧美云狠狠地说道。
“不行,绝对不行,如今江无涯上门提亲,府内上下几百口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我们杀了他,岂不是有杀人灭口之嫌,悠悠众口,恐怕也难以封住。即便是要杀他,也要想一个周全的办法,至少不能够在府中杀人,”李秋白很是坚决地说道。
沉思片刻,萧美云笑嘻嘻地说道:“李哥,你暂且让那小子住下,稳住他,或者说是软禁他,不让他走出去,办法,我会想到的,你就等着我的消息就行了。”
说完,听到了床铺滚动的声音,估计是这两个老家伙在床上折腾上了。
江无涯可没心思听他们的动静,悄悄地走开,回到房间里,一阵的辛酸涌上心头。虽然有些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不过,从他听到的内容已经可以肯定,父亲乃至于全家族的死,和李秋白有着莫大的干系。
一定要弄明白,既然是知道了一些事,就不能糊里糊涂。而且,也应该能够弄明白。
第二天早晨,看看天空,江无涯再次进入到了地洞之中,他要去找萧美云,有些事,要当面问清楚。这时候,李秋白应该是上朝的时候,只有萧美云一人在房间里,这是最好的时候。
此一去,也是冒险。如果这个地洞的存在是他想象的那样,萧美云就不敢拒绝他的要求。只是,如果他所分析的是一个错误,也就让萧美云找到了足够的理由杀掉他。
骚扰未来的丈母娘,还有比这个更充分的理由么?
有事没事,萧美云喜欢哼着小调,尽管调门掌握的很是一般,不过这已经是多年来形成的习惯。而这,却让江无涯更容易确定她就在自己的房间里。
轻轻地,江无涯敲击着头顶之上的地面。那是地板,也是一块能够轻易开启的盖子。
哼着小曲的萧美云的声音戛然而止。
“谁”,萧美云惶恐地问道。
“婶婶,是我,江无涯求见,”江无涯声音不高,但是在萧美云的耳朵里,就比惊雷还要震撼。
这时候,如果心中没有鬼,大可以呼唤就在门口的丫鬟,甚至可以呼叫家丁。然而,萧美云竟然没有那么做,而是声音颤抖地对着根本看不到的江无涯说道:“贤侄,你是死了么?怎么竟然在地下?你可别吓唬婶婶,看在以往婶婶喜欢你的份上,还是快走吧。”
江无涯心中冷笑,这个带毒的女人还真的是会装疯卖傻装糊涂,还不知道谁死呢。
“嘿嘿,萧美云,你是在诅咒我么?我活的可是好好的呢,我想你不会拒绝我和你见面吧?如果是那样,恐怕结果就会让你丢人的,甚至,你不担心李秋白把你休掉?”江无涯很不客气地说道。
这时候,江无涯对于李秋白和萧美云已经没有了半分的尊敬,有的,只是对他们的恨,如果一切确定,那就是仇恨。杀父之恨,杀母之恨,灭族之恨。对待仇人,如果还有半分的热情,那就是枉为人子。
一声微妙的叹息之后,萧美云笑呵呵地说道:“贤侄,既然是想要见婶婶,何必如何偷偷摸摸,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来就行了嘛。”
江无涯现在已经完全可以肯定,他对于这个地洞作用的分析是百分之百正确了,心中不免有些兴奋。不过,这种兴奋只是埋在心底,并没有爆发出来。
“我想,或许只有这样,你萧美云才能够肯见我。”
萧美云一直很是客气,拉近关系,可是江无涯却并不领情,还是直呼其名。萧美云纵然心中一百个不满意,也不敢挂在嘴上。
此刻,传来关门的声音,估计是萧美云关上了卧室的房门,然后走过来,慢慢移动了床铺,打开了地洞的盖子,朝着蹲在里面的江无涯伸出手:“贤侄啊,你这是何苦,为了见我,竟然挖了这么长的一条通道,真实难为你了。”
江无涯躲开了萧美云的手,身形一展,直接跳了上去。他虽然是出生在一个言官之家,不过整个天朝,人人尚武,江宁海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找了武师,让江无涯习武,所以这么浅的一个地洞,对于江无涯来说跳上去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萧美云,我希望你可不要在我面前装疯卖傻,这个地洞,怎么会是我挖的呢?我还不过是刚刚到来,就算是有心,恐怕也没有这种能力,”江无涯毫不客气地否定了萧美云的糊涂。
萧美云的眉头皱了皱:“说的也是,可这个地洞是谁挖的呢?”
江无涯嘿嘿一笑,对于这个女人,看来是没必要采用怀柔的手段的,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个嘛,萧美云,如果你还是要在这里装糊涂,那就很简单了,等一下李秋白,也就是你的丈夫散朝归来,我替你问问,恐怕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嘿嘿,不过,我想你不会允许我那么做的,有些是我都想到了,李秋白那么绝顶聪明的人,是不会不想到这个地洞所连接的地方,是你的那个所谓的远方表哥曾经居住的地方,你们两个利用这个地洞在干什么,恐怕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是不是?”